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死一般的寂靜,就連裝飾植物的葉片上都彌漫著消毒水和藥物的味道。
那間所謂安排了人來24小時輪守的加強監護病房。
只有兩個人在看著。
有一位穿制服的男人,在病房外的不銹鋼長椅上坐著打瞌睡。
另一個不知道躲哪兒抽煙去了。
當長椅上的男人注意到是凌楚慕來了。
立馬一臉心虛地站起身子,沖凌楚慕殷切打著招呼:“凌總,都這么晚了還來探視啊?”
看來。
這已經不是凌楚慕第一次過來了。
這時,穿制服的男人瞥了一眼凌楚慕身邊的辛莞,握拳在嘴邊,輕咳了一聲:“上面有規定,即使是您帶來的人,可現在這個點了,最多探視十分鐘....”
凌楚慕從西裝內兜掏出一捆早就準備好的鈔票,利索地塞進面前男人的上衣口袋。
看紅色紙張卷起來的厚度,起碼有五位數不下。
而制服男人再次咳了一聲。
他頗為老練地瞥了一眼處在監控死角的攝像頭后,微微朝凌楚慕鞠了個躬:“再過二十二分鐘,值班醫生會過來檢查,您請便。”
辛莞現在也無暇顧及腐爛之舉。
進專門的隔間里消好毒。
她穿好隔離衣,戴上口罩后,緩緩朝病房內邁開腳步。
縱使來時已經做了萬千心理準備。
可當看到辛卿的傷勢那一刻。
辛莞神經極度緊繃的一根弦,無論怎么樣也繃不住,“啪”的一聲就斷了。
要不是凌楚慕扶著她。
她的膝蓋一定軟到地上。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辛卿臉上。
躺在病床的他。
臉色蒼白如紙,周身插滿管子,有輸氧的,有心肺檢測儀的管。
能看到的皮膚皆已纏上繃帶,右腿還打了石膏吊著。
手背插著的針頭,連接一袋保命的透明液體。
呼吸罩內。
氣息如履薄冰。
唯一令辛莞稍微安心的事情就是。
辛卿的十指沒有缺失。
葉琉璃說的盒子里那根令人害怕的斷指,并不是辛卿的....
“頭部和腿根兩處槍擦,集燒傷和沖擊傷的復合傷,爆炸物碎片穿透背部,形成穿通傷導致的大出血,一氧化碳中毒...”
病房內回蕩著凌楚慕低沉敘述的聲音和儀器輕微的嘀嗒聲。
辛莞跟著重復了一句:“爆炸?”
凌楚慕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特警伏擊后發生一系列暴動引發的,老廖說辛卿其實很熟悉那個場所,當時的情況下完全可以找路線逃脫,好像是為了保護陌生人耽誤了,才受的傷。”
而后。
似是為了讓辛莞心里好受些,凌楚慕語氣放緩:“辛卿提供了最關鍵的情報,還以身保護了無辜市民,立了大功,那邊會給予十五年減刑。”
十五年。
剛好是辛卿現如今的服刑期限。
相當于釋放了。
可是。
他身上疊加著這么多種駭人的傷勢,在這種醫療條件下,檢測儀的心形符號還在跳著,已經是福大命大。
倘若未來,人死了,亦或者廢了。
這個提前釋放,總歸變得毫無意義。
辛莞的睫毛顫得厲害。
她再次抬眼,凝視像個木乃伊一樣的辛卿。
不由地想起林暖暖站在街角那一副失了心的樣子,以及徐麗麗的癲狂和撒潑。
她真的很想問問辛卿。
這樣,真的值得嗎?
辛莞看著這個破舊的重癥加強監護病房,以及里面老化的設備和儀器。
眼前的環境,只給人一種勉強能續命的感覺。
“我想給辛卿安排轉院。”
辛莞語氣有些冰冷。
這句話包含了諸多對一切安排的不滿。
凌楚慕始終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