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幻聽的話，不可能他跟老伴都聽到了，那聲音、窗戶外印出來的影子，都在清楚昭示著，姚枝蔓她回來了！
老太太被嚇出黃水的事，被家里人都聞出來了，甚至還有五六歲的娃，不掩嫌棄道：
“奶奶羞，這么大了還尿床……”
老太太渾身僵直，一輩子的面子，在這一刻都被扒拉下來，氣得拿著枕頭砸過去。
“我現在還能動彈呢，你們就嫌棄成這樣嗎？”
“等以后我跟你爸走不動路，吃喝拉撒在床上，你們有幾個孝順的……”
“虧得我將你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你們就是這么對我的？”
眾人都低垂著頭，遮掩著臉上的不耐煩和幸災樂禍。
老爺子面色鐵青地瞪了眾人，嘴巴張了張，還是詢問道：
“剛才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老幺，你呢？”
眾人暗暗撇撇嘴，大孫子小兒子，老爺子和老太太偏心忒嚴重了吧？
他用得著特意強調下老幺？
秋開濟神色有異，剛才他上廁所的時候，就在窗外看到一張蒼白的臉，那眉眼精致得猶如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面。
誰不愛美人呢？
就因為姚枝蔓容貌絕盛，體態豐盈，沒有人能夠拒絕一身紅衣美人。
可是男人的心和身體分得很清楚，姚枝蔓一個孩子接著一個孩子的生，卻沒能得到男人一個笑臉。
只是這一次女人眼里沒有羞怯和愛意，只有濃濃的幽怨和恨意，且凝實得恍若冰錐，深深插進他的心臟，渾身僵直動彈不得，冷汗如雨般唰唰而下！
女人飄飄的聲音隨著風若隱若現，可他還是聽清楚了：
“你但凡動了孩子，就等著跟我繼續做陰間鴛鴦吧……”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面哪里還有人影？
秋開濟壯著膽子披上棉衣走到院子里，雪下得很大，若是有人經過，不說踩到雪上會發生咯吱咯吱的聲音，也會留下深深的腳印。
但是他將房子繞了一圈，都沒有察覺到異常。
換句話說，剛才要么是他工作和家庭壓力太大，產生的幻覺，要么便是那女人真出現了！
喝了一杯熱水，秋開濟剛平靜下來，就聽到母親的尖叫聲。
雖然他不知道母親為什么叫喚，還失禁了，但是他在老爺子專門點他的時候，秋開濟便明白了……
老爺子把其他人趕出屋，只留下秋開濟。
他哆哆嗦嗦點了一支煙，故作冷靜地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給說了。
秋開濟使勁地抹了把臉，“我看到她了，就在我上廁所的時候，隔著窗戶，她的模樣跟以前沒有一點區別。”
他也簡單說了下，在廁所發生的事情。
老太太被嚇得連連搖頭擺手：“你媳婦的死跟我沒關系……我，我什么都沒干……”
老爺子深吸口煙，緩緩吐出來：“人死如燈滅，現在不是糾結她怎么死的問題，而是她惦記孩子吶。”
“我們往后就當秋曼琴他們姐弟三人，不是秋家人，明天老幺，你直接跟婁家兩口子說，讓孩子們姓婁也好，姓姚也罷。”
“那三個孩子，與我們秋家沒有任何瓜葛了！”
秋開濟重重地點點頭：“對，姚枝蔓一輩子都不爭不搶，我們只要不動孩子們，她應該不會再來尋我們了。”
老太太遲疑地問：“真管用嗎？”
老爺子點點頭，“她張口閉口都是孩子，應該可以。”
一晚上他們都沒睡著，渾渾噩噩地熬到天明。
次日一早，秋開濟趕忙洗漱完，飯都顧不上吃，就去了婁家門口。
昨晚秦聿珂吊了次威亞，雖然冬天穿的衣服厚實，可是她身體嬌嫩，如今身上出現了不少繩子勒出來的青紫。
可沒將婁文彥給疼壞了，覺得這事還沒完！
秦聿珂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如果不是她領養了三個孩子，哪里會管別人的事情呢？
不平之事有很多，她不可能事事都管上。
聽到有人敲門聲，婁文彥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走出去。
打開門，他看到門外的秋開濟，并不以意外，挑挑眉堵在門口，等著對方說話。
秋開濟是秋家的老兒子，從小被疼寵著，父母也給他鋪了不錯的路，可以說他能當京都華肽制藥廠的副廠長，幾乎傾盡了秋家三分之一的人脈和財力了。
制藥廠永遠都不會沒有市場，而且這個華肽制藥廠里有不少獨家藥方，工資福利待遇也是少有的好單位。
從來都是他斜睨著眼看別人，享受別人的奉承，如今他卻要舔著臉尋上門來。
秋開濟搓搓手掌，強忍著羞憤道：“小婁老師，之前我爸媽年紀大了，性子刁蠻擾了阿姨和叔叔的清凈，我向您鄭重道歉……”
婁文彥就抱著胸，神色冷淡，似是一個字都沒入耳般。
秋開濟繼續說：“我跟孩子們是沒有父女、父子緣了，能看著他們在你們家開心快樂，我特別高興。”
“我跟我爸媽商量過了，不能讓你們養了孩子還吃虧，就準備將孩子徹底過繼給你們，改姓的那種，再簽訂下協議。”
“孩子們與我再無瓜葛……”
婁文彥嗤笑一聲，“說完了嗎？說完了，那我就關門了。”
秋開濟趕忙手抵住門，將倆胳膊上掛著的各種營養品往婁文彥懷里塞。
“當然了，你們如果有什么想法，也能跟我說的。”
婁文彥微斂眉眼，“先讓你家老爺子和老太太，給家父家母上門鄭重道歉。”
“收養孩子的是我跟我媳婦，關我父母什么事啊？”
秋開濟心里恨恨得緊，可是他們昨晚被姚枝蔓回魂給嚇到了，最主要是他們的大門上血淋淋地寫著：“人在做、天在看！”
他們生怕得不到婁家的配合，晚上姚枝蔓又上門了。
“好！”秋開濟重重地點點頭。
婁文彥冷笑聲：“去報紙上刊登斷親證明，等辦完這些事情，我們再提孩子們戶口本上改姓的事情。”
秋開濟壓根拒絕不了，順從地應下來，而且還在一上午的時間就將兩件事情給辦齊全了。
秋家老爺子和老太太挑了大家伙都上班的時間，上門跟婁父婁母道歉。
不過婁父婁母都沒開門，由著那老兩口說得口干舌燥，才回道：
“你們犯不著上門道歉，做悶良心事情的是你們，只要你們不后悔就行。”
秋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已經后悔了，說到底那三個孩子是他們的親孫子和孫女，孩子們那礙眼的娘沒了，大家更該和睦相處才是。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鬧到了這種地步，里子面子都沒了。
他們一輩子經營的名聲，也都毀于一旦！
下午婁文彥跟三個孩子商議過后，與秋開濟到戶籍科，為孩子們正式更改姓名為婁。
等婁文彥回到家里，三個孩子特意要來了戶口本，翻來覆去地瞧著，“婁曼琴、婁新榮、婁新實，這名字可真好聽呀。”
“而且排得很整齊……”
三個孩子喜得不行，覺得這樣才真正算是婁家的娃。
婁曼琴轉身抱住秦聿珂的腰，“媽，以后您就是我親媽了！”
倆小的也抱著她的腿，跟著叫喚親媽。
滿滿和意意瞅瞅這個，瞧瞧那個，見到冷清的婁文彥，便笑著張開雙臂：“親親、爸爸……”
婁文彥笑著彎腰一手拎一個抗在肩膀上，被兩娃抱著脖子用口水給洗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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