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營中便已鼓聲隆隆。
一通鼓，三百三十三聲，鼓聲未起，軍營中便已炊煙升騰，乳白滾熱的肉湯在大雪中白霧升騰，營中軍士毫不在意，就著大餅狼吞虎咽。
驍騎軍大營面積遼闊，除去原本駐扎的十萬大軍，如今又來了各州府軍，分別駐扎不同營地，各自配備伙營生火做飯。
黎明破曉前分外黑暗，但遠遠望去，一處處篝火燎原，仿佛連天空都要染紅。
永安府軍營地中，莫云霄正一身戎甲，四處巡視，面色嚴肅。
鎧甲兵械是否有保養、戰馬是否患病，就連鞍具也要一一查看。
不怪他謹慎，今日要大校場演練。
這段時間各軍在小校場訓練，雖說免不了消息亂傳，但幾乎每家都有所保留。
而大校場演練，才是各家一展身手之機，事關饕餮軍權利，必然底蘊盡出。
“錦繡閣傳來了消息。”
軍營大帳中，蕭仲謀搖頭道：“四靈三才大旗煉制復雜，材料又珍貴，他們害怕失誤，只能慢工出細活，怕是上元節大演時才能趕上。”
王玄沉聲道：“無妨，軍演只是錦上添花，背后哪家能搶到將印，還要看各自手段。”
他一邊說，一邊扣緊四靈烏金山文甲，加上血色披風，束發紫金冠，頓顯英武不凡之氣。
營中將士要吃早飯，而他則要前往中軍大帳，參加第一次軍議朝會。
蕭仲謀在旁沉聲道：“大人，一切小心，眼下雖大勢已定，但小勢仍可變，世家之人最會玩弄規矩，切莫中計。”
王玄點了點頭，“放心，營中看著點，送來軍糧要一一勘驗，若阿福預警，定是有人潛入營中。”
蕭仲謀鄭重拱手：“是，大人！”
……
離了軍營，王玄策馬而行。
秦州軍營就在不遠處，屠蘇子明早已等在道路旁。
驍騎軍大營面積廣闊不下于城都，以九宮八卦布置，為保證集合速度，大營之間皆有寬闊馳道，一隊隊騎兵舉著火把于雪中巡邏。
二人匯合后，當即策馬狂奔，半柱香的功夫，便看到了中軍大帳。
作為拱衛神都的皇族軍隊，驍騎軍雖比不上玄鳥、貔貅二軍有自己軍堡山城，但中軍大帳亦是分外宏偉。
中軍大帳位于一座青石基臺之上，下方是整個大營陣法中樞，即便不用燭龍眼探查，王玄也能看到滾滾煞炁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而在青石基臺兩側，一尊尊五丈高的青銅甲士持戈而立，煞炁灌注，在天空形成金甲神將法相。
青銅雕像下，一個個火盆烈焰熊熊。
王玄知道，這便是驍騎軍鎮壓氣運的上古兵家法寶《兵弈圖》中棋子，估計法寶便隱藏在那些雕像內。
青石基臺中央便是中軍大帳，分為一大五小，明顯是以五行方位排列，外面一排軍中儀仗和旌旗在風雪中烈烈飛舞。
“王都尉來了？”
隴州陳雷山此刻也呼嘯而至。
他一身火鳳金翅甲，身下坐騎竟是一頭口噴烈火的黑熊，毛發下覆蓋鱗甲。
人未至，熾熱真炁便已撲面而來。
王玄也不意外，這家伙不僅天生神力，還有血脈神通，資質比他母親陳火舞還好，不過就是脾性不好。
正經時穩重，大多時候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
想到這兒，王玄點頭道：“陳都尉也不晚。”
陳雷山嘿嘿一笑，湊過來低聲道：“那幾根龍晶金羽箭在下母親已收到，讓在下傳話，王都尉晉升將軍后若要練兵，可前往冰雪長城與邊軍合練。”
王玄點頭道：“帶我謝過火舞元帥，不過此事還未落定，隨后再說。”
北疆雖說苦寒，卻有最好的練兵場所，陳家這明顯是在示好。
“這不明擺的事么。”
陳雷山哈哈一笑，隨后幾人又同時望向遠處。
只見遠處一前一后來了二騎。
前方是鄚州白莫言，白馬銀盔，面容清冷，后方是懷州司馬薇，黑馬紅盔，猶如烈火。
這二女對著眾人微微點頭，卻又互不搭理，下馬進入大帳。
陳雷山低聲怪笑道：“這二人并稱雙嬌，彼此私下皆看不上對方，司馬薇機關戰陣術已得精髓，白莫言深得神威大元帥霍鈺傳承，這下有熱鬧看了…”
王玄有些無語。
就在這時，陳雷山卻更加興奮，“王都尉，你死對頭來了，那便是涼州魏赤龍，龍虎之戰，我可是壓了你一萬玄銅錠啊！”
屠蘇子明一聲冷哼，“簡直是胡鬧，哪家賭坊敢接這盤子，告訴我，我也去壓一萬錠。”
陳雷山一聽來了勁，拉著屠蘇子明竊竊私語。
王玄也沒搭理。
屠蘇子明歷經磨難，早已沒了世家公子傲氣，就連面對曾經的仇敵周童，也是杯酒釋恩仇，又豈會弄這鬼祟。
之所以搭話，全是打關系。
軍中形勢復雜，陳家崛起之勢迅猛，他自然要幫著王玄穩固兩軍交情。
王玄則看向遠處，眼睛微瞇。
風雪中，一名青袍烏甲男子策馬而來，長須黑面，五官深邃，身下戰馬四蹄白霧纏繞，頭顱竟生雙角，鯉須闊嘴，獠牙猙獰，好似龍頭。
王玄眼睛微瞇，眼中金光閃爍。
這魏赤龍雖掩去炁息，但三魂之中爽靈之魂，竟有一條長龍盤繞，身后更是隱隱有龍形青影旋繞，也不知是什么秘法。
魏赤龍也注意到王玄，緩緩停下馬。
風雪中二人相互對視，皆面色冷漠。
“魏兄近來可好…”
卻是身后又有一人策馬而來，身著儒袍，一臉懶散。
馬是普通的馬，但此人所過之處，周圍三尺之內，風雪竟然全部凝滯，懸浮在空中。
待他過去后又簌簌掉落。
陳雷山臉色也變得凝重，“王都尉，那是靈州張衍，靈州張家與山海書院關系莫逆，有兩名老祖成為書院夫子，精通陰陽奇門，有神鬼莫測之能…二十年前便已揚名，很不好對付。”
王玄微微點頭，看向遠處。
那張衍似乎和魏赤龍很熟悉，二人聊了幾句便下馬進入中軍大帳。
王玄也不在意，就像太一教并不是所有人與他關系好，山海書院內各方勢力駁雜，這張衍張家在書院勢力不小，自然無需賣他面子。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令軍士牽走戰馬，闊步而行進入中軍大帳。
大帳內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太子一系的幾家自然站在一起，互相問候。
陸陸續續還有人來，沒多久，大燕三十六州《名將譜》首席便盡數趕到，分列兩側。
咚咚咚…擂鼓聲響起，一名金甲白須的老者從大帳后方緩緩走入，面色平靜，抖了抖衣衫，坐在帥位上。
正是驍騎軍元帥，當今燕皇胞弟獨孤毅，掌管驍騎軍多年，頗有威望。
“見過大帥。”
臺下眾人紛紛抱拳拱手。
獨孤毅微微點頭，面色冷肅，“今日三十六州英才匯聚，本帥不喜客套，軍中也各憑本事，因此今日要給諸位出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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