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朝遠的確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安排好蕭家嬰兒的去處，等阿沁帶著孩子離開后，他朝自己的妹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聶無憂快步跑到他身邊，哽聲:“大哥……”
敏感如她，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無憂你聽我說。”聶朝遠按住妹妹的肩膀，沉聲道，“小妤的身體無法承受魔神之力，我會將聶家所有人的靈力渡給她，助她完全魔神封印。”
聶無憂喃喃:“可是……這么做的話，你們要怎么辦？”
“你先聽我說。”聶朝遠沒有回答妹妹問題，加快語速說道，“封印完全后，你必須立刻帶小妤離開帝都，回到清凌，我會安排人抹除你們來過帝都的痕跡，并為你偽造行程……無憂，接下來這段日子，無論帝都發生什么，聶家發生什么，你都要裝毫不知情，明白嗎？”
聶無憂含著淚，用力點頭。
“好，你先回避吧。”聶朝遠道，“記住我的話。”
……
聶無憂在試煉場外等了半個鐘頭，管家抱著嬰兒快步走出，將孩子交到她手里，同時扣住她的胳膊朝外走。
“小姐，這邊會安排私人司機送你們回清凌，請您一定要保護宋妤小姐的安全。”
襁褓里，嬰兒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過，皮膚下的黑氣也消失無蹤，她吮著自己的大拇指，睜著漆黑靈動的大眼睛看著天空。
女兒一切正常，聶無憂松了一口氣。
被管家拉著走了兩步，她下意識回頭看向試煉場，卻只看到禁閉的大門，和隨風飄落的枯黃的葉子。
……
聶無憂帶著嬰兒平安回到清凌，無論是宋再新還是她的那些圈中好友都以為她是旅游回來。
畢竟當年她和聶家鬧得那么難堪，聶老爺子更是放下狠話，自然沒人想到她是去了聶家。
當然，在聶家出事以后，也有有心人查過她的行程，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即便如此，聶無憂還是死了。
外人都道聶無憂是病逝，看到前因后果的宋妤卻很清楚，她的死另有原因。
聶無憂必須死。
作為聶家的女兒，那些人根本不放心讓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怕她只是個沒有繼承靈力的普通人。
不過值得慶幸，似乎沒有人懷疑過宋妤。
畢竟聶家發生變故時，宋妤還是個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嬰兒。
誰能想到，魔神靈識竟然被封印在一個嬰兒的身體里，并且這個嬰兒沒有被魔力侵蝕，平安無事地長大成人。
……
聶無憂帶著嬰兒回了清凌，宋妤卻沒有立刻離開聶家。
她必須知道當年的真相。
僅僅只是將靈力渡給宋妤壓制魔神靈識怎么可能讓聶家這些人一夕之間全部湮滅。
是蕭家的算計？還是……
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答案。
比蕭家人更先一步到達的聶家的是一只黑色的狐貍。
對于這只狐貍，宋妤并不陌生。
覬覦雙面鏡靈力、逼死方瑤瑤的那個妖怪。
只是出現在聶家的黑狐，體型遠比清凌那只要大。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無聲地掠過聶家，黑色的霧氣充斥在聶家的角角落落，黑氣所到之處，無論是除妖師還是普通人，都被吞噬殆盡。
沒有掙扎，沒有呼嚎，那些失去了靈力的除妖師們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坦然面對了自己的結局。
宋妤站在庭院的正中心，仰頭看著遮天蔽日的魔神殘識，看著他肆意地吞噬和殺戮，腦海里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殺了他。
不僅僅是封印，一定要殺了他！
……
蕭撰的人避開暗眼到達聶家的時候，聶家已經空無一人。
……
“沒有人？！”蕭撰氣得吐血，“什么叫沒有人？沒有人就給我找！聶家那么多人，難道還能憑空消失嗎？！”
的確憑空消失了，此后十九年，帝都聶家再無人活動的痕跡，無論協會怎么調查，都無法從中得到任何線索。
聶無憂死后，聶家最后的血脈只剩下宋妤，然而沒有人在意那個年幼的孩子，放任她在危機重重中自生自滅。
或許蕭家也調查過宋妤，只是宋妤被宋琇瑩算計后扔到偏遠的鄉下喂養，很多人都以為她死在了那個古老的村落里。
比起宋妤，蕭撰有了更在意的事。
蕭止夜。
那個被聶朝遠帶走的嬰兒。
獻祭儀式被中途打斷，那孩子最后是死是活？若是活著，他身上已經沾染了魔神之力，要盡快斬草除根。
絕不能被協會知道蕭家發生的事。
他必須守護蕭家的榮耀，這是他堅持活下去的信仰。
……
宋妤還在沉睡，蕭禪音站在床邊，盯著她，眼神復雜。
“她……可以相信嗎？”她低聲道，“如果知道真相后，她不相信，或者相信了也不肯幫我們，要怎么辦？”
蕭承夜含笑道:“不會的。”
“為什么不會？”蕭禪音苦笑，“她和蕭家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你憑什么認為她會幫你？”
沒有回答為什么，蕭承夜只道:“她不會。”
蕭禪音不知道他對宋妤的自信從何而來。
她抿唇，無聲地退出房間。
走廊里，掛斷電話的蕭沉眠臉色難看。
“怎么了？”
“協會那邊……出事了。”
……
北楓到達傾城山總部時，出來接她的是聞傾。
“老師他們在會議室等你。”聞傾悄聲道，“好像是因為宋妤的一些情況，想跟你了解。”
“宋妤？”北楓覺得奇怪，“宋妤出事了？”
“沒有。”聞傾道，“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哪敢讓宋妤出事啊。”
兩人穿過走廊，和工作人員們擦身而過時，北楓習慣性問好。
到了二樓會議室，聞傾推開門，示意北楓獨自進去。
“你結束了給我發消息，晚上一起吃飯。”
“嗯。”北楓點了一下頭，走進會議室。
聞傾說協會的長老們見她是為了了解宋妤相關的情況，她做好了準備來應對各種苛刻的問題，然而當真正看到會議室等候的幾人時，她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
“來了。”看到她，溫曉泉溫柔地笑了，走到門邊反鎖上會議室的門。
眼光余光瞥見門縫里流轉的金色，北楓抿唇。
她的目光落在臉色陰沉的陸錚身上，慢慢地走到會議桌前。
“老師好，長老們好。”
“北楓。”唐從容最先開口，頓了頓，冷冷道，“或者該叫你，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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