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回來，宋妤被趕出廚房，只能和窮奇一起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把禮盒擺放在桌子上，江鄞走到院子里，正式和窮奇打招呼:“好久不見。”
窮奇哼了一聲。
上面見面是在不周山，六千年前？還是七千年前？
轉眼斗轉星移，滄海桑田。
的確，好久不見。
宋妤坐在小板凳上，抱著膝蓋，目光在一人一獸身上轉來轉去。
“你們是老熟人啊？”
“算是吧。”江鄞站在她身邊，看著窮奇的模樣，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身上背負了契約？”
真是稀奇啊，暴躁、兇殘、以人類為食的兇獸窮奇，竟然和人類簽訂了契約。
“哈？”宋妤一直覺得自己算是除妖師中的佼佼者，可如今她完全聽不懂江鄞在說什么，“他和人類簽訂了契約？”
她看不出來，也感知不到。
窮奇冷哼，沐浴在陽光下的金色皮毛泛出一層淡淡的暖色光暈。
他沒有否認江鄞的說法。
宋妤恍然。
這就是窮奇留在古涇山的原因。
和人類簽訂契約的式神無法進入深林巖，也無法回歸妖界。
窮奇留在這里，說明和他簽訂契約的人還活著。
是秦檀么？
不對，秦檀說自己在古涇山找到窮奇，之后才退出聯盟，說明她來這里之前，窮奇已經生活在這里了。
那會是誰？這個小小的村子里臥虎藏龍，除了秦檀，還有其他除妖師？
“宋妤。”秦檀從窗戶探出頭，揚聲道，“小九出去玩了，你幫我喊她回來吃中飯。”
宋妤站起身道:“好嘞！”
她昨晚大概了解了一下村子的布局，當時光線不好，只看清了大致模樣。
眼下出去找小九，正好可以順勢逛逛。
窮奇蹲坐在地上，舔著自己的前爪，道:“小九一般在村子南邊的草地上。”
“你不去？”
他不是小九的寵物么？
“不去。”寵物窮奇撇開腦袋，懶洋洋道，“那些人會被我嚇死。”
說完，看一眼垂手立在一旁的江鄞，譏誚道:“看來在這人間行走，還是人類的外形更加方便。”
只是驕傲的大妖怪絕不會舍棄自己的外形，哪怕是為了融入這個他生活至今的人類村落。
沒有在意他的嘲諷，江鄞頷首認可他的說法:“的確方便。”
他若是以九尾狐的外形在街上跑，只怕早就被關進研究所或者動物園了，說不定還會成為稀有保護動物被保護起來。
窮奇不愿意出門，宋妤拉住江鄞的大衣袖子，道:“我們去。”
……
明天便是除夕夜，村子里外出務工的年輕人陸陸續續回來，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年輕人多了，宋妤和江鄞走在村子里不那么引人注目，有主動過來搭訕的帥哥美女，但當得知兩人住在秦檀家里，這些人總會尷尬地對視兩眼后轉移話題。
住在山腳下的祖孫倆似乎是村子里的禁忌，他們不完全排斥她們，卻也不親近她們。
一路走來，宋妤看著喜氣洋洋的村落，感嘆道:“真好啊，真熱鬧。”
知道她在想什么，江鄞道:“這個任務結束后，要去一趟清凌嗎？”
“不要。”宋妤果斷回答后，想了想，“我要訂一束花。”
訂一束花，送給長眠在鳳山園的聶無憂。
“好，如果你想回清凌，我可以陪你回去。”
遠處的草地上，孩子們聚在一起放鞭炮，噼里啪啦的聲音夾雜著孩子的歡聲笑語，順著風飄過來。
在一堆孩子中沒有找到秦九月，宋妤瞇眼看了許久，皺眉。
窮奇不是說小九在這邊玩耍？不在這里嗎？那會去哪里？
這地方信號不好，通信不便，她也不想打電話去騷擾秦檀，干脆快步走過去，拉住一個小孩子的胳膊，溫聲問道:“小朋友，你知道秦九月在哪里嗎？”
那孩子想也沒想，指向一個方向:“在那邊！”
宋妤正要道謝，被她拉著的小男孩吐了吐舌頭:“那個小神經病每次都一個人坐在那邊發呆！”
小神經病？
本來準備松開的手指瞬間收緊，宋妤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小弟弟，你是哪家的？你爸爸媽媽沒教過你說話要有禮貌嗎？”
被她漆黑的眸子盯著，小男孩嚇得縮起脖子，用力甩手:“你放開我！放開我！”
在他第三次甩手掙扎時，宋妤松開手。
猝不及防下，小男孩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
他坐在地上愣了愣，隨即張開嘴嗷嗷大哭。
全程目睹了事情經過的江鄞走上前，敲了敲宋妤的額頭，無奈道:“你和沒斷奶的孩子計較什么？”
宋妤拍拍手，冷笑:“最討厭熊孩子。”
說完，抬眼看向停下嬉戲圍過來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們，溫柔一笑:“他摔倒了哦，你們是他朋友吧，還不快把他扶起來？”
不等孩子們給出回應，她拉著江鄞繞過他們，朝男孩手指的地方走去。
看她心情不錯，江鄞失笑:“被熊孩子欺負過？”
“對啊。”宋妤大方承認，“小時候被宋再新扔到鄉下，村子里的那些熊孩子就喜歡欺負我。”
他們罵她是沒爹媽的野孩子，上下學的時候追著她扮鬼臉說臟話，故意扯她頭發，用彩筆在她的課本上亂畫……
“不過沒關系。”宋妤冷笑，“有一次他們把我堵在廁所里想扯我裙子，被我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臉腫，從那以后，他們就再也不敢招惹我了。”
那些孩子不過都是在家長的放養和縱容下教出來的膽小鬼，只敢揮刀向更弱者，一旦遇到強者，他們就會變成夾起尾巴的狗，汪汪叫著退避三舍。
江鄞安靜聽著。
她說她的過去，語氣里帶了些自嘲和調侃，聽起來就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可他知道，那是她不可磨滅的過去，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東西。
那些過去造就了如今的她，也使如今的她更加引人注目。
“宋妤。”他握住她的手，順勢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著，輕笑，“等這次任務結束了，帶我去你生活的村子看看。”
去觸摸她的過去，去和過去的宋妤見一面，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加坦率地面對眼前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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