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偉肯定沒想到李睿正跟譚松等人在一起吃飯，說起話來也就沒什么顧忌。
“李總，你是真的想要和水木光華競爭，收購展遜嗎？我實話跟你說，你玩不過我的！”趙國偉直截了當的道。
滿桌的人都是一愣。
譚松的臉色沉下來。
潘春曉關東林丁文斌則是面面相覷。
李睿淡淡的道：“我想收購展遜可不是玩玩的。”
趙國偉道：“我明白你的底氣來自信息工業協會的支持，但我實話跟你說，展遜的管理層是支持我的，股東那邊的價格我也談的差不多了，現在只差協會點頭。你這個時候橫插一桿子壞了我的好事，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李睿道：“趙總何出此言，你想收購展遜，我也想收購展遜，大家各憑本事唄。”
趙國偉道：“那我倒要問你，你收了展遜做什么？”
李睿道：“當然是把芯片產業做大做強。”
趙國偉哈哈大笑起來：“李總真會開玩笑，我對你的情況也有所了解，你跟我一樣，都是玩金融玩杠桿的高手，我估計你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根本沒打算搞什么芯片，就是想把展遜從鎂國退市，回到國內上市圈錢是不是？未來幾年，集成電路產業有國家扶持，還是風口上的高精尖技術，肯定會大受追捧。回國上市隨便搞一搞，幾百億資金就到手了！”
譚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丁文斌很想出言提醒一聲，卻發現潘春曉死死的盯著自己，只能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李睿道：“就算我把展遜帶回國內上市，也不是為了圈錢，而是為了避免展遜受到國外政策和技術的鉗制。”
“哈哈哈！”趙國偉很放肆的大笑起來，“我也會這樣說，但大家的手段不還是一樣的嗎？我和你不一樣，我圈錢就是圈錢，不會把道德放在嘴上，比起偽君子，我更愿意做真小人。”
李睿嘆口氣道：“趙總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證明自己是真小人？”
趙國偉道：“我其實想和你當面談的，但你不給我機會。無妨，咱們就在電話里說吧。我奉勸你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吧，放棄吧，你和我爭奪展遜，沒有任何的勝算。”
“我不明白趙總的自信從哪里來！”李睿道。
趙國偉道：“你不明白，我就給你講講。實話跟你說，水木光華將會成為國家產業基金的發起股東之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水木光華可以優先獲得基金扶持，也意味著我可以用國家的錢來收購展遜！你呢，你有這方面的優勢嗎？”
“我沒有。”李睿實話實說。
趙國偉道：“這不就得了嗎，我沒有資金壓力，我可以隨便抬價，你用自己的錢，你能跟上我的價嗎？咱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在一個公平的起跑線上，你還非要跟我比賽，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李睿無奈的道：“我承認趙總很有優勢，但你就這么確定能拿到國家的錢？國家就放任你拿錢收購展遜，然后不搞研發不搞技術只圈錢？”
趙國偉道：“國家要的是什么？是面子，只要把面子上的事情搞定了，大家哈哈一笑皆大歡喜。至于搞研發搞技術，你知道得花多少錢嗎，你知道鏵國跟鎂國的差距有多大嗎，想追上人家靠研發不行，得靠做夢！你想追趕鎂國，我看你還不如早點洗洗睡吧，夢里面什么都有！”
李睿強忍著怒氣道：“所以水木光華收購展遜，只是為了面子，為了圈錢，根本不考慮國家戰略和產業興衰？那我就納悶了，明明有那么多行業可以去做，水木光華為什么只盯著這個關系到國計民生的集成電路行業呢，你要知道，這關系到國家未來的競爭力啊！”
趙國偉道：“國家競爭力關我什么事？我看中這個行業，只是因為它會成為風口！總之，展遜我勢在必得，李總如果放手，咱們以后就是好朋友，有什么生意可以一起互惠互利。如果李總不放手，咱們就是死敵，以后只能生意場上見了！”
李睿一笑道：“我和趙總道不同不相為謀，做不了朋友，只能做敵人了！”
“好，我明白了。李總，咱們下次再見面，我可就沒這么客氣了！啪！”
電話掛斷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李睿關掉手機，看向譚松。
譚松面無表情的道：“吃飯！”
接下來的幾分鐘，大家都悶頭扒飯，氣氛壓抑的不行。
等譚松吃完了一碗飯，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問道：“李睿，剛剛你的話還沒說完。既然你認為產業政策在執行當中會出現問題，那你覺得問題到底是出在政策本身，還是執行過程，又或者是人呢？”
李睿道：“我覺得這是一個上下互相欺瞞的問題。比如當年的漢芯造假，上面的人難道一點都沒有懷疑嗎？中間的人難道沒有任何發現嗎？沒有上面為了面子的暗示，沒有中間為了立功的縱容，下面的人膽子就敢那么大？”
深吸一口氣，李睿繼續道：“當大潮來襲，站在潮頭的可不都是弄潮者，只有等潮水褪去，才知道誰在弄潮，誰在玩泥巴。國產的政策是好的，卻也會引來一群雞鳴狗盜之徒，想要分食這頭肥羊。所謂巔峰誕生虛偽的擁護，黃昏見證虔誠的信徒，我希望國家能把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而不是只欣賞華麗的刀身，最后一刀剁下去，才發現連豆腐都剁不碎。”
李睿也是豁出去了，你們不是讓我說嗎，我就把現狀血淋淋的剖析給你們看。
譚松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微微笑道：“今天這頓吃的很不錯，張總，謝謝你請客！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上班了。”
一行人起身告辭。
等他們走了，張正學抹了一把汗道：“李總，你膽子也太大了！”
李睿一笑：“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另外一邊，譚松等人回到協會，丁文斌一進辦公室立刻把門鎖好，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通，丁文斌就恨鐵不成鋼的道：“趙總，你被李睿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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