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刑?對誰用刑?把話說清楚些!”蘇氏被這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不明所以。

  來人連忙道:“是安子,瑞王爺正在門前杖責安子,說是要逼問什么幕后主使。”

  蘇氏眉心緊皺,安子是沈淵院里的人,指使他的自然是沈淵還有什么可審的。

  蘇氏不知事情變故,想了想起身道:“帶我過去看看。”

  蘇氏和沈如月來到侯府大門時便聽到安子的慘叫聲,蘇景睿雙手環胸冷眼看著屁股皮開肉綻的安子,開口詢問道:“說!到底是誰指使你誣陷沈將軍!”

  蘇氏一聽這話頓時覺得不對勁,冷聲開口打斷,“住手!”

  蘇景睿看了蘇氏一眼,抬了抬手,大理寺的衙役這才停了手。

  “瑞王殿下,你這是什么意思?這里是永寧侯府,不是大理寺,你們在這里動用私刑是不是不大合適?”

  蘇氏雖然沒有了郡主的頭銜,但不損郡主的氣勢,面對蘇景睿她也沒有絲毫慌張膽怯。

  寧嬪與蘇氏自年輕時便不對付,蘇景睿自然也不會給蘇氏好臉色,聞言挑起眼簾道:“這是父皇同意的,算不得私刑。

  況且這小廝賣主求榮,冤枉沈將軍殺害北戎皇子,本王奉命調查此案,自要好好審訊他。”

  蘇氏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們有什么證據說他冤枉了沈淵,如此嚴刑拷打難道要屈打成招嗎?”

  蘇景睿冷笑道:“夫人是在怕我們會問出什么嗎?”

  沈如月聞言不悅,開口反駁道:“我母親有何可怕,可你們審人也該去大理寺,在我們永寧侯府門前鬧事算什么?”

  在沈如月的印象中,不管是蘇景和還是蘇景謙對他們永寧侯府的人都客客氣氣的,這蘇景睿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竟也敢來永寧侯府門前撒野。

  蘇景睿只冷冷掃了她一眼,恍若未聞不作理會。

  沈如月被氣得小臉漲紅,這時李樹桐上前緩緩開口道:“夫人有所不知,此人在宮里公然污蔑沈將軍謀害卓日皇子,居心叵測用意歹毒,是以陛下命瑞王殿下與本官在此審訊。

  夫人是沈將軍的母親,關切沈將軍的心情比我等更甚,想來也很想知道真相如何。”

  李樹桐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又給蘇氏扣上了一頂大帽子,堵得蘇氏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百姓也紛紛議論起來。

  “那卓日不是沈將軍殺的嗎?我一直以為是沈將軍動的手呢!”

  “沈將軍光明磊落,便是想殺也會在戰場上,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才不會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有道理!如此看來這小廝分明是想陷害沈將軍啊!”

  蘇氏氣得心口隱隱鎮痛,她想不明白無憑無據他們為何一口咬定小廝在冤枉沈淵,難道就因為陛下想要包庇沈淵?

  這是沈如月眼尖看到了騎馬而來的沈淵,她立刻道:“母親您看,大哥回來了!”

  蘇氏猛然抬頭,在對上沈淵那雙幽冷陰沉的眸子時心瞬間墜入谷底。

  他怎么突然回來了!

  沈如月仰著下巴,理直氣壯的對沈淵道:“大哥,瑞王爺為了你的事在咱們侯府門前審人,你快與瑞王爺說說吧,簡直丟死人了!”

  沈淵語氣冷淡,“如何丟人了?”

  沈如月一哽,“當然是這樣有損我們永寧侯府的顏面……”

  “侯府的顏面難道還會比我清白更重要嗎?”沈淵冰冷的目光落在眼底生恨的蘇氏身上,語氣淡漠的道:“有人指使他蓄意污蔑于我,既是如此自要問個水落石出。”

  蘇景睿抬手,冷冷道:“繼續!”

  板子很快繼續落在了安子的身上,衙役們打得很考究,每一板子都使足了力氣,但落板子的速度不會很快,以免受刑人熬不住暈死過去。

  這樣每一板子他都能體會到鉆心的疼,但又給足了他喘息的余地。

  安子慘叫連連,向蘇氏投去求助的眼神。

  但蘇氏只冷冷看著他,眼中藏著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威脅。

  安子幾度抬手,最后還是將手落了下去。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他全家的性命都捏在蘇氏手里,哪怕早就知道這件事九死一生他也要做。

  現在只能怪他沒有僥幸成功,落到如此境地也是意料之中。

  便如現在,只要他輕輕抬起手就能揭露幕后真兇,可在這之后呢,蘇氏不一樣不會被問責,可他的家人卻一定會受到牽連。

  安子吐出一口血,眼底迸發一抹決絕,竟拼勁了力氣嘶吼道:“我沒有說謊,就是沈淵指使我的,就是他!”

  蘇氏長長松了一口氣,蘇景睿向沈淵投去詢問的目光,“還要繼續嗎?”

  沈淵目無表情的看著安子,坦然迎視著他眼中的恨意,或許現在相較蘇氏他應該更恨自己吧。

  恨自己沒有被他冤枉,恨自己為什么洗脫了冤屈,恨自己為什么不乖乖束手就擒。

  人性向來如此卑劣。

  見沈淵頷首,蘇景睿沒有喊停,直到安子被打得鮮血淋漓,手臂無力垂落徹底沒了聲息。

  見安子的尸體被人抬走,蘇氏緊攥的拳才微微松開,身上卻早已滲出了一層的冷汗。

  她方才片刻不敢松懈的盯著安子,就是怕他會承受不住大刑將她給賣了。

  現下死無對證,蘇氏挑釁的看著沈淵,幽幽道:“打殺了一條人命,大公子可滿意了?”

  “他的命不是我要的,是被躲在他背后親眼看著他被杖斃的人害死的,便是在午夜夢回他也會去找那個十惡不赦卑鄙險惡的幕后黑手。”

  蘇氏臉色泛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來。

  沈淵上前一步,聲冷如冰,“況且你以為我真是為了逼問他的幕后之人嗎”

  在蘇氏疑惑不解的神情下,沈淵勾唇牽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幕后之人你知我知,有何可審?

  可我就是要這個人親眼看著自己的安插的釘子被拔出來,親眼看著他被打死而無能為力。

  讓她明白自己的愚蠢和渺小,也讓其他人都看清跟著這個人最后會落得什么下場。”

  沈淵聲音很輕,但意外的很冷,像刺骨的寒風不停的割著她的血肉。

  她掃過身邊幾人,那些婆子婢女還有管家小廝臉上此時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傷。

  原來沈淵此舉竟只是為了羞辱她!

  看著沈淵唇角那抹漫不經心的笑意,蘇氏只覺喉口一陣腥甜,竟血氣上涌噴出了一口血霧。

  “母親!”沈如月攙扶住癱軟倒下的蘇氏,驚呼出聲,“快喚御醫!”

  沈淵斂眸,轉身欲走。

  沈如月開口喚住他道:“大哥,母親都暈倒了你要干什么去?”

  沈淵腳步只停頓了一瞬,面無表情的對沈如月留下一句,“我的母親在祠堂里。”

  沈如月雖惱,但眼下也沒有辦法個沈淵爭辯,只能指使著婢女婆子先行將蘇氏抬回去。

  李樹桐上前有些愧疚的道:“我本想幫沈將軍洗刷冤屈,沒想到最后還是什么忙都沒幫上將軍。”

  “李大人此言差矣,若非大理寺幫我拖住了時間,我也不能隨心所欲去了北境。”

  李樹桐搖頭,“查案本就是我們大理寺應該做的,至于陸寧軒……”

  李樹桐笑了笑,“那也只能說他倒霉,正好那個時候撞了上來。”

  其實他如何不知陸寧軒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但那個時候必須要有一個替罪羊分散注意。

  “不是倒霉。”而是有個狡猾的小狐貍最擅長給人設局。

  沈淵突然輕笑出聲。

  李樹桐偏頭不解,沈淵并未解釋,只道:“陸寧軒雖無刺殺卓日的嫌疑,但他火燒錦繡閣是真,暫時不必將他放出來。”

  她不喜歡陸寧軒,那便讓陸寧軒再多吃些苦頭。

  沈淵交代了一句便翻身上馬,李樹桐忙道:“沈將軍要去何處,今晚我在酒香酒肆設局為沈將軍接風洗塵如何?”

  沈淵頷首,又看了一眼蘇景睿,開口道:“兩位為我的事操勞多日,今日理該我宴請二位,晚些見。”

  解決了這里的瑣事,他也該去看看那個狡猾的小狐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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