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野辭仁榮的時候,孫廣佑并沒有覺得意外。
因為在陳安晏來到軍營之前,年書君就已經跟孫廣佑過了這位西夏長公主的護衛隊長。
孫廣佑跟西夏交手多年,早就對這些西夏高層如數家珍。
只是,見到野辭仁榮眼下的這副樣子,孫廣佑也不禁有些唏噓。
這位過去風光無比的護衛隊長,此刻卻是蓬頭垢面。
之前在跟那些北周殺手的交手中受的傷,雖說后來在京城休養了數日,但這一路奔波,早就讓他的這些傷勢復發。
黃鐵衣對于陳安晏這位救命恩人的請求,的確是上了心。
為了押送這幾個人,黃鐵衣特意找了一個懂些醫術的丐幫弟子。
而在被問到這幾人若是反抗,他們該如何應對的時候,陳安晏只給了他四個字。
活著就行。
現在看來,黃鐵衣不止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好。
按照陳安晏的估計,野辭仁榮的傷就算養好,其身手恐怕也會大不如前,最多也就是離開西夏之時的六到七成,這么算起來,應該也就比仁央她們稍勝一籌。
如此一來,他這個護衛隊長,恐怕也做不長久了。
畢竟,要做那位骨子里透露著野心勃勃的長公主身邊的護衛隊長,光有忠心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再見到陳安晏的時候,野辭仁榮的眼神之中除了憤恨、不甘之外,還有一絲絕望。
至于哈勒查剌以及那個尚且不知道名字的北周殺手。
雖然兩人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但畢竟還活著,所以黃鐵衣并未失約。
陳安晏甚至已經在考慮,等返回京城的時候,給那位老幫主帶些什么謝禮。
而孫廣佑見到哈勒查剌以及那個北周殺手的時候,也不禁背脊有些發涼。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話,孫廣佑既然投身軍營,還成為了大梁的戍邊大將,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輩。
自他從軍一來,親自砍下的頭顱,少說也有數百。
在他成為成都將軍之后,雖說大梁跟西夏之間并沒有爆發大型的戰爭,但雙方的摩擦從未間斷。
就拿陳安晏初來京城的那年年節。
北周趁著大梁放松警惕的時機偷襲了大梁。
其實,西夏也準備了兩千輕騎,想要偷襲大梁靠近邊界的幾個村莊。
自從西藏被西夏奪去之后,金沙江便成了大梁跟西夏的邊界。
對于兩國來說,也都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西夏人沒有想到,就在他們渡過金沙江的時候,就被孫廣佑的探子發現了。
孫廣佑在得知這個消息后,立刻兵分四路應對。
第一路派出二十輕騎佯裝“巧遇”西夏輕騎,西夏輕騎發現了這個小隊之后,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必然會想要直接拿下。
而這一路兵馬最為危險,稍有不慎便可能命喪敵手。
所以,這一路的士兵騎術最佳,他們胯下的,也是軍營里最快的馬。
第二路派出五千騎兵正面迎敵。
因為帶有重甲,這五千騎兵的速度遠不及輕騎。
其中左右各有一千騎兵,形成合圍之勢。
而且在更外層,左右還各有五百輕騎。
第三路兩千輕騎繞道西夏輕騎上岸之地附近,但并未驚動船上的人。
第四路只有幾個士兵,他們騎著快馬前去疏散附近的村莊。
在這四路人馬之中,最重要的便是第一路的二十輕騎。
好在這二十個輕騎的任務完成得十分出色。
在付出兩人的代價后,他們成功溜了西夏那兩千輕騎半炷香的時間。
很快,這些西夏人也意識到情況可能有些不對,于是一邊派出兩百人繼續追擊,另外一千八百人則是按照原計劃去附近的幾個村莊燒殺搶掠。
靠著這半炷香的時間,那幾個村莊的大部分百姓總算是在這些西夏輕騎抵達之前撤離了。
雖說搶了不少東西,先前的那二十個輕騎,再加上這幾個空蕩蕩的村子,很快就讓這些西夏輕騎有了退意。
就在這個時候,孫廣佑的那五千騎兵終于到了。
雖說中軍只有兩千多人,但輕騎面對重騎兵的時候,只有被屠殺的份。
所以,那些西夏輕騎立刻丟下了那些搶來的物件,朝著船舶的方向跑去。
畢竟,在面對生死抉擇的時候,他們還是能分得出輕重的。
而大梁的這五千騎兵也開始加快速度,兩翼的輕騎也不斷用弩箭騷擾。
等西夏這兩千輕騎快要趕到江邊的時候,大梁的那兩千輕騎之中,已有五百人換上了重甲。
沒過多久,這不到一萬的騎兵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
最后在孫廣佑的一聲令下,那兩千西夏輕騎都化作了刀下亡魂。
其實,這些西夏輕騎在被包圍的時候,也有一些想要投降,但孫廣佑卻根本不為所動。
后來,西夏也曾恬不知恥地向大梁抗議,但他們畢竟理虧,而且沒過多久李密便出事了,這件事也沒人再提了。
所以,殺人對于孫廣佑來說,不過是一聲令下。
但很多時候,留著性命卻是要比直接殺了更加讓人害怕。
陳安晏無疑是擅長這種手段的人。
而剛才在孫廣佑為李之儀和陳安晏泡茶的時候,他們就曾提到過陳安晏之前在東北的手段。
在這之前,孫廣佑就略有耳聞。
所以,盡管他知道陳安晏的年紀不大,但卻認為陳安晏必定是個嗜血弒殺之人。
可在得知陳安晏的身份后,孫廣佑也大吃了一驚,心中猜測東北的那些手段,莫非其實是隨陳安晏一同去東北的那些禁軍或是侍衛的手段。
畢竟,他們可是對于那些下作的高麗人深惡痛絕。
可是,在見識到陳安晏的身手之后,孫廣佑卻是再次懷疑起了自己的猜測。
直到此刻見到哈勒查剌以及那個北周殺手后,孫廣佑已經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陳安晏的小手段。
雖說這樣的小手段相比兩國數十萬大軍正面交鋒的場面,可以說是不值一提,但小手段卻往往能反應一個人內心最真實的一面。
所以此刻的孫廣佑對陳安晏又高看了幾分。
在聽到哈勒查剌這個名字的時候,孫廣佑的臉色也變得陰沉了起來。
陳安晏見了有些奇怪,因為這哈勒查剌只是殺手,應該不會是當年入侵大梁的那些北周鐵騎之一。
但孫廣佑卻告訴陳安晏,在這之前,大梁跟北周以及西夏之間,來往的行商數以千計。
所以,北周趁著這個機會,在大梁安插了許多眼線。
在得知大梁內亂之后,北周朝廷立刻做出了入侵大梁的決定。
不過,他們并沒有立刻進攻,而是先派出了數百殺手潛入大梁,隨后又立刻封閉兩國邊境,阻止北周的消息傳到大梁,然后才開始調兵遣將。
而這些殺手大多都潛伏在各個交通要道,就算有一些大梁的探子,設法將消息傳回大梁,但幾乎都在途中就被那些殺手殺了。
那個時候北周封閉兩國邊境,大梁已經起了內亂,因此,在朝廷看來,北周擔心受到牽連,做出這樣的決定也能理解。
卻沒想到北周一直都包藏禍心,趁著大梁內亂直接揮兵南下。
因為消息閉塞,鄭南雁只能且戰且退。
等后來平叛之后,從北周傳來的消息得知,在這些殺手之中,有個名為哈勒查剌的殺手總共殺死了十七和斥候和驛卒,阻塞了大梁獲取情報的渠道,這樣的大功也讓他受到了北周朝廷的大量賞賜。
而像哈勒查剌這樣的殺手,自然不可能入朝為官,只會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
孫廣佑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這位北周殺手的頭目之一。
“陳大人準備用他們做什么?”
孫廣佑問的自然是哈勒查剌以及另外那個北周殺手。
畢竟,野辭仁榮只是李純的護衛隊長,不論是對于孫廣佑還是對于大梁來說,暫時還算不上有深仇大恨,所以還得還給西夏長公主。
這個時候哈勒查剌以及那個北周殺手就在幾人的面前,雖說兩人這時候都已經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但陳安晏幾乎可以肯定,他們現在說話,這兩人都能聽到。
但陳安晏卻并沒有避諱兩人,他先是指了指那個北周殺手。
“全天下最值得信任的殺手,應該都只會聽命行事,而不會多問半句話。我相信他并不知道來行刺我的真正原因,所以此人死便死了。”
陳安晏的話音剛落,那個殺手卻是突然抽搐了一下。
孫廣佑這時候卻是苦笑著說道:“那你何苦讓人將他送到這里?”
陳安晏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我要確認除了他們之外,北周或是西夏沒有派其他的殺手。”
隨后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不想他的血,污了大梁的土地!”
在這幾個人被送到軍營之后,李之儀便去了旁邊的營帳喝茶,而陳安晏便不再自稱下官,這位成都將軍對此似乎并沒有意見。
聽到陳安晏這么說,孫廣佑忍不住看了看那個眼下站起來也只有三尺左右的北周殺手又苦笑了兩聲。
很快,兩人便聽到此人似乎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陳安晏耳力驚人,但卻一直都無動于衷。
最后還是孫廣佑喚來了手下,讓人將這個北周殺手抬下去,找軍中的大夫看看。
“至于他……”
陳安晏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下巴,看著哈勒查剌。
沒等陳安晏繼續說下去,孫廣佑卻是開口說道:“他這么多年還能得到北周朝廷的重用,想來應該也只是聽命行事,不會知道其他!”
陳安晏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卻是看著哈勒查剌緩緩說道:“此人偷襲了野辭仁榮,導致野辭仁榮重傷難愈,想來西夏人應該會喜歡這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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