卿卿去休息室找唐從容一行人匯報情況，江鄞隔著被子抱起宋妤離開醫務室。
走廊里，穿著旗袍的式神現形，垂手等著。
見江鄞出來，她立刻迎上前:“先生，小妤如何了？”
“外傷比較嚴重，你先帶她回異途。”
“是。”小心地接過宋妤，青鵲低聲問道，“您是要……”
“我去解決隱患。”江鄞冷笑。
從未聽到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青鵲低著頭，沒敢接話。
“回去吧，不必擔心我。”
“是。”
……
“……身上外傷嚴重，多處傷口深可見骨……”
“……好在并不威脅性命……”
“……傷口我已經處理好，人還在昏迷……”
模糊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地在耳邊響起，潰散的意識漸漸聚攏，凌星勉強睜開眼睛，下意識挪動身體，卻在拉扯到傷口后發出一聲痛呼。
說話聲戛然而止，有人在她身邊蹲下，在她身上摸索了一遍，道:“皮外傷，無大礙。”
疼痛讓意識更快回籠，凌星眨了眨眼睛，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身邊的人。
“爺爺！”她的視線落在昏迷的老人身上，發出一聲驚呼，爬過去想扶起老人。
“我勸你暫時別動他。”卿卿好意提醒她，“他身上的骨頭錯了位，稍有不慎，骨頭插進內臟，必死無疑。”
伸出的手頓住，凌星抬眼看在場幾人，厲聲道:“他傷得這么重，你們就把他扔在這里不管不顧？協會就是這么對待有功之臣的嗎？”
“啪！”早就聽膩了這股子陳詞濫調，孫梅梅重重放下水杯。
冷眼看著凌星，他緩緩道:“有功之臣？有什么功？仗勢欺人的功？還是濫殺無辜的功？”
孫梅梅靠著自己拼到如今的地位，再加上外形并不出眾，凌星從未和他有過私下里的交集。
她從心底里看不起這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孫梅梅也很自覺地和她劃清界限，不去招惹她。
第一次被看不起的男人明言嘲諷，凌星有短暫的失神。
“凌長老，這個協會，這個聯盟，哪家沒立過功，哪個人不是拿命在拼，怎么就你們凌家一天天的把這個功那個功掛在嘴上？”孫梅梅怒道，“況且，就你們今日所做之惡行，再大的功也救不了你們！”
凌星悚然一驚，脫口道:“宋妤死了嗎？”
她是凌家人，比外人更清楚縛靈番的攻擊性。
以當時爺爺傳達的咒令，宋妤只怕兇多吉少。
只是江鄞救下她的時候，女生還活著，所以她現在急切地想知道宋妤是生是死。
唐從容給卿卿使了個眼色。
卿卿道:“傷得很重，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凌星松了一口氣，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知道自己此番行為觸犯了聯盟的律例，凌星急忙解釋:“我當時沒想過傷她性命，我……我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誰知道，誰知道她對爺爺出言不遜，爺爺一時氣不過才會——”
江鄞推門，輕微的響動讓凌星解釋的話卡住。
他沒有進門的意思，只站在門口，溫聲問道:“她如何出言不遜？”
休息室幾人看看他，迎上他冷冽的目光，火速移開目光，重新看向凌星。
不知為何，被江鄞注視著，凌星打了一百遍腹稿的推托之詞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嘴唇翕動，片刻后，擠出一句話:“江鄞，這次是我過分了，還請你有事沖我來，放過……放過我爺爺。”
老人家身子再硬朗也經不住這般折騰，看著老人慘白的臉，想起他對自己的照顧和關愛，她恨不得以身代之。
“江鄞。”高傲的女人放下尊嚴，對著男人俯下身子，低到塵埃，“求求你，放過我爺爺，你想怎么處置我，都可以。求你。”
凌星一改剛才的囂張跋扈，好似換了一個人，對著江鄞苦苦哀求。
孫梅梅看得瞠目結舌，心想:這女人真是個識時務的啊，誰再說她沒情商，他可要跟那人急了。
溫曉泉和凌星關系不錯，看好友這般，她抿唇，想開口說兩句，被身邊的卿卿用力扣住手腕。
卿卿搖頭，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多此一舉。
凌星是他看著長大的晚輩，看她如今的狼狽模樣，唐從容嘆了口氣，道:“江先生，你要如何，發個話吧。”
江鄞并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直接道:“我記得聯盟有明文規定，殘殺同伴者，當誅。”
這的確是聯盟的規定。
可宋妤沒死啊，他仍然要凌星和凌老爺子抵命嗎？
休息室幾人同時變了臉色。
唐從容道:“江先生……”
“凌老先生和凌女士明知故犯，算起來，還是罪加一等。”江鄞話鋒一轉，“不過就像凌女士所言，凌家對聯盟有功，聯盟和異途算是有生意往來的合作伙伴……趕盡殺絕并非我所愿。”
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可以退讓，唐從容一喜，道:“江先生若是能饒了他們性命……”
“我可以放過他們。”江鄞緩聲道，“我的要求很簡單——讓凌家把這兩人除名即可。”
唐從容:“……只、只是這樣？”
“這是我的要求。”江鄞道，“至于你們協會要怎么處置他們，是你們的事。”
老人加諸在宋妤身上的痛苦，他已經盡數還給了他，趕盡殺絕反而失了報復的樂趣。
江鄞的意思是除名以后，協會是罰是放，他都不會再管？
孫梅梅脫口道:“你的要求就這么簡單？”
話落，休息室其他幾人同時瞪向他。
孫梅梅:“額。”
江鄞道:“就這么簡單……不過我的除名是什么意思，唐老應該清楚。若是被我發現凌家背地里跟這兩人有牽扯，我會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世上。”
……
宋妤遇襲一事，以凌星被剝奪長老席位，凌家家主和凌星被凌家除名而畫上句號。
青鵲以監護人的身份，拿著宋妤的病例去學校幫她請了一個月的假，輔導員知道這個消息后，還特意帶著班長學委一起去醫院探訪了宋妤。
彼時女生正裹成粽子躺在床上，只能轉動脖子和他們打招呼。
“怎么會傷成這樣？”班長驚掉了下巴。
“晚上回家遇到了搶劫的。”宋妤拿出早就編好的借口。
輔導員關切地問道:“報警了嗎？”
“嗯。”宋妤道，“人已經抓到了，我家里人在跟進后續的流程。”
輔導員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你放下心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麻煩盡管找我。”
“謝謝梁老師。”
……
第二批趕來探望她的人是北楓和舒皎皎。
病房里沒有外人，舒皎皎開門見山地說道:“凌星被議事會除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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