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祭品？什么意思？
宋妤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不對。”他仔細打量她，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不是祭品，你是……封印的容器？”
這都能看出來？
知道說謊沒用，宋妤坦率承認:“是。”
“你體內封印的是誰？”
不等宋妤回話，他傾身，修長的手指抵在宋妤的額頭上。
無法抵抗的溫暖氣息涌入大腦，宋妤忽然有了困意，昏昏欲睡。
讀取在頃刻間完成，七荒收回手，松開宋妤。
困意褪去，宋妤甩了甩頭，炸毛:“你偷窺我的記憶！”
七荒淡淡道:“注意你的措辭——是正大光明的讀取。”
對方這么坦誠，宋妤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罵他。
純白的小球漂浮在魔尊掌心，逐漸化為透明，直至消失。
看完宋妤的記憶，七荒淡漠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感慨。
他握緊手指，喃喃道:“這就是紅蓮尺選擇你的原因么？”
宋妤揉著自己的額頭，嘟囔道:“你既然看了我的記憶，肯定也知道我來找你的目的了。”
七荒道:“你想吞噬我的力量，然后將魔神之力、你體內的魔神以及你自己一起用紅蓮尺凈化。”
“……”
“可是眼下你遇到了一個困難——你的舅舅在封印墨云時，被他的一縷殘識逃脫，如今墨云的使徒和那縷殘識達成合作……他們還知曉了打開《山海錄》幻境的方法。”
“……”話都被你說了，我還能說什么呢？
本以為七荒還會繼續這個話題，誰知他話鋒一轉，道:“你記憶里的世界，很有趣。”
“啊？”
“沒想到萬年過去，人間已經是另一番光景了么？”回想著女孩記憶里的情景，魔尊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玄女說得不錯，凡人會創造出屬于他們的未來。”
又是玄女？
宋妤數著掉落的花瓣，心里對玄女更加好奇，卻不敢直接開口詢問。
找一個魔尊問和神女有關的事，她不至于這么沒腦子。
七荒起身，背對宋妤走到高崖邊，看向遠方。
“除妖師，你看這個世界，是不是和你去過的不周山很像？”
很像？宋妤走到他身邊，看著周圍的景色，道:“幾乎一模一樣。”
她回頭，指著那棵開滿花的樹:“除了多出那棵樹。”
“是了。”七荒道，“那棵樹，在玄女獻祭自己之前，被砍掉了。”
宋妤脫口問道:“為什么？”
問完，覺得自己太過唐突，她小聲:“我就……隨口一問，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七荒搖搖頭:“萬年前的事，沒什么不方便——因為那棵樹是我親手種的。”
宋妤:“……”
她震驚了。
魔尊跑到不周山種樹？
看出她的疑惑，七荒淡淡道:“我和玄女，是兄妹。”
宋妤:“……兄、妹？”
墨云說，七荒非常強大，就算吸收了其他魔神的力量，她仍不是他的對手。
薛逸說，沒有人知道七荒的來歷，他在魔域一戰成名，在那之前無人聽說過他的名號，在那之后無人是他的對手。
宋妤恍然大悟。
這位力量凌駕于所有魔尊之上的魔神并非降生于魔域，也并非故意隱藏自己的實力，而是……他原本不屬于魔域。
他來自不周山，帶著一身修為墮入魔域，一戰成名，成為統治一方、攪動風云的魔神。
“你是不周山的仙人？”宋妤非常不解，“為什么、為什么要去魔域？玄女不是一直在不周山嗎？你為什么……”
“因為膩了。”魔尊給出了非常簡單粗暴的答案。
宋妤覺得自己更難以理解了:“什么？”
“因為膩了。”魔尊平靜地說道，“對于神君的身份，對于不周山的生活，膩了。”
宋妤呆呆看著他。
居然，是因為這種理由？
居然！
是因為這種幼稚的理由？！
你這種人！到底是怎么成神的啊！
你這種人！為什么沒有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啊！
內心有個聲音在瘋狂咆哮，宋妤深深吸了一口，用力握緊手指，才勉強克制住幾欲噴薄而出的怒火。
“很難以理解？”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怒火，魔尊輕描淡寫地說道，“千年、萬年，日復一日重復同樣枯燥無味的生活，就算是神，也會覺得厭倦。”
“你在不周山看不到吧？”宋妤忽然問道。
“看到……什么？”
“受魔域擴張的影響，農田里的作物全部枯死，農民顆粒無收，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禱神仙顯靈。妖怪和魔物頻頻侵擾村莊，很多人家破人亡，被迫背井離鄉，流離失所。玄女的魂魄被一個魔族領主扔進煉爐里焚燒……”
宋妤覺得這位強大的魔尊很可笑。
“但凡你把你高高在上的目光投向人間，就會發現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但凡你把你抱怨無聊的時間拿去解決那些妖怪和魔族，也不至于——”
“你說得對。”打斷宋妤的話，七荒微微笑著，反問，“可是，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什么？”
“那些凡人如何，關我什么事？”他說，“他們是生是死，過得順遂還是艱辛，關我什么事？”
宋妤聽懂了。
他根本不關心。
正是因為不關心，所以他可以因為無聊而墮魔，墮魔以后帶領魔族在人界肆意妄為。
“我覺得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
宋妤退后兩步，冷冷看著魔尊。
“我會在這里，殺死你。”
靈力注入紅蓮尺，泛著寒芒的匕首落進她的掌心。
她握緊紅蓮尺，一字一句:“你已經，無可救藥。”
面對她的憤怒，魔尊神色不變，始終保持著初見時的淡漠。
“因為你是凡人，所以你生氣。”他說，“若你從一出生就擁有遠強于凡人的力量，你也會和我一樣。”
“我不會。”宋妤冷笑，“我的確不是一出生就有毀天滅地的力量，但現在的我也不弱——我不覺得墮魔會給我帶來什么快樂，更不會從這種幼稚的事情里來尋求快樂。”
“……”魔尊在短暫的沉默后，輕笑道，“還真是自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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