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火光滔天，宋婉卻走的決絕。
凄慘的尖叫聲劃破天際，男男女女們穿著粗麻布衣衫灰頭土臉地提著水桶紛紛趕來。
“趙家的，你們沒什么事吧？我剛剛看那些賊寇都去你們屋子了。你們都還好吧？”
“沒什么事。我遠房來的親戚昨日來了這里。還好他們在這里。那些個賊寇簡直是畜生。呸！”
“昨日那幾個年輕人原來是你遠房的親戚啊。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么富貴的親戚。那你這房子都被燒了，眼瞅著就要過年了，以后該怎么辦啊？”
“我打算就跟著我這幾個親戚借住一段時間。有勞各位父老鄉親擔心了。”
趙忠被村民們簇擁著，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在這個村莊里沒有什么勾心斗角，村民們待他也極好。
忽然要走了，他一時之間也有些舍不得。
“日后若是有空了，常回來看看啊。”
“那是自然的。承蒙父老鄉親們的關照和收留，不然哪里有我的今天。”
兩年前他們被追殺，逃亡時無意間發現了這里的一個村莊。
雖靠近長安城但卻偏僻難行，常人極難發現這個位置，故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在這里定居。
待了兩年又要離開，他心里當真是萬分不舍。
趙忠帶著梁淑顰與村民一一告別。
八人再次出發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考慮到賊寇再次卷土重來，幾人都不敢過多的停留。
山上被籠罩了一層濃霧，月亮漸漸西沉于云海之中。
林中疏影，滿地全是金黃葉。
經歷了一夜的廝殺與血腥，顧阮已經身心俱疲。
在顧府時她過得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從未經歷如此磨難。
她頂著濃濃的倦意，深一步淺一步地跟在宋婉身后。
趙忠看著從小被捧在手掌心里的少女，不免紅了眼眶。
“郡主一夜沒睡，不如我們找個地方休整一會吧？”
他是多么希望顧阮永遠也不要牽扯在這些復雜的事情中。
但這注定是不可能了。
“趙叔，我不困。先趕路要緊。”
顧阮強行振作精神，踩著干枯的落葉在崎嶇的山路上前行著。
秦穆稀奇地看了一眼顧阮。
“喲，堂堂昭華郡主竟然不耍小脾氣了。我還以為昭華郡主又要哭著鬧著找個客棧休息。”
顧阮瞬間被氣醒了。
秦穆一天不嘴欠就難受是吧。
她猛地回頭，注視著秦穆。
剛剛還嬉皮笑臉的秦穆嚇得立馬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也就是開個玩笑。
這大小姐若是鬧起脾氣來，他可承受不住。
下一秒，顧阮瞪著他，一字一頓道：
“難怪你不遭人喜歡。”
隨后她高昂著頭轉過身，直接挽住宋婉的手臂。
秦穆秒懂。
這妮子就是變著法地在內涵無論他怎么努力，宋婉都不可能喜歡他的。
他的臉瞬間氣成豬肝色，恨不能此刻把顧阮推開自己將宋婉摟在懷里。
“顧阮，你，你才沒人喜歡呢。”
“誰說我沒人喜歡的？婉姐姐喜歡我，陸癸喜歡我，趙叔一家人都很喜歡我。舅舅也很喜歡我。你才是那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
秦穆被氣得說不出話。
他和顧阮吵架就從來沒有贏過。
秦穆轉過身直接拉住陸癸的衣袖。
他學著顧阮的樣子，勾住陸癸的手臂：
“陸兄，你真的能受得了她的脾氣么？”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顧阮。
陸癸望著少女纖瘦的身影，冷淡的面容和帶著關懷的靈眸不自覺地重合起來。
他嘴角不禁微微上揚，滿腦子都是顧阮的一顰一笑。
從前郡主很少笑，一直以來都像是一個冷冰冰的病弱西施。
而今確實是鮮活多了。
“郡主不嫌棄我身份低微和晦氣就好。”
秦穆冷哼一聲。
“也就你們才會寵著她！陸兄，你就是被她虐待多了。人家給你一張笑臉，你就高興地忘乎所以。”
“阮阮從未虐待過我。”
秦穆再次被梗住。
他是見過昭華郡主有多么跋扈的。
每次只要顧阮一來那就是浩浩蕩蕩地一群人簇擁著她，陣勢浩大的比皇上還要闊綽。
但凡是讓她不愉快的，她就開始大發雷霆，連皇上都得給她賠笑。
所以縱使顧阮長得比宋婉還要精致幾分，但她渾身冷冰冰和跋扈的氣質就已經勸退了所有的貴族男子。
娶這么一個難伺候的人回去，誰家都供不起。
思及此，秦穆拉著陸癸再次暗戳戳拱火：
“陸兄，這話也就你說的出口。長安城中誰人不知昭華郡主挑剔無比？之前她不是還讓你住在狗窩里么？這你也能忍？”
陸癸滿不在乎地笑笑。
“當時陸家都不要我，阮阮能給一個地方收留我就不錯了。天下人誰換做是郡主，在那樣滔天的議論下，不把我殺了都是仁至義盡。”
當時天策上將軍死訊傳來，長安城中許多百姓恨不得沖進顧府把他千刀萬剮。
可郡主并沒有把他趕走。
至于狗窩，顧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吃喝睡，說不定住那個屋子都不是她自己安排的。
是不是嬤嬤安排的也未可知。
“陸兄，你快醒醒！她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把你迷得這么神志不清！有宋小姐珠玉在前，你怎么會看得上郡主這樣的女子。”
“我就喜歡阮阮這樣的。阮阮是什么樣。我就喜歡什么樣子。宋小姐千好萬好，也不是我心中所愛。”
秦穆看著陸癸眼中的堅定，頓覺得無可救藥。
“之前還說是兄妹，現在又說喜歡阮阮這樣的。”
“我配不上她。只能以兄長的身份守護著。如若有一天阮阮回頭能看我一眼，我便心滿意足了。”
話雖這么說著，可陸癸心里卻不這么想。
他只能是顧阮的丈夫。
倘若顧阮投入他人懷抱，他定要把那人碎尸萬段、凌遲處死，再將阮阮鎖進籠子里好好疼愛。
秦穆聽的感天動地，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他和陸兄何嘗不是一樣的人？
等了這么多年，他就是希望宋婉能回頭看他一眼。
但陸癸又與他是不同的。
最起碼顧阮唯一親近的男性只有他一人。
雖說以陸癸現在的身份想要求娶郡主很難，但若是郡主執意要求，皇上也是會應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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