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就這天晚上，丁雪葭沒有在家，賀宇輝也沒回去。
從河西縣回到中海市區，賀宇輝就將手機關了。
他在萬達商圈附近下了車，徑直步行到丁雪葭瑜伽館小坐了會兒，隨后便和她一道去人醫康復中心，看望她的父親丁世安。
丁世安的病情，恐怕是這輩子難以恢復如初了。
他在省城救治，也去了京城做康復，特別是在省城的時候，鑒于他的特殊身份，省里面領導比較關心，集合了中南地區最權威的專家會診。結果還是不太滿意，現在幾個月了，他依然神情呆滯，行動能力較差，只能“伊呀”作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長達近半年求醫問診的過程中。丁雪霞和丁媽也慢慢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丁世安以前的同事親友，也慢慢地放下了這件事。畢竟，人的生老病死，自然規律，這是什么權利，都難以阻止發生的。
何況像他腦部急性出血這病癥，突然發作，本來就是醫學特大難題。若是救慢一點，很多人都會因此喪命。丁世安能保住性命，還能笨拙走動，能自己扒飯，能咿呀作語，還活著……
這其實，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就在這天晚上，賀宇輝和丁雪葭到醫院之后，見父親丁世安心情不錯，能扶著床踱步慢行，兩人便開著車，將丁世安接回到市府大院家里小住。丁雪葭認為，在自己家里，一物一景，都能勾起他的記憶，更讓他的心情放松，或許對他的康復有好處。
也就是這晚上，賀宇輝和丁雪葭下廚，做了一桌子菜。就著這菜，賀宇輝和丁世安、丁媽、丁雪葭、以及丁世安的管護醫生，大家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吃了餐飯。
飯菜端上桌，丁世安雖然口齒不清，卻咿咿呀呀，指了指家里廚房柜子的上方。賀宇輝不解其意，但是丁媽知曉他的意思。
丁媽道：“宇輝，你爸的意思是，待會你將那個柜子打開。他要你把那幾瓶酒拿出來喝。”
“哦，這樣？”賀宇輝找了個椅子站上去，很順利將柜子里的兩瓶酒取了下來。但是一看，他就驚住了。
這是兩瓶紙包的粗陶茅臺，是很原始的包裝。用一句網絡上的話說，可能就是82年的茅臺吧！賀宇輝雖然不很懂行，但也知道，這貨在市場上，可謂價值連城。
“呵呵，這是你爸從軍營退伍的時候，老首長贈給他的。本來有十瓶，雪葭出生的時候，他戰友來了，喝了幾瓶！今天他高興，讓你拿出來喝點。”
賀宇輝連連擺手說：“不行，那不行，這都藏了這么多年了，喝了可惜了。”
想不到這時丁世安也聽到了，他偏過頭來，用筷子指著酒瓶伊呀道：“喝，喝！……”
丁媽也在旁邊鼓勵說：“你看，你爸的意思就是說，今天他高興，讓你嘗嘗！”
賀宇輝有些為難：“我一個人喝，這不好吧？”
丁媽說：“有什么不好呀！酒現在拿下來了，你就嘗嘗嘛，要不然，你爸會特別失望的。”
在丁媽和丁雪葭的鼓勵下，賀宇輝還真撕開枯黃的茅臺酒包裝，將里面搪瓷的瓶蓋揭開，頓時，一股馥郁的濃香，在這簡陋的小屋飄散出來。
賀宇輝倒了一杯出來，澄黃的酒液在燈下光閃閃發亮。他放在鼻翼下聞了聞，接著泯入一杯入口，那股綿柔醬香的味道，瞬間侵入五臟六肺。
這珍藏了二十多年老酒，賀宇輝其實品不出特別的味道。但是他知道，這是丁世安對自己的認可！是從心里，完全當成女婿在對待。
只是想到這問題，賀宇輝和丁雪葭都不免惆悵。
若是丁世安的身體好的話，他們或許早就扯了結婚了，說不定還會辦一場隆重的婚禮。但現在他這個樣子，顯然丁媽和丁雪葭都需要照顧他，而無心操持婚禮之事。
這讓他們的人生，多了份遺憾。
賀宇輝自斟自飲，喝了三小杯，不得不承認，這茅臺馥郁的濃香，確實與他喝的那種清香型白酒不一樣。
喝了酒，有了微微醉意。他又和丁雪葭、以及丁世安的保健醫生，坐在陽臺上聊了會天，便在這家里睡下了。
事實上，在這個家里，丁媽一直給丁雪葭留著個房間。這房間還是她少女時的模樣。房間很小，衣柜，床，書桌，其余沒什么空間。小小的床頭，沒有裝飾畫，還是劉德華那代老男星的照片，墻面有些斑駁，卻散發著一種少女的清香。丁媽鋪下新的被褥，也散發著陽光的味道。
這個位于市府大院小屋里，四周相當安靜。這樣的清靜，對于賀宇輝來說，真是相當難得。他借著醉意，在小床上舒展開四肢，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靜靜地感受時光如水的味道。
不知什么時候，丁雪葭洗好碗做完家務進來了。
她倚坐床邊，伏在賀宇輝的身上，抱著他說，宇輝，我已經聯系好了，準備在省婦幼醫院做人工受孕手術。
賀宇輝說很好啊，你什么時候要我去，我就陪你去。
丁雪葭高興極了，咧著排白牙道：“還有，那醫院說，還可以選擇雙胞胎呢，加2萬塊錢，就可以做了。”
賀宇輝聽著她的話，伸手撫著她的秀發，調侃道：“難道你真能接受懷雙胞胎的挑戰？”
丁雪葭堅定地點頭：“我肯定能呀！”
微風輕輕地搖動著窗外的梧桐樹，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不知誰家的貓，在這個寂靜的院落里，偶爾發出幾聲叫春的呼喚。賀宇輝輕擁著丁雪葭，醉在這春天的夢境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8點多了，賀宇輝吃完早餐，才趕到衛計委的辦公室。
在這里，他將手機開機。
手機中有30多個未接電話，不乏有雷躍剛和陳順平的，也有之前熟知的熟人的……
看著這些，他沒理會，相反，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
離小秦下發通知開會時間的還有10分鐘，賀宇輝握著筆記本，筆記本上別著簽字筆，疾步走進會議室。
他一屁股坐在會議室的主桌上。接下來，便低頭拿著筆在筆記本上，撰寫開會時講會的提綱和要領，那冷冷的表情，沒有一絲笑意，神情就像個木樁一樣，人們猜不出他此時是什么心理？
這是賀宇輝上任衛計委主任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主持衛計委工作開的第一個會，他是得意和高興？還是馬上要調整人事歹毒和狠心？
幾個先到的衛計委副主任坐在下面，也不敢交流，更不敢說話，大家默默等待著，心里煎熬著，靜等著到點后，他會在會上放出什么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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