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白眼睛里劃過一抹暗光和驚訝,他也笑了,笑得很是璀璨,啟唇,似乎準備跟宋岑說什么。
宋岑定住了翟白的穴道,一把掐上了翟白的頸,她的眼里是翟白從未看見過的漠然。
“去,找你們大公子要我的白馬,半個時辰內,把白馬牽到這里來。”宋岑的手用了用勁,翟白的頸上就起了青筋。
黑袍人抿了抿濕潤的朱唇,沒有動,糾結地看向了翟白,似乎在等翟白指示。
宋岑的手微松了松。
“咳…咳咳。”翟白被掐得咳了兩聲,然后又掛上了邪笑,“去吧,按宋姑娘說的做。”
黑袍人猶豫片刻,似乎想上前,“可二公子…”
“還不快去?”翟白壓低了聲調。
“是。”黑袍人跑進了城。
宋岑掐著翟白的手仍沒有放下,而翟白一副宋岑不敢對他怎么樣的表情,還抱起了胳膊,一直淺笑著。
不一會兒,黑袍人就牽了匹白馬從城里出來。
黑袍人將韁繩遞給了翟白,翟白又將韁繩遞給了宋岑。
宋岑接過了韁繩,松開了掐著翟白脖子的手,然后往馱著紀嶼的馬兒那邊走。
“喂!”翟白叫住宋岑。
宋岑轉身,就看見翟白將掛在腰間的佩劍取下扔了過來。
“怎么說,你的佩劍也是因我而丟,紀檀陽住的那個破院子我是懶得去了,你就先用我的將就著吧!”翟祺叉著腰揚著下巴。
宋岑接住了他的佩劍,看了半晌,默認了但沒說話,轉身檢查了白馬蹄子下的玉蘭花印記后,才將紀嶼和木匣子都提到白馬背上。
事畢,宋岑正欲翻身上馬。
可身后突然多了一人。
翟白左手撐在馬頸子上,腰身傾斜,笑盈盈地對宋岑說,“若最后贏的是我父親,我會向他討要你。”
宋岑聽了少年的輕佻話,不禁發笑,“若有那個時候,我會殺了你,和你的父親。”
翟白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倏而又肆意地笑了,“哈哈哈,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吸引我。”
宋岑轉身一個左橫踢,翟白捂著肩后退兩步。
“小公子,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沒用。”宋岑說完,翻身上馬,沒留給翟白一個眼神,駕馬而去。
翟白跳上被宋岑舍棄的馬,追上了宋岑,“駕,駕!”
宋岑左手臂鉗著紀嶼,右手牽著韁繩,翟白騎馬與其并行,兩人皆未言語。
馬兒奔得極快,二人束發的麻繩結頭都隨風揚起,額與鬢間的碎發和衣袂也早已被風刮得凌亂。
平原、山坡…
翟白足足跟了宋岑行了十里路。
直到他騎的馬兒有些跟不上宋岑身下的白馬了,他才大喊一聲。
“喂!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讓你自己來見!”
翟白停了下來。
風與時間呼嘯而過,等他回過神來,就只看得見一個白馬飄逸的尾巴了。
…
宋岑帶著紀嶼剛到昭邯城南下的白州津頭,天空又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細雨。
紀嶼縮在馬背上,身子發顫,好像對這陰雨天有了陰影。
宋岑找人買了一只船,將馬兒趕了上去后,自己也上了船,手握住了船槳。
“哎!姑娘,姑娘!”
宋岑望過去。
一個船夫。
“船家,你喚我?”宋岑道。
“姑娘,你瞧這天兒,烏云疊得多厚哇!也開始下小雨了,等會兒怕是會變成大雨哩!這下雨天兒可不好走水路啊,姑娘。”船夫佝僂著腰,揮著手臂,想勸宋岑回岸上。
宋岑溫和一笑,道謝:“多謝船家提醒,可我家中有些急事,不得不冒這個險。”
船夫聽言,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離去了。
從白州城的思南河至南平城的琮明河,再至云港,河水順流而下。
順流的水路比馱著兩個人的馬兒可快多了。
宋岑瞧了紀嶼一眼,紀嶼正匍匐在馬背上,抱著馬頸,閉著眼發抖。
宋岑將紀嶼提進了船篷里,紀嶼還在發著抖,宋岑望了一眼,便出了船篷劃槳。
雨滴點點并入河,也滴落在宋岑的發間,宋岑有些遺憾今日午時沒有將斗笠也一起帶走。
入夜,寂靜,只聞雨聲。
宋岑偶進船篷,發現紀嶼臉上與頸上都出了汗。
可今夜是個雨夜,很涼。
宋岑將手往紀嶼額上一放,很燙,燙得很火爐似的。
怕不是害了熱病?
宋岑將手輕輕搭在紀嶼的手腕皮膚之上,已經清晰地感覺到脈象的跳動,手指逐漸向下加力按,指下能感受到的脈象反而微弱起來,放松指下力度,直至皮膚表面,脈象又強力跳動起來。
舉之有余,按之不足,是為浮脈。
宋岑從衣袖里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藥丸散發出一股清姜味道。
宋岑將紀嶼扶起來,將藥丸塞進了紀嶼嘴里,又拿著水壺給他灌了兩口水。
紀嶼迷迷糊糊地睜開半拉眼皮,不知為何,突然流了淚。
“我好想死。”他說。
“我本來很幸福的。”
“可一夜之間,我便沒了爹娘,小妹也不知去向。”
“我好累,我也好想死,死了一了百了。”
“可我不能死…我娘身懷六甲,卻被毒箭穿心,我爹甚至沒有留下個全尸,他們死在荒郊,也許哪日白屏谷滑了坡,他們就會永葬于此,沒有棺木和喪葬,死得毫無尊嚴。”
紀嶼稚嫩的手迷糊地搭上宋岑的手臂。
宋岑微微一怔,然后冷聲道:“我可不是你的浮木。”
“你當然不是我的浮木,你也是殺死我爹娘的劊子手。”
“我恨你。”
“我想殺死你。”
“但…我想成為你。”
宋岑撇開紀嶼的手,“看來這雨,給你燒了個美夢。”
紀嶼閉了眼睛,宋岑出了船篷。
雖是朱明尾,可因著下雨,所以河岸兩側也未曾聽得知了鳴叫。
河水的流速也比往常快多了,第三日,便到了琮明河。
琮明河位于整個云河流域的中游,而云河自上游至下游,河流逐漸急淌。
紀嶼的熱病昨日清晨便已經完全好了,身子骨還算是不錯。
雖然是一個被平昌侯紀檀陽嬌生慣養的小公子。
不會生火摸魚,只會吃魚吐刺。
“你為什么要教我這些?”紀嶼滿臉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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