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別人來說，這話再正常不過了，甚至，這也是人家對自己尊敬的一種方式，可對王奔來說，這算是誅心之言了。
黑著臉，隨即又感覺不妥，擠出一張笑臉：“不談那個，你們這是要去哪里，你們這是為誰干活啊？”
青年見王奔不想說，以為中間是有什么故事，也就沒有問。
“我們這是為街道干活呢，我們這些人殘廢了，國君為我們在街道謀了個小職位，也能養家糊口。”
“逢年過節的還有軍功司的好多部門來送東西，日子倒是過得也不錯。”
王奔哦了一聲，可心里卻是震驚不已。
這不就是效仿魏武卒的訓練方法嗎？》
可，魏武卒那是精銳啊，這人一看就是普通的士卒，居然也有這樣的待遇？武國得多有錢？
嘿，還真不是吹，武國現在就是有錢有糧。
兩人聊了好一陣，王奔對武國的評價上升了何止一個層次，頓時，他有些理解兒子了。
不想再說跟青年告別，騎著馬便出了城。
他也是咸陽人，嬴氏所在的農莊，他也不用打聽，不過是換了個說法，但地方還是他了解的地方。
農莊此時裊裊炊煙剛剛升起，不時有人出來干活，外圍還有人看守，王奔把手令遞給看守的人，那人仔細的檢查一下，隨后便讓王奔進去了。
手令沒有問題。
再說，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以前確實很重要，但現在，也只是象征性的意義了。
王奔心思沉重的往里走。
打算找個人家先問一下老國后在哪。
只是，突然之間，他看到了一個身穿布衣的女子，歲數大概六七十歲，正拿著洗完的菜盆往里走。
哪怕只是一晃而過，但對王奔來說，他心中卻掀起來了滔天巨浪。
連忙上前兩步，看著那個即使身穿布衣也掩蓋不住雍容華貴的女人上前一禮：“老國后，您怎么能干這個啊？”
老國后回頭看了一下，這個稱呼好久遠了。
當看到王奔的時候，也是一愣，試探的問一句：“王將軍？”
王奔淚流滿面：“是老臣啊，您怎么能干這些粗活啊！”
剛想接過菜籃子，卻被老國后略微閃躲一下：“原來是王將軍啊，沒想到你還活著，我怎么就不能干這些了？快起來吧，我早就不是什么國后了，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了。”
王奔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國后。
老國后好似知道王奔想什么，指指家的方向：“走吧，進去說！”
王奔不疑有他跟著就進去了。
剛進門，一個三四十歲的少婦，也是一身的布衣，俏聲喊著：“娘，您回來了嗎？飯做好了，就等您的小菜了！”
只是剛剛說完，便看到了王奔。
臉上見鬼一樣：“王，王將軍？”
王奔也懵了。
這不是國后嗎？
“老臣見過國后！”
又是一禮，可國后卻突然笑了一聲：“王將軍快快請起，哪有什么國后啊，現在的國后在咸陽城呢。”
王奔聽到老國后，還有國后都這樣的說，有些不知所措。
老國后苦笑一聲：“王將軍在想什么？”
王奔糾結，思索了很久，才說一句：“難道您二位就不想帶著嬴氏子弟復國嗎？怎么，怎么現在....”
老國后搖搖頭：“復國，談何容易，一開始確實有這個心思，但是看現在秦地被聶力治理的這個樣子，誰還會跟我們復國？我們能讓全國的人都修煉嗎？我們能讓國人全都老有所依，幼有所養嗎？”
“出身深宮，我雖然足不出戶，但民間的疾苦也是知道的，古往今來想要造反的先決條件是什么？現在我們還有機會嗎？”
“與其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如多想想以后吧，最起碼聶力還是講理的，給嬴氏留了根兒了。真要是造反，也許連這個根兒都沒有了！”
都說人老成精，此言不虛。
老國后對于造反這件事兒，看的很通透，人家現在過得日子比秦國的時候好了多少倍了，還想忽悠人造反，怕不是瘋了。
再者，現在百姓的警惕程度很高，哪怕剛剛出現一絲的苗頭，沒準兒就讓人舉報了。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不能。
王奔聯系自己的一路見聞，恍然間懂了。
是啊，造反兩個方案，第一高端戰力，第二就是底層人民支持。
高端戰力別扯了，武國亞圣都要了。
底層人民，呵呵，人家過得比秦國時候好了多少倍，傻子才會跟你干呢。
一時間，不說話了。
老國后笑了笑：“還未吃早飯吧？一起吃了吧，話說這朝食就算是以前當王后的時候也吃得不多，那時候秦國，窮啊。只是沒想到，當了普通百姓了，倒是三餐一頓不落！”
“這世道啊，變得太快了！”
王奔當然能聽出來其中的自嘲與心酸了。
但不敢接茬。
哪怕現在這位只是個老人，可其智慧是讓人佩服的。
“不了，老臣在這不方便！”
老國后也不逼迫，點點頭：“以后咱們當親戚走吧，不用再提什么國后了，要是有心，叫一聲老姐姐就行了。”
王奔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這就是亡國的感覺嗎？
一開始，他感觸并不深，因為他帶著的那些秦軍，跟他的狀態差不多，大家都在一個氛圍里，說亡國，沒什么概念。
但這一路上的見聞，讓他知道，改朝換代了。
真的是亡國了。
那他這個秦國的將領又該何去何從？
他迷茫的走出了農莊，牽著馬慢慢走遠。
深夜，他去了宮門口。
誰也不知道在宮內說了什么，但第二天，曾經的秦國五境偏將，搖身一變，換上了武國的軍服。
王奔這才回了家中。
宮內，蘇秦看著聶力，笑著說道：“國君還真是大度，這王奔您是打算用一用嗎？”
聶力呵呵的回應：“不是我大度，而是我知道大勢！這王奔能用！國運法也給了他了，他這個歲數還想突破，總得付出一些什么，今天應該他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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