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貍回歸深林巖，回到自己的族群，蘇絡離開蘇家，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所謂世事無常，大抵便是如此。
不知道楚臻獨自一人走在空蕩蕩的莊園，看小貍昔日生活過的地方，會是何種心情。
“你說……”宋妤抱著被子坐起身，問楚楚，“楚臻還會再婚嗎？”
“……”張揚的楚大小姐出現了短暫的沉默，似是不知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兄長能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是以她對楚臻的了解，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從楚楚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宋妤躺回枕頭上，嘆氣：“哎，看不出楚臻竟然是個戀愛腦。”
傳聞中的楚家家主冷血無情、殺伐果斷，她接觸的楚家家主老謀深算、心機深沉，實際上的楚家家主為情所困、黯然神傷——還是狐貍精太迷人，不知不覺就勾了他的魂，這就是愛情的魅力？
聽到宋妤的感慨，楚楚吐槽：“宋妤，要不是知道你有江鄞，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哥。”
“別了。”宋妤果斷道，“我只是感性，容易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楚楚打斷她的胡說八道，冷笑道：“宋妤，我倆認識也這么久了，能別說這種惡心人的話嗎？”
被嫌棄了，宋妤很淡定：“你后來見過蕭沉眠嗎？”
“見過。”說起蕭家人，楚楚語氣里透露出厭惡，“上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偶遇過，那家伙還裝模作樣地跟我打招呼，看他那張笑瞇瞇的臉，我真想給他一拳——他們蕭家，也就蕭承夜還算個人。”
“這話從何說起？”
“你不知道嗎，式神的殉葬之道？”
式神？殉葬？
宋妤想起在沐瀾的記憶里窺見的畫面：“有聽說過，就是除妖師死了，會命令手下的式神殉葬，是么？”
“對。”楚楚道，“其實之前協會有提出過禁止這個做法，被蕭家那群人帶頭否決了。”
“這……”宋妤不知該怎么評論這個做法，“除妖師厭惡妖怪，很正常。”
他們和妖怪戰斗，或許被妖怪傷害過，或許眼睜睜看著同伴、好友、親人被妖怪吞噬——除妖師中，少有不討厭妖怪的人。
“討厭妖怪正常，我也討厭。”楚楚道，“但是我死了，不會要求我的式神為我殉葬——就像人有好人壞人，妖也有好妖壞妖——哪怕是殺人犯的孩子，只要他不是幫兇，就該有選擇的權力。”
“你說得對。”宋妤道，“為什么蕭家會反對？”
“我記得之前跟你提起過，如果說我們楚家對于妖怪的態度是眾生平等，那蕭家對妖怪的態度就是趕盡殺絕。”楚楚道，“和蕭家站在一起的人自然也都是同樣的態度。”
哪怕是自己的式神，并肩作戰幾十年的同伴，只要是妖怪，就該去死。
“我討厭他們這種是非不分的態度。”楚楚冷笑，“我和他們蕭家人三觀不合，最好能夠眼不見心為凈。”
“那你說蕭承夜是好人？我記得蕭承夜是蕭家現在的家主。”
“蕭承夜……”說起蕭家這位家主，楚楚神色復雜，“蕭承夜是好人，只是……是個沒能力的好人。”
一句話概括了蕭家家主的處境，宋妤接話道：“蕭家現在做主的是蕭赟，這點在聯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對啊，蕭承夜雖然是個好人，但是他改變不了蕭家的現狀，人好有屁用？”
這話說得真狠。
宋妤嘆了口氣，道：“有機會的話，真想去蕭家看看……”
“那種垃圾聚集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楚楚冷笑道，“宋妤，今天來這的要是蕭家人，秦檀和小九高低得被扣一個和妖怪勾結的罪名，扔到聯盟煉獄里去關著——上次蕭沉眠襲擊那個桃花妖你也看到了，只要結果能除掉妖怪，過程并不重要。”
說起蕭家，楚楚滿肚子吐槽的話，恨不得說上七天七夜。
宋妤聽他說著，腦海里卻冒出少年清瘦的身影。
那個帶著神劍軒轅襲擊蕭家的少年，看起來和她差不多的歲數——他和蕭家到底有著怎樣的仇怨，會不會和十八年前的事有關呢？
……
“喂，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像受傷了……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里只有我和奶奶兩個人哦，奶奶很厲害，可以幫你包扎。”
迷迷糊糊中，有溫暖的手落在她的頭頂，輕輕撫摸。
宋妤勉強睜開眼睛，入眼是明媚的陽光，明晃晃直射下來，刺得她落下眼淚。
“是不是很疼，你都疼哭了。”那雙手的主人還在說話，憂心忡忡，“你這么大一只，我抱不動，怎么辦？”
宋妤閉上眼睛，緩了許久，重新睜開，看清了眼前說話的人。
“小九？”和昨日見到的小姑娘不一樣，眼前的小九穿著花格子裙子，留著娃娃頭短發，看上去還帶著幼兒的稚嫩。
宋妤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奶味。
然后，她低頭看到了自己毛絨絨的爪子和染血的黃毛。
宋妤：“……”
好家伙，這次的窺夢有意思啊，直接窺見了窮奇的記憶么？
受傷的大狗躺在自己面前發出虛弱的嗷嗚聲，小女孩很慌，也很急：“你別怕，這里沒人會來的，我這就回去找奶奶來救你，你等我！”
她轉身鉆出樹林，不忘抱過大團大團的樹枝和雜草把入口遮擋起來。
宋妤低頭，看到自己受傷的后腿，上面扎著一枚金色的長箭，箭上印刻著復雜的咒紋。
宋妤盯著看了許久，沒有認出這是哪家的咒紋。
不過能傷到窮奇這種上古妖獸，這箭和咒紋的威力不小。
她把腦袋擱在前爪上，等待小女孩搬救兵來救自己。
這就是秦九月和窮奇的初遇？
她之前覺得奇怪：秦檀在這里生活了四十年，早就知道窮奇的存在，為什么小九卻說窮奇是她撿回家的狗狗。
原來，在被撿回家之前，小九和窮奇并沒有見過面。
是了，小女孩是普通人，根本不會知道妖精們的存在。
她原本想打個盹，然而妖怪靈敏的聽力讓她捕捉到了千米外的對話。
“那個馴獸人真的生活在這個村落？我看這里這么落后，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不會錯的，走，進村子里打聽打聽——媽的，好不容易找到窮奇，提前設下陷阱居然還讓他跑了，都怪你們大意！”
“那可是上古妖獸，我們已經盡力了啊……要不，還是聯系本家那邊……”
“不行！聯系本家功勞就是他們的，我們連口湯都喝不到！……算了，先找到馴獸人，抓不到窮奇，能把馴獸人帶回去，也是賺的。”
馴獸人……是什么東西？和馬戲團里的馴獸師一樣？
宋妤正在疑惑，一股強大的拉力把她的意識從夢里扯出。
“除妖師，你在窺探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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