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宋岑有些驚訝。
可范嘉晉很快地收回了視線，專心駕著他的赤馬，沒有發怒，也不再說話。
范嘉晉不說話，宋岑便也不說話。
靜默一會兒后，宋岑又伸出爪子，剝起了剛剛還沒有剝完的沃柑。
她一邊剝著沃柑，一邊偷偷注意著范嘉晉的眼神。
范嘉晉似乎沒發現。
宋岑總算是將沃柑果肉與沃柑皮分開了，剛想掰出一瓣沃柑果肉，卻被旁邊一直不動聲色的范嘉晉拍了手。
沃柑皮和沃柑果肉都被拍飛，掉到了地上，宋岑將頭往馬車下探，馬車卻飛快地駛離了這地兒，宋岑放出目光的時候，沃柑果肉已經連個影兒都瞧不見了。
宋岑只能收了視線，坐正了身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剛剛赤馬的速度快了好多。
“本王天生就聞不慣這沃柑的味道。”
范嘉晉竟然開口跟她解釋了他方才行為的原因。
宋岑微斂了眼瞼，應和著點頭，她道，“是屬下失察了，屬下應當早早向軍師大人詢問好王爺喜好的。”
她這話其實是有些奇怪的，她若真的去主動調查范嘉晉喜好的話，只會加大勾驕對她的懷疑心，所以這話，不過是說給范嘉晉隨便聽聽罷了。
果然，聽了宋岑的話后，范嘉晉撂下一句，“本王勸你不要這樣做。”
“哦？為何？”宋岑故作不知。
“會被軍師當做細作殺死的。”范嘉晉聲音沒有起伏波瀾，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宋岑歪頭看了范嘉晉一眼，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
范嘉晉他有這么好心？
“多謝王爺提點。”半晌，宋岑才回了話。
馬車跑了一個半時辰的路，在穿過了九原林后，進入了衛國。
宋岑在腦子里摸索了衛國南邊的地圖明細，再觀察了周邊的地形環境，心下確定了，現在正身處衛國的涼州。
“今日先在這里找個地方將就…”范嘉晉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出現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跑到馬車前。
小孩兒彎著腰，好像在撿什么東西。
“吁——”
范嘉晉將韁繩狠狠往后一拉，馬兒側頭蹄叫，步子慢了下來，可也沒辦法立即停下。
宋岑一只腳已經跨下了馬車，可突然又有一個人從黑暗里跑到馬車前。
那是個年輕男人，他將小孩兒撲倒在地，想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小孩兒。
“爹？”小男孩兒撿好了東西，轉頭看向年輕男人，沒有理解年輕男人撲倒他的意思。
這時，宋岑已經飛身到年輕男人和小男孩兒面前，一腳將年輕男人踹開，力度不小，大到剛好能將他們踹離馬車的路線，力度也不大，小到最多讓年輕男人受些皮外傷。
宋岑做完一系列動作，又躍到馬車上，還不忘對范嘉晉說了一句，“王爺，此地不宜久留。”
可范嘉晉并沒有加快速度，反而將馬車停了下來。
“王爺！”宋岑拉住了范嘉晉的衣邊，“這荒郊野嶺，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這童子居然還在山路上玩耍…”
宋岑的話被范嘉晉打斷，“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童子和一個沒有內力的男人罷了。”
宋岑見勸不動范嘉晉，便不再說話，他范嘉晉想冒險便去，她在馬車上侯著便是。
“你下馬車去看看他們的情況。”范嘉晉道。
宋岑：……
“是，屬下快去快回，王爺您請小心。”宋岑很快地回了范嘉晉的話，那她就去看看這對所謂的父子在搞什么名堂好了。
剛起身，宋岑的袍子就被范嘉晉從后面拉住。
“王爺？”宋岑疑惑地問。
這范嘉晉，到底搞什么東西？
“你眼底的殺氣太重，你去，本王很擔心本王子民的安危。”范嘉晉起了身，道。
宋岑好像被噎住了，滿腦子、滿肚子的話想說，可是喉嚨卻是不通的，只讓人干著急，她剛剛大抵是如此感覺。
“那王爺萬事小心，屬下在這里等您。”宋岑又盤坐了下來。
范嘉晉點了點頭，跳下了馬車，往剛剛宋岑扔人的方向走。
夜越發黑，馬車上的燭燈只照明了馬車的一周，范嘉晉又走了兩步，便看不見他了。
“嗚哇——嗚哇——”
烏鴉聲。
“撲哧——撲哧——”
有什么東西在頭頂的空中盤旋。
宋岑望向范嘉晉去的方向，好一會兒，范嘉晉都沒有回來。
宋岑用食指輕點著自己的腿膝蓋，想著，要不要趁這個時候將馬車轎子探個究竟。
可宋岑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今夜的事實在是過于蹊蹺了。
先不說在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嶺遇到的這對奇怪的父子，這范嘉晉如此行為，就已經十分怪異了。
他一個坑殺了十萬俘虜軍的人，一個為了勝局而放棄自己大將的人，怎么可能在明知道那對父子有問題的情況，還要以身涉險？
他哪里有這等善心？
這范嘉晉，該不會在黑暗里盯著她吧？
宋岑雖然各種猜測，可手還是做了想做的。
宋岑的手剛觸到車帷料子，身后就有了聲兒。
“你在做什么？”
是范嘉晉的聲音！
宋岑立刻回頭，對上范嘉晉殺意騰騰的眸，道，“王爺息怒，方才屬下聽見了馬車轎子里有異聲，所以才想看看馬車轎子里面的情況！”
范嘉晉冷“哼”一聲，走近了馬車，跨了上來，“這些事不用你多心，宋幕僚。”
“是，是。”宋岑感受到了范嘉晉的怒氣，連連答話。
跟著范嘉晉一起從黑暗里走到燭燈光下的，還有那對行事怪異的父子。
宋岑這次沒說話，等著范嘉晉發令。
“上來吧。”范嘉晉拾起韁繩。
這話顯然不是對宋岑說的，那還能是對誰說的？
站在馬車旁的男人彎腰道謝，“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宋岑瞥了他一眼，她方才明明暴露了范嘉晉的身份，這年輕男人卻跟沒聽見一樣？
小男孩兒爬上了馬車，他對馬車很是好奇，東摸摸，西看看。
大半夜的，這小孩兒也不困。
宋岑繼續著她打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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