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前輩這是何意？”
王玄眼睛微瞇，心中提起警惕。
他還是第一次見寶光道人這般模樣。
對方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游離于天庭和散修之間，所見寶物數不勝數，甚至能左右仙吏任免。
能讓其欣喜的東西，絕對不一般。
寶物是機緣，但更多時候會招來禍患。
寶光道人死死盯著那巨大黑影，聽到王玄詢問也沒回頭，而是壓住心中激動，產生問道：“此物是何時出現，你細細說來。”
末了，還補了一句，“放心，隨后我自會與你說明，若真如本尊猜測，少不了你的好處。”
王玄不為所動，卻也未隱瞞，如實說道：“此物在下也是剛剛發現，并不知其由來。”
“外面呢？”
寶光道人追問道:“外面是個什么情況？”
聽其詢問，王玄腦中一道靈光閃過，稍微猶豫便沉聲道：“那是一處禁地…”
他將鬼佛谷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眼下瞞也瞞不過，而且此物他不知根角，若貪心隱瞞，不僅有可能釀成禍患，還會斷了這好不容易打通的關系。
“原來如此…”
寶光道人若有所思，看著那團巨大黑影，忽然七彩靈光閃耀，大袖一甩，飄飛而去。
王玄眼睛微瞇，緊隨其后。
百丈的距離，對于二人只是一步之遙。
奇怪的是，出了百丈之外，周圍便一片霧蒙蒙，那團黑影越發龐大，但始終模模糊糊，看不清模樣。
“好了，回去吧。”
寶光道人忽然開口，二人又回到原地。
望著王玄目光，他看了看周圍，意味深長詢問道：“你可知，這星斗神樹來源？”
王玄心中一動，拱手道：“還請前輩指教。”
寶光道人微笑道：“九大天庭并非后人所建，來源古老，只有沉睡的仙王和主事的天尊們知曉。”
“有人猜測，其在開天之初，三界形成之時便已建造，證據便是這星斗神樹，乃是觀太陰神木所煉制。”
“九大天庭之中各有一株母樹，吸收天地靈韻生長，每千年便會掉落枝丫，被煉成法寶投往各界。既是一種仙緣，也是擴大天庭影響力的手段。”
“這些小樹相當于母樹分體，溝通三界也只在母樹籠罩掌控范圍之內，若想于九天之中跨界聯絡，唯有母樹可以做到。”
王玄一聽，恍然大悟。
星斗神樹的來源，自見玄女巡天后便隱約有所察覺，令他沒想到的是，神樹還有溝通范圍限制。
寶光道人笑了笑，“星斗神樹另一個威能，便是可映照三界靈韻、常人不可見之物。”
說罷，指了指天上濃霧中鯨、龜等巨影，“那些是九天大荒島嶼神韻法相，你所處之處，若從外觀看，便是一頭被陣法禁錮的巨龍。”
王玄腦中靈光一閃，“前輩的意思是，那是個大千世界？”
“沒錯。”
寶光道人點頭道：“還是個尚未形成的大千世界，天地之玄妙非我等能夠揣測，或許那死去的古佛，一絲靈韻被世界種子感知，便生出天地造化。”
“你們兩界相距甚近，因此那些人才會離奇消失，至于聽到佛經，乃是大千世界變化之音…”
王玄漸漸察覺出不對，沉聲道：“大千世界，相距如此之近，是否會有麻煩？”
“當然有，還是大麻煩。”
寶光道人搖頭道：“隨著初生的大千世界擴張，你界受到的影響會越來越大，說不定會令龍脈脫困，飛升九天！”
說著，望向天上大荒島嶼鯨、龜巨影，“那些便是飛升成功，化出先天神的龍脈。”
王玄若有所思，“這不是好事么？”
“好事？”
寶光道人樂了，“大荒島嶼雖大，但與大千世界相比，卻是九牛一毛，猶如神龍出殼，抽干靈韻，大千世界崩潰，有些碎片會湮滅于虛空，有些則會落入洞天，無論如何，你界生靈卻是無一能存活！”
王玄一聽，頓時頭皮發麻。
他想起了天都龍首山上被釘死的黃金巨龍虛影，若其飛升抽走龍脈地炁，恐怕整個世界都會塌陷崩潰。
那場景，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他也隱約明白了寶光道人打算。
果然，寶光道人微笑道：“此事是災也是福，初生的大千世界乃是寶庫，有些大能將還未成型的先天神禁錮，便可作為傳業道場，若布下大陣，更是絕佳的私人洞天。”
“可惜神物有靈，未成形時大千世界通常隱于虛空，你能找到，卻是踩了天大的狗屎運。”
王玄先是愕然，隨后意識到其中機會，“若透漏消息，可否請其出手，驅逐幽冥琉璃圣尊？”
寶光道人眉頭微皺，搖頭道：“難，這種未成形的大千世界雖說稀少，卻也并非沒有，只是需要花費時間尋找而已。”
“但打斷他人布局，卻無疑于結下死仇，替你們承擔因果，那幽冥琉璃圣尊也非易于之輩，狡兔尚且三窟，若打不死便后患無窮。”
王玄沉默了一下，“前輩可有意？”
寶光道人搖頭笑道：“本座可沒這個能耐，況且親傳弟子不過數人，對此不感興趣。唯有那些徒子徒孫無數，底蘊深厚的大能才能做到。”
王玄聽罷沒有說話。
這件事已超乎他理解，也無法判斷寶光道人是否說謊，一時難以決斷。
寶光道人一看，便知王玄所想，沉思了一下說道：“這處大千世界沾染了佛修神念，最適合佛修。五百年前有一位新晉佛門大能，名曰金剛寶身佛，門下弟子十萬，蝸居于一處仙城，正在四處尋找，定能賣個好價錢。”
“你考慮一番，若有意，我便從中撮合，收取兩成報酬，但也別猶豫太久，這處大千世界既已顯形，那就瞞不了多久。”
王玄點頭拱手，“多謝前輩，在下還有一事詢問…”
說著，將聘請雇傭兵的想法說了一番。
寶光道人聽罷哭笑不得，“你要與幽冥琉璃圣尊，甚至幾位糾察星官為敵，敢接手的少之又少，能輕易答應的，多半會臨陣而逃，而且要價絕對不少。”
“依我所見，你既已挖開五曜星石礦，又遇到此番機緣，不如盡數售賣，拜入一位大能門下尋求庇護，何至于如此拼命？”
王玄沉默了一下，“為挽天傾之禍，慷慨赴死者不計其數，在下雖做不到，但也有所為有所不為！”
寶光道人聽罷有些詫異，眼中卻有贊賞之色，點頭道：“也好，你若執意如此，我便從中撮合一番。”
“多謝前輩。”
王玄微微拱手。
寶光道人離開后，王玄望著那遠處巨大黑影沉默了許久，隨后眼神變得堅定。
說實話，方才差點心動。
他又不是此界中人，若暗中將所有資源售賣，舍棄一切，去九天安靜修煉，未來不可限量。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便被拋到腦后。
有些東西一旦舍棄，便再也找不回來。
……
離開幻境后，王玄當即下令大軍回歸。
既已知曉這鬼佛谷因果，留在此地盤旋，只會招惹禍患，若一不小心被初開的大千世界吸入，可就徹底沒了性命。
至此，中土隱患已基本清除。
前往東海的張衍他們發現了傳說中仙島，還有謫仙劉長安蹤跡，疑似通往其他洞天，必須率軍前去一探。
海上補給困難，因此王玄命大軍前往云州浮空島基地補充物資，而他則乘坐一艘巡天走舸前往涼州。
走之前，他要去萬龍窟與老龍核對此事，還要順道前往北疆一趟。
黑淵冰原上，陳雷山那一路巡天軍發現了?朝古仙墓地，疑似有鯤鵬骸骨。玄元教主等地仙已前去幫忙，并且還借走了他的三奇六儀盤。
鯤鵬骸骨自然不用說，前往茫茫東海，有三奇六儀盤才更安全。
巡天走舸速度飛快，數個時辰后便已來到萬龍窟。
老龍王迦莫羅證實了寶光道人所說并非虛言，羨慕的同時叮囑他萬事小心。
王玄又詢問了一番九天上的情報后，才離開萬龍窟，準備乘船前往黑淵冰原。
然而剛上船，便有隨行的太一教道士滿臉激動呈上密信，“大帥，神都有急信！”
“哦？”
王玄接過一看，眼睛頓時瞪圓，失聲道：“怎么可能？”
不怪他失態，信中所說實在匪夷所思。
神都地皇教祭祀之時，地皇神像竟有香火之力出現，不過時斷時續，每次出現都盡數消失。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地皇已然成神！
“沒有封神術敕封…”
王玄看著手中信箋，眉頭緊皺，“難不成地皇成了野神？”
能夠吸收香火神力的唯有神道。
要么封神術敕封地袛，要么淫祀化作野神。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便是成就先天神！
可地皇明明已經煙消云散，化作咒地…
地皇咒地必然有事發生！
就在這時，星斗神樹上鈴鐺叮鈴作響。
王玄二話不說，屏退眾人后盤膝而坐，進入星斗神樹幻境。
白虎兵圣李援從湖中緩緩升起，搖頭笑道：“三生殿那些個傻子太著急，還沒等我出發便跑來搗亂，方才正在扯皮，有何要事？”
王玄深深吸了口氣，“仙殿已派去人馬，會盡快統合戰力，本想與前輩商議如何保密，但眼下卻出了兩件大事。”
說罷，將大千世界與地皇神像異常盡數道出。
李援聽罷，神情漸漸變得凝重。
“那未成型的大千世界之事，三元沖虛圣君也曾提起過，并且數次前往虛空搜索而不可得。”
“這東西絕非我等能夠觸碰，更不可被幽冥琉璃圣尊知曉，既有門路，還是盡快售出為妙。”
“至于地皇咒地，我會親自前往探查。”
王玄沉聲拱手道，“有勞前輩。”
離開幻境后，他微微搖頭。
越是大劫臨近，越是怪事叢生。
這些已完全超乎他們想象，若是如之前一般埋頭練兵準備，恐怕幽冥圣尊未至，那新生的大千世界便會引來潑天禍患。
想到這兒，他沉聲下令道：
“出發，去黑淵冰原！”
……
就在王玄忙碌之時，白虎兵圣李援也從大殿祭壇中醒來。
大殿內空無一人，火盆內幽火閃爍，光線昏暗不定。
他周身血光涌動，當即感受到軍營古城中幾處異樣炁息，三生殿幾位尊使走后留下的妖鬼，充作監軍密探。
李援一聲冷笑，血色披風一揮，化作一團血光來到后殿，里面竟有一處寒潭與地脈相通。
嘩啦啦…
水花涌動，李援已消失不見。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千里之外三尸河畔，水花炸裂，一道血光閃爍不定，沿少陰山脈陰暗處前行，向著地皇咒地而去。
九幽之中與洞天和大千世界又有不同，每隔七天，金玉便會從空中劃過，化作血日籠罩九幽一天。
眼下又到了時間，只見一輪血日橫空，蒼穹被染成了一片血色，黑色山脈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血光隱現，李援落于一處漆黑巨巖之后，在空中畫了個圓圈，頓時出現一輪血色光圈。
卻是用出了圓光術。
光圈變暗，漸漸有人影閃動。
只見少陰山脈半山腰上，有一座面積龐大的山谷，霧蒙蒙一片，枯寂詭異。
這里便是所謂的地皇咒地。
而在山谷四周，密密麻麻全是鬼物妖兵。
他們大多是九幽之中誕生的邪祟，要么是未被冥墻帶走的厲鬼，要么是從他界跑來的妖物。
這也是九幽許多勢力常態。
不同的是，這些厲鬼妖魔更加強壯，統一身著漆黑軍甲，額頭上還有著一顆血色琉璃眼。
李援知道，這些都是幽冥琉璃圣尊手下。
之所以要包圍在此地，則因這里是九幽鬼國所在洞天出口，偏偏又被日益龐大的地皇咒地堵了個正著。
“香火神力…”
李援眉頭微皺，“莫非地皇神念猶存？”
他并未急著進入探查。
這些厲鬼妖魔皆修煉了幽冥琉璃圣尊秘術“血琉璃”，額頭長出天眼，極擅于探查與魅惑之法。
這么多大軍包圍，難免有人能勘破他血神隱身術，需得想個辦法遛進去。
就在他尋思之時，妖鬼大軍突然騷動。
地皇咒地黑霧沸騰，并且還隱約有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上有九天，下有九幽，天地茫茫，苦多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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