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沒有什么菜，賀勝利回來沒有幾天，家里少油無鹽的，他大多數時間吃食堂。
所以晚飯挺簡單的，炒了一個蘿卜塊，一個土豆絲，警衛員送來了一小盆五花肉燉大白菜，和四份米飯。
吃飯之前總要說點什么，賀勝利是最有感慨的，“我被人帶到向陽公社，說實話我就憑著這幾兩傲骨活著，要命可以，反正我活了五十多年，殺過的鬼子沒有一個加強連也差不了多少，這輩子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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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我身上潑臟水，還想讓我喝了它，都他媽的做夢，我苦熬了三個多月，沒想到讓憶安這個小丫頭救了我。”
蘇憶安連連擺手，“首長言重了，我就幫了點小忙，真不值當您一再感謝。”
蘇大海也應和道：“是啊，是老哥福大命大，還有領導英名。等老哥退休了，就去蘇家村住些日子，咱哥倆好好嘮嘮……還有小嫂子鐘醫生一起。”
鐘云聽蘇大海這么說，就去看了看賀勝利，見他沒反對，笑著回道：“好啊，蘇家村依山傍水的，是個好地方。”
“我本來想把楚聞松那小子一起喊過來，沒想到他開始帶兵了，趕不過來了。”
提起楚聞松，蘇憶安真找他有事，既然不湊巧，那就放在賀勝利這里吧，代為轉交。
三十塊錢，五斤糧票。
“丫頭，你這是什么意思？”賀勝利看見蘇憶安掏錢，有些不解。
“這幾天楚連長幫著打飯，忙前忙后的，人情我領了，但錢我得留下。本來想當面還給楚連長的，現在只能麻煩首長轉交了。”
賀勝利壓力山大，這錢他是接呢，接呢，還是不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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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蘇大海在這邊留宿，蘇憶安則被鐘云喊去了她的宿舍，和在蘇家村時一樣，擠一擠就行了。
宿舍就像鐘云的小家一樣，布置的挺溫馨，雖簡單但用心了，還栽了幾盆花。
單人小床，還擠得下。
兩人洗漱過后，擠在一起說話。
鐘云感嘆，“下一次再見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憶安，別忘了你在北疆還有一個朋友。”
“不止一個呢，還有亦師亦友的賀首長，還有從知青點走出來的劉國慶。”
鐘云笑著戳一戳蘇憶安的腦門，“高低不提我們的楚連長是吧？他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傷心。”
蘇憶安做了補充，“我還沒說完，還有楚連長。”
鐘云吐槽，“好敷衍，還是在我提醒你之后加上去的，你當真對楚連長沒有心動過？”
“那我也要問云姨了，你和賀首長是一見鐘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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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鐘情談不上，我一個小姑娘，哪敢胡亂看啊？我的老師是老賀的主治醫生，平時的檢查記錄是我做的。接觸的比較多了之后，才漸漸有感情的，英雄誰不愛慕啊？”
“云姨，和你說實話吧，我在上一段婚姻中挺受傷的，暫時不想考慮個人的事，我現在的想法就是好好掙錢，讓爹媽過上好一點的日子。
緣分來了我不會拒絕，但這個人不一定是楚連長，他太優秀了，這么優秀的一個人，怎么能接受二婚的女人，更何況是他的父母？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可能的事我不會浪費時間在這上面。”
日久才能見人心，她又不是戀愛腦。
這種事情，外人是幫不了的。
鐘云承認，蘇憶安的顧慮不是空穴來風，百分之九十九的家長怕是都接受不了這個，楚聞松要是執著，注定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此后，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蘇大海和蘇憶安就搭著食堂的采購車去了縣上，北疆有直達沂東縣城的公共汽車，比路上倒幾次車要方便的多。
昨晚就算是餞行了，賀勝利正式上任了，鐘云要上班，兩個人都沒能相送。
回望霧氣裊裊的營區，蘇憶安有一種恍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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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車的戰士問道：“同志，是汽車站嗎？”
“是，到縣城把我們放下就可以，搭公交去車站很方便。”
“那怎么行？楚連長要求過的，一定把你們送到車站。”
蘇憶安：“……”
其實她是想親自和楚聞松說聲謝謝的，奈何自買鞋那次，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于是這聲謝謝就沒有機會說出口。
原來，他們什么時候出院，什么時候返程，楚聞松都知道，還做了安排。
真不是蘇憶安矯情，好想哭是怎么回事？
采購車直接在汽車站的出口停下，拿下了蘇憶安的行李，比來時多了許多，主要是那次去掃貨掃到的東西，就是兩個包。
可這明明是三個包。
蘇憶安趕緊問隨行的戰士，“是不是拿錯了？多了一個包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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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錯，另一個是楚連長給你們帶的。”
蘇憶安讓蘇大海在侯車大廳先坐著等一會兒，她去售票窗口買票。
中午十點二十分發車，還有近一個半小時的候車時間，蘇憶安盯著多出來的那個包，忍不住想拆開看一看。
是兩件內穿棉衣，里面包裹著七八個當地紅通通的個大肉黃的大蘋果，三十塊錢和五斤糧票也在其中。
還有一個薄薄的信封。
趁著蘇大海沒注意到這邊，蘇憶安趕緊把錢和信封都收了起來，遞給了蘇大海一個蘋果。
“劉知青送的，還沒吃完嗎？”
也不知道楚聞松聽了這番話做何感想。
從北疆到沂東是近六個小時的車程，再坐兩個小時的城鄉公共汽車，到向陽公社已經薄暮升起了。
大堂哥蘇建軍在車站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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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怎么知道我們今天回來的？”
蘇建軍幫著搬行李，一邊說道：“估摸著快回來了，怕二嬸著急，下工后我就來車站等，這不就等著了。”
沒有通訊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
蘇憶安讓蘇大海去車斗坐著，她走在后面可以幫著推車。
“都坐車斗唄，我騎的動。”
“我好歹九十多斤，再說自己大哥，我當然心疼了，你騎的慢點，咱們拉個呱。”
“拉啥……對了，昨天我往公社走，剛好碰著姓謝的，也剛從省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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