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同志的質問，市委書記方忻還是很尊敬，很謙卑的。
畢竟，像陶慶功這樣的退休高干，得罪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們扎根中海幾十年，各方面關系很到位，而且就算省里，也多少有些觸角衍射過去！若是與他們杠上，他們能拿出自己的經驗，當面批評你，到媒體批判你，甚至敢到自己的辦公室，拍著桌子和你對干。畢竟人到了一定歲數，少了很多顧慮。
方忻在陶慶功發火的時候，只得沉著氣，任他呱啦啦說一大通，他死活就是不吱聲。待他發火完了，他才輕笑著安慰他：“陶主席陶主席，就這事兒嘛，您別發火別動怒！我現在就給賀宇輝打電話，一定給您個滿意答復，好不好？”
陶慶功見方忻態度還可以，當即也就沒繼續發火，畢竟人家都答應了，還有啥好發火的。遂而語氣稍稍委婉了一點，再吩咐他：“現在的年輕人呀，真不太懂規矩！你問清情況了，可得敲打敲打他，不然，這小子還真想在中海逆天了？”
陶慶功擱了這狠話，才啪地將電話掛了。轉而，他揚起濃眉，揮揮手機沖身邊喝茶的朱光友道：“小朱，我給方忻說了，必采給我個答復!這小子這么張狂，這么目中無人，不治治他！他還要上天了！哈哈！”
這邊，方忻掛了電話后，愣愣地尋思賀宇輝犯了什么忤逆之事，讓人將老陶這神仙給請出山？……不過，也就幾秒鐘時間，憑著他對整個中海人事的掌控能力，很快想到副市長朱光友暗中搗鬼。畢竟，現在賀宇輝“狗拿耗子”之事，也就是沖撞了副市長朱光友的利益。
不過，就算是他搗鬼，那又怎樣？既然陶慶功來電，且需要回復，方忻就不得不給他面子，給賀宇輝打電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輝，我聽說你在招商局，忙一個招商引資的項目？”
賀宇輝真沒想到，自己搞項目之事，人都沒出招商局，招商策劃書，還停留于草圖階段，現在卻連市委書記方忻都知道之事？這是怎么回事？
但人家位高權重，縱然心里有萬般納悶，賀宇輝也只得實誠回答：“方書記，我確實是在招商局忙一個招商引資的項目，但是這事，還暫無眉目，怎么啦？方書記，您有什么指示嗎？”
方忻一聽這家伙還真在招商局忙項目，也難怪陶慶功那么硬戳戳的指責他了！他道：“我指示倒是沒有。但是，就剛才，有人給我打電話說，說你在招商局忙項目，還說你份內工作都沒做好之類……我就過問一下！！”
方忻的話，話里有話，就是豬，都能聽出半分話外音。
賀宇輝心里一咯噔，“份內工作沒做好？卻在招商局忙項目……”這特瑪不就是告黑狀嘛！不就是指責他鳩占鵲巢狗拿耗子嗎？何須說得那么冠冕堂皇？
賀宇輝握著手機，瞪著大眼，斬釘截鐵道：“方書記，我不知這人打電話給您是什么意思？我在衛計和民政系統的工作搞得怎么樣，他們評判有什么用？我做工作，一是對您負責，二是對中海人民負責。您是一把手，得給咱主持公道？……再說，我今天來招商局做這項目的工作，就是因為這件事，別的任務人，根本不行！”
短短兩句話，卻道出賀定輝現在的情緒的憤怒和無奈。當方忻問他是不是在招商局時，他才意識到，走到副市長這步了，身邊的小人，依然還是這么多！而且這幫人智商較高，手段較狠，心機特別深沉，可以一邊跟你虛以委蛇、暗中下套，另外一邊，卻可能與你嬉皮笑臉，佯裝友善真誠。打心底，他真討厭這樣的人，討厭這種畫皮的環境。
“咳咳，咳咳……宇輝啊，這事兒，你也別想多了。對你的工作，我是認可的，中海人民也是認可的。這次事情，我想過了，可能就是朱光友同志，對你參與招商局的工作，帶了些情緒！咳，這事……你就讓他來做不行嗎？他要做不好，老子就讓他滾蛋！”
賀宇輝可是省里當紅的炸子雞，方忻不愿得罪他，更加之，作為一市主宰，也確實需要他這樣沖鋒陷陣的排頭兵沖在前面。因此，方忻的話極盡委婉，幾乎用商量的語氣，讓他將這事，讓給朱光友來做。
哪知在這邊，賀宇輝當著十幾個招商干部的面，嘟紅著臉，咬著牙，堅定回答：“這回不行！”
輪到方忻納悶了，他道：“為什么不行？”
賀宇輝道：“沒有為什么，就是不行！”
方忻見賀宇輝的性子上來了，也有些生氣。他是真沒想到，賀宇輝這個人犟起來，根本沒準備給他這個市委書記面子！
“你倒是說說原因啊？”方忻在那邊，顯然有些煩躁。
賀宇輝手握電話，冷冷道：“方書記，要說原因，有兩個。第一，我跟這投資方公司的董事長，是多年好友，這個項目，現連我都覺得沒影兒，他來接手，怎么可能拿得下？第二，既然說到這，我就敞開了直接說吧！朱光友同志，根本不具備服務大型企業的能力！若我是方書記您，我會提前考慮將他調離招商引資崗位，免得這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啊？”方忻一聽賀宇輝這話，當即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他萬萬沒想到，賀宇輝說話不僅這么霸氣，而且小小副市長，竟建議他將另一名副市長調離，教他這市委書記怎么用人？真是逆天了！不得了了哇！
“賀宇輝，你倒是說說？他怎么就具備服務大型企業的能力？就不適合招商引資工作？你”方忻心里微怒，但是賀宇輝說的話，卻不得不上心琢磨，這家伙如此底氣十足，是不是朱光友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上？
方忻不問還好，他這一問，正好把賀宇輝昨晚興沖沖給朱光友打電話吃了癟的滿腔的怒火勾出來！他手握電話宣泄道：“為什么我說他沒有服務大型企業的能力？就昨晚，我知悉現在這家公司有項目在規劃，就想打電話跟他探討一下咱們中海現有的招商政策！結果倒好，他在牌桌上嘩啦啦地碼牌，女牌友低俗的浪笑嬉鬧相當刺耳……”
“這也就算了，當我問他招商的政策時，他急于出牌敷衍我一句，直接就將電話掛了！方書記，您來說說，若我就是那投資商，我會怎么想？我還會不會來中海投資興業！……也因為這，今天一大早，我就帶來待在招商局里，重新梳理招商政策，制定針對這項目的招商手冊！嘿嘿……想不到我沒告他的狀，相反他來告我的狀了！真是豈有此理！”
接著，賀宇輝再帶情緒著重強一遍：“方書記，這個項目，我絕對不會讓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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