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花對上孟巧玲無助哀求的眼神,說不出拒絕的話。
是她對不起巧玲。
當年,她和池二壯結婚很久都沒懷上孩子,村里流言紛紛,兩人出門都抬不起頭來,然后就發生了那件事,她被那個男人強暴,沒多久有了身孕。
起初池二壯以為她懷的是個兒子,生下來能給二房撐門面,就算知道不是自己的種也有幾分重視,發現有難產跡象還把她送到了鎮衛生院。
她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來,是個女兒。
產房外的池二壯聽到是個女兒,直罵晦氣,轉頭就走了,把她跟孩子獨自留在衛生院。
沒家屬盯著,加上護士粗心,池皎皎和孟巧玲就這樣被抱錯了。
林杏花醒來后發現孩子被抱錯,本想找護士幫忙,可她想到自己孩子的親生父親是一個流氓,在池家注定沒好日子過,如果被抱去別的人家當親生的養,肯定比在池家好。
有了這個念頭后,她就像魔怔了般,什么也沒說,帶著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回到池家。
兩個孩子被抱錯,雖不是林杏花直接造成的,可她卻出于私心隱瞞了實情,一念之差,連累孟巧玲在池家吃了十八年苦。
她心中有愧,而且十八年的母女感情也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掉的。
林杏花心里有了決定,軟著語氣跟池皎皎商量,“皎皎,巧玲現在遇到了難處,娘打算留在林家溝幫她一段時間,你看能不能把火車票退了,娘就先不忙去海島那邊了。”
聞言,孟巧玲心里的大石頭落了一半,拽著林杏花的手松了松。
她不是故意跟池皎皎搶林杏花的,可池皎皎擁有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和善的婆家,光榮的軍嫂身份,有娘疼有男人愛。
反觀她呢,什么都沒有,還差點被親媽賣掉換彩禮。
如果再不抓住林杏花,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池皎皎定定看著林杏花,良久,自嘲扯了扯嘴角。
“一段時間是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十年?”
林杏花心中一痛,下意識撇開孟巧玲,上前拉住池皎皎的手,“不會那么久的,等你月份大了需要照顧,娘就過去陪你。”
池皎皎低垂眼睫,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語氣很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陪,既然您已經決定留在林家溝,我尊重您的決定。”
說到底,林杏花愛的是原主,也愛養了十八年的孟巧玲。
而她,只是一個異世界的游魂,機緣巧合“偷到”了一份母愛。
這份母愛本就不屬于她,又何必強求?
如果強行帶林杏花走,后面孟巧玲出個什么意外,是不是還要怪在她頭上?
“皎皎……”
林杏花紅了眼眶,一陣心悸,總覺得自己沒有抓緊,讓什么很重要的東西溜走了。
可以她的心性能力,又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盼著女兒不要怨自己。
池皎皎移開視線,強迫自己忽略心口傳來的悶悶的難受感覺,溫聲道:
“您在家里注意少操勞多休養身體,一日三餐按時吃,有哪里不舒服及時去看醫生,不要舍不得那點藥錢。”
“我會每個月給您寄生活費,不多,夠您自己一個人用,如果我寫信回來發現您把錢給外人用,生活費就取消。”
她借原主重活一次,替原主報復那些曾欺負過她的人,拉林杏花逃離火坑、治好身體避免慘死悲劇,再贍養林杏花終老,便是做到了問心無愧。
而孟巧玲,原主不欠她的,她更不欠她的。
聞言,孟巧玲看向池皎皎,嘴角緊抿出一絲倔強的弧度,“你說這種話不就是想防著我嗎?我自己掙工分,不會花你一分錢!”
池皎皎冷笑,“我指名道姓了嗎?是你自己對號入座,腦子長在你身上,你非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作為一個成年人,自己掙錢自己花不應該嗎?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不相干的外人自然沒資格用。”
說著,她側身讓開位子,“對了,你身上穿的新外套是我給我娘做的,房里的一磚一瓦也都是我花錢買的,現在請你脫掉外套,拿著你的行李離開這,慢走不送。”
孟巧玲被臊紅了臉,將身上的新外套脫下來,然后氣沖沖地拎起行李。
她看了眼池皎皎,然后故意沖林杏花喊了一聲娘,“我不知道大隊部怎么走,娘你陪我去報道。”
林杏花聽到池皎皎那些關心自己的話,更覺虧欠,她沒有聽孟巧玲的,而是喊侄子林青江領她去。
孟巧玲咬唇,不甘愿地離開。
轉念一想,雖然沒能成功住進林家,但她從池皎皎身邊搶走了林杏花,也算不錯了。
其實最開始她是想求林杏花帶她一起去海島隨軍的,但一提出來就被拒絕了。
到底是親母女,林杏花的心還是向著池皎皎的,之所以愿意留在林家溝,還不是因為那十八年她跟著林杏花吃盡了苦頭,林杏花心里過意不去想補償她。
對此孟巧玲并不覺得感動,她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孟家、池家和林杏花都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