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影壁,進到院子,北方中間廳堂是會客的地方。
阮亦舒如同女主人般請池皎皎顧錚落座,又淡淡笑著對華同安道:
“你陪客人說說話,我去喊你奶奶下來。”
說完她朝后院的二層小樓而去。
正在廚房忙活晚飯的吳同志聽見動靜,端了茶水點心出來,很是熱情地招呼池皎皎和顧錚。
她是組織上分派下來的生活員,華爺爺去世后,華奶奶本應該搬去干休所的,但她堅持要守在老宅里,上面就安排了吳同志過來專門照顧她的起居生活。
吳同志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道:“顧同志,池同志,你們別客氣啊,這些都是老太太特意讓我準備的,你們快嘗嘗。”
各式各樣的點心零食被裝在一個分了小格的大拼盤里,花生、瓜子、榛子、金絲蜜棗、瓜條和各種果脯,當地人管這個叫雜拌兒,是過年待客才有的規格。
“謝謝,辛苦了。”
盛情難卻,池皎皎拿起一塊果脯吃。
吳同志看著眼前這個頂漂亮的小姑娘,笑容滿面。
真好,老太太的孫女也快到首都了,年紀和池同志一般大,想來應該也是這么乖巧可愛吧。
華同安:“吳姨,我奶奶她沒事吧?早上我看她精神頭還挺好的。”
“沒事,人上年紀了精力有限,估摸是這幾天收拾房間累著了,休息一下就好,我說我來弄,老太太非要親自動手。”
老太太盼望華教授結婚生子十幾年了,這下突然多出一個小孫女,不知道多高興呢,老早就開始準備房間了,小到毛巾大到被褥,都是她親手布置的,連親孫子都沒這待遇。
忙前忙后,治頭風的藥都漏吃了兩頓,今天起身的時候差點暈倒摔在地上,把吳同志嚇得心臟蹦到嗓子眼。
但是老太太不準她告訴家里人,怕他們知道了遷怒到小孫女頭上,所以她只能往輕了說。
哎,華教授好不容易有后了,可千萬得是個品性好的啊,不然老太太怕是要傷心。
吳同志跟著操心也起不到作用,還是得把眼前的客人先招待好,“你們聊,廚房里還煲著湯呢。”
“您不是學過川菜嗎,多做兩道辣的,那個合他們口味。”
“沒問題,吳姨做飯你們就放心吧。”
華同安去了趟廚房,又怕池皎皎顧錚第一次來家里拘束,索性坐下來陪他們拉家常。
“同安,剛才出門來迎的那位長輩是?”
“啊,你們說阮姨啊,她們家以前和我們家是世交,阮姨和我小叔、姑姑差不多一塊長大,后來阮家的長輩都不在了,我們平常又不住東城大院,怕老人家孤獨,就搬過來和奶奶一起住了。”
阮姨年輕時喜歡他小叔,可小叔是定了娃娃親的,后來親事夭折,小叔相繼出了意外,阮姨也在華家長輩的介紹下,嫁給了蕭家的大兒子。
結果結婚沒幾年,蕭家老大就生病去世了,阮姨當了十幾年寡婦,養大一雙兒女。
華家覺得對不住她,這些年時有幫襯,阮姨倒是沒有怪華家,態度親近,尤其是對他奶奶和他小叔,雙方關系不錯。
近來聽說奶奶有意讓阮姨和小叔在一起,但小叔好像沒那個意思,回首都后一直避而不見,甚至連招呼也不打,直接從醫院出院回西北基地去了。
老一輩的愛恨糾葛,堪比大戲,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華同安是個好八卦的,從自家爸媽和姑姑姑父那里打聽了不少,但到底是私事,不好拿出來講給池皎皎和顧錚聽,只能簡單提一提家里的人口關系。
……
阮亦舒離開客廳,進到后院,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
就在前兩天,她接到陸平從南陽打過來的電話,以華家的關系和陸平的手段,摸清桃源村池家的情況并非什么難事。
華仲遠當年確實在桃源村和一個叫林杏花的女人有個女兒,不過不是信中提及的池蘭香,而是——
池皎皎。
桃源村叫池皎皎,丈夫是海島部隊營長的,能有幾個?
不就是一墻之隔客廳里的那個。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威脅陸平對老太太隱瞞情況,把那個冒牌貨池蘭香帶回首都,可現下真孫女自己找上門來了!
親疏有別,老太太城府又深,不管對子陽子君再好,心里始終隔著一層,不會把他們當成親孫子親孫女看待。
這下親孫女回來了,子陽子君怕是只有靠邊站的份兒!
而且老太太自從知道有孫女后,也不怎么提讓她跟華仲遠結婚的事了,這讓阮亦舒心急如焚。
她苦等華仲遠十幾年,眼看就要苦盡甘來了,怎么會允許一個半路殺出來的農村丫頭毀了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
更無法容忍一個農村丫頭耽誤子陽子君的前途。
指甲掐進手掌,尖銳的痛意讓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想對策。
從陸平查到的消息來看,真孫女池皎皎不僅嫁給了部隊營長,還參與救火、抓敵特、帶領種草藥,屢屢立功受表揚。
更重要的是,救了華仲遠的養身丸也是她制作的。
光憑這一點,就足夠她博得華家人好感,在華家站穩腳跟。
而冒牌貨池蘭香呢,作風不正,跟已婚男人搞破鞋還被捉奸在床,又和池家人一起誆騙華家,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缺點和把柄,回到華家也只會被嫌棄,被子陽子君襯得如同地上爛泥。
那么,既然必須要認回來一個,阮亦舒肯定選池蘭香這個好拿捏的。
至于池皎皎……
最好永遠都不要跟老太太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