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著信紙上若有若無的淡淡梨花香,陸癸甚至都不敢打開這封信。
公主會在信里寫些什么?
休夫還是惱怒的將他痛罵一頓?
無論是哪一種都會讓他痛得窒息。
少年陰沉著臉,搖曳的燭火在他的黑眸中閃爍跳躍。
他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將那封信紙緩緩打開。
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簾。
他屏氣凝神,頭一次覺得看一封信比帶兵打仗還要難。
信上只有一行字:
陸癸吾夫,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在顧府等你回家,昭華親筆。
少年將軍唇角微微上揚。
他將信紙的褶皺細細撫平,嗜血的雙眸化開了溫柔。
他的妻子在等他回家。
原來,也會有人期盼著他的歸途。
他沒有被拋棄,如今他也有愛他、等著他回家的人了。
他本都打算孤注一擲的在戰場上廝殺,留得生前身后名,讓小公主記他一輩子。
看到這封信以后,他忽然又不想死了。
其實,阮阮哪怕是因為憐憫而施舍的一絲愛意都足矣支撐著他繼續度過余生。
營帳的門簾掀開一條小縫。
“原來將軍還會笑啊。”
“還笑得這么溫柔。我之前還以為咱們陸將軍是個只會領兵打仗的活閻王,敢情將軍是把最溫柔的一面都留給了公主啊。”
“讓我也看看,我也要看將軍笑起來是什么樣子。”
“別擠了,我都要看不到了。”
“你們能不能別擠了。再擠都要擠進去了。”
推搡間,圍在門口的士兵們跌進了營帳內。
陸癸抬眸,將視線落在了趴在地上幾人的身上。
士兵們僵硬地抬起頭。
只見剛剛還堆著笑容的少年將軍,又恢復到了往日的波瀾不驚和冷靜自持。
“將,將軍......”
“你們幾個鬼鬼祟祟地趴在門口干什么?”
沙啞的聲音亦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幾人嚇得不寒而栗,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后,慌亂地整理著身上的盔甲。
“回稟將軍,我們幾個就是在路過您的營帳時,不小心摔了一跤。還請將軍責罰。”
“嗯,退下吧。”
“遵命,啊,啊?”
士兵們詫異地抬起頭望著坐在高位上的陸癸。
他們將軍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往日要是碰上這樣的情況,打十幾個軍棍都是輕的。
今日倒是蹊蹺。
不過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昭華長公主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怎么?你們是皮癢癢了,一人想挨幾板子,心里才舒坦了?”
“不是,不是。我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他們低垂著頭慌忙朝著營帳外大步離去。
待所有人退出去,陸癸望著手中的那封信紙,深邃的眼眸中被喜悅填滿。
明明只有一句話,他反反復復地看了很多遍。
阮阮自幼沒讀過書,識不得幾個大字,寫出來的字跡像是被大風吹倒的幼竹般東倒西歪。
雖是如此,但一筆一劃卻寫的很用力,一看便知道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公主定是愛慘了他。
沒上過學堂,卻愿意為了他費盡心神習得寫字并寄來家書。
陸癸高興地忘乎所以,恨不能現在就回到長安抱著他嬌嬌軟軟的大美人在一起顛鸞倒鳳。
他滿臉喜色,睡覺前還要再將那封信拿出來看了又看。
日子一天天過去。
顧阮待在長安城內,每日除了在給陸癸寫家書,就是聽著箴明月在玉瓊閣外求原諒。
“顧阮,你當真是不愿意見我?那日我也不想答應他的。但是,他可是輔國大將軍啊!誰能抗拒的了輔國大將軍的脅迫?我這一連都在你玉瓊閣外守了五天了。每日雷打不動的跑你這來,你當真是沒有半分心軟么?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成?我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縣主,你就這么晾著我。”
箴明月坐在院子外的貴妃椅上。
她悠哉悠哉地扇著風,時不時哼唧兩聲。
這長安城內,除了顧阮還能和她偶爾閑聊幾句,其他貴女她實在是不愿意多有來往。
一來是不熟,二來是她的身份尷尬,免不了會聽到一些閑言碎語。
尤其是跟著皇上一起打天下的新貴們的女兒,對她更是百般挑剔和瞧不上,時常會在言語上對她多有譏諷。
這一來二去的,她每日不是泡在府上和芝蘭玉樹的少年郎們調情,就是堵在顧府與顧阮單方面閑談。
“顧阮,你真是個沒心肝的。我待你真心實意,你就因為那么區區一件小事,就將我拋在一邊,你可知我內心有多么悲戚和難過。昭華,你若是有擔當的,你現在就出來見我一面。”
顧阮坐在屋內,聽著箴明月斷斷續續的聲音,唇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
臨近五月,漸漸感受到了初夏時節的熱意。
顧阮貪涼,早先就在屋子里放著冰坨子降溫。
她手中拿著毛筆,趴在桌上又開始思索著今日該寫些什么。
這些天,她林林總總地給陸癸寄了五封家書。
而今顧家軍駐扎在幽州,信件也不知道何時能寄送。
望著湛藍的天和火紅的日,她支起身子,歪歪斜斜地寫著:
近些日子來,張嬤嬤時常念叨著你。說起來也是奇怪,從前張嬤嬤分明是最討厭你的人,現在竟然生怕你一不小心戰死沙場,讓本公主成為一個寡婦。真是笑話,你若是戰死,本公主第二日就再找一個男人回來,占了你的位置。所以,你須得健健康康的活著回來。你若是活著回來,往日的事情我便不同你計較了。若是敢抬棺材回來,本公主就將你挫骨揚灰。你記著,我一直在長安等你回家。
寫完信,她將信紙折好遞交給薇兒。
“公主,信是今日送出去么?”
“嗯。再把永寧縣主請進來吧。”
“是。”
薇兒剛出去沒多久,箴明月臉色帶著諂媚的笑容緩步而進。
“怎么啦?你這個負心薄情的小娘子終于愿意原諒我了?你可知我為了你每日雷打不動的跑來玉瓊閣,我還從未對一個人如此真情實意過。你知道我這整整五日是如何度過么?說是肝腸寸斷都不為過。”
顧阮微皺眉,總覺得這些話語有幾分熟悉。
她偏轉頭,望向門口那抹紅影:
“你從哪里學的這些油腔滑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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