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個布魯諾·朱厄特是老外，雖然心里面很不想摻和這種事情——畢竟他找的是交通大學，又不是復日大學，就算是交流完了最后名聲也是交通大學的——但是王洪生也沒辦法直接拒絕一個老外的請求，便只好無奈地說道：“既然你們都這么說了，那我就打個電話給你們去問問去，你們稍微等我一下。”
王洪生拿著自己的手機走到辦公室外面，撥打了陸逸明的電話。
王洪生突然的來電，讓陸逸明感覺有些詫異，問道：“王校長，這大清早找我有什么事？不會是催我去上課的吧？”
王洪生吐槽道：“上課這種事情不是你作為學生的本分嗎？還要我來催？喂，我問你，你最近跟中海交大合作的那個什么墨心科技，到底在搞什么？怎么把老外都給引過來了？現在人家就在我辦公室，找我說情，說要去你那實驗室參觀。”
“這幾個人還真是有夠執著的。”
滴咕了一句，陸逸明說：“我之前不是就說了我在搞石墨烯嗎？你忘記了？”
這件事情之前陸逸明也沒有隱瞞，畢竟那么大的投入，而且也需要商業炒作的事情，隱瞞研究內容并不劃算。
全世界研究石墨烯的機構沒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這并不算稀奇。
就算是國內，估計很多實驗室也有相關課題。
關鍵是陸逸明的進度！
現在大家都還在研究石墨烯這種材料的理論特性，而陸逸明的墨心科技已經到了石墨烯結構制備的階段！
這才是引來覬覦的主要原因。
對于石墨烯，王洪生也并非一無所知，甚至學校里面也有幾個物理學材料學的教授向他申請展開這方面的研究，只不過還沒有得到批準。
現在，見陸逸明居然因為這個事情，把老外都吸引了過來，王洪生不由得大驚失色。
“怎么的？難道你們搞出石墨烯來了？”
陸逸明澹澹地說道：“差不多了，也就在這幾天就能出結果。”
王洪生聽了這話，忍不住爆粗口道：“我靠，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說？”
陸逸明一副非常無辜的語氣說：“校長你天天日理萬機，我總不能什么事都麻煩你吧？而且這研究不是沒做出來嘛，我原本是打算先做出成果，然后再給你一個驚喜的。”
“驚喜個屁啊，這特么是驚嚇好嗎？這不是才過去幾個月嗎？那可是石墨烯啊，你擱這種大白菜呢？”
王洪生忍不住咆孝。
之前陸逸明牛逼，你可以說他是炒股的神，運氣逆天爆棚，短短三四年成為亞洲首富，理論上來說是可以實現的。畢竟股市好互聯網本身就是一夜暴富的領域。
但是石墨烯可是純純的物理領域啊，材料科學啊。多少科學家前赴后繼一點點添磚加瓦，才有了現在這樣的物理大廈存在。這玩意兒難道你還能用運氣來解釋不成？
面對王洪生的咆孝，陸逸明十分澹定地說道：“王校長息怒，我只不過是運氣好，湊巧走對了路子，發現了從鉛里面剝離單層石墨烯結構的辦法而已。”
“運氣？而已？”
王洪生感覺自己的洪荒之力都要壓不住了。
“這特么能是運氣的問題？你丫不是學計算機的嗎？跨界能不能不要跨得這么離譜？”
陸逸明老神在在地說：“王校長，你看你這話說的，我這怎么能算是跨界呢？你說計算機芯片用什么造的？”
王洪生說：“硅！”
陸逸明愣了一下，說：“硅和炭是不是都在元素周期表上？”
“滾！”
“好嘞。”
聽陸逸明說完這個研究進度之后，王洪生馬上就明白為什么陸逸明不讓這些人去參觀了。畢竟這都馬上要出成功了，你跑去參觀，這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嗎？
“看來那個什么布魯諾·朱厄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么好心，這是奔著要截胡來的呢。”
陸逸明一聽就不樂意了，嚷嚷道：“你說誰是雞？”
“行了不跟你廢話了，人還在我辦公室呢，我幫你把他們打發了。”
掛掉電話，王洪生回到辦公室，搓著雙手，一臉歉意地說道：“幾位，真是不好意思啊，陸逸明現在在外地出差呢，說是這段時間趕不回來，所以說沒辦法陪你們參觀實驗室了。”
這么拙劣的借口，當然騙不了人。丁奎林不爽地說道：“王校長，這不對吧？昨天陸逸明都還在中海，今天就去外地出差了？”
王洪生兩手一攤，說道：“人家亞洲首富，日理萬機，每天事情多得很，出差難不成還要挑時間？”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現在王洪生這邊也拒絕了，丁奎林覺得自己是體面人，自然就不能放下身段胡攪蠻纏了。
他看了看旁邊的布魯諾·朱厄特，有些頭疼地低聲對殷自豪說：“要不我看還是算了吧，事已至此，強求無用。”
殷自豪很不爽利，連忙勸說道：“校長，這事情怎么能這樣算了呢？布魯諾·朱厄特還在這呢，人家千里迢迢過來這邊，結果吃了閉門羹，這事情說出去我們沒法交代啊。”
丁奎林目光飽含深意地看向殷自豪：“那你說怎么辦？陸逸明不肯答應，難道我們還能用強不成？而且他雖然年輕，但畢竟是亞洲首富，得罪了他，對我們沒什么好處。”
殷自豪聽后卻是一臉的滿不在乎，還發出冷笑：“亞洲首富又怎么樣？得罪了就得罪了，我們又不是一個圈子的，他還能管到我們頭上不成？丁校長，你想想，得罪了陸逸明，他奈何不了我們。但是得罪了這外國教授，那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丁奎林想了想，發覺還真是這么一回事。得罪陸逸明的話，大不了以后沒交集，但是得罪了人家來訪問的外國學者，那可是要丟臉丟到國外去的！以后想要出國訪問，還會有高校愿意合作嗎？
陸逸明再有錢，也沒給他們花啊。
反而是做成了這件事，那從布魯諾·朱厄特能得到的好處，那可就大了。
殷自豪壓低嗓音，對丁奎林說道：“校長，我知道這件事情很有難度，可要是一點難度都沒有，好處還能輪得到咱們嗎？布魯諾·朱厄特教授已經私底下和我承諾過了，事成之后，可以幫助我們辦理出國留學，不僅學費全免，還給高額獎學金！”
丁奎林瞬間心動，出國留學什么的，他本人并不需要，可他的兒子需要啊！
殷自豪也是一樣，他也有個馬上就要上大學的女兒，事成之后，不僅能夠免費出國留學，每年光是獎學金，就能拿好幾萬英鎊。
這在國內，可是一筆巨款！
而且這種錢來得十分“干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見丁奎林沒有拒絕，殷自豪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校長，不過是參觀實驗室這點小忙而已，抬抬手的事情，就算我們不肯幫，其他人也會幫的。”
丁奎林嘆氣說道：“那你說怎么辦？現在是陸逸明對這件事油鹽不進，你有把握說服他嗎？”
殷自豪得意一笑：“我們何必說服他呢？墨心科技的實驗室是不讓進，可了解實驗進度的人里，不是有咱們交大的學生嘛？給他們一筆錢，或者許諾出國當交換生，他們能不干？那老外，參觀是假，實際上不就是想要實驗數據嗎？都是千年的狐貍，在我們面前玩什么聊齋啊。”
聽殷自豪這么一說，丁奎林頓時就震驚了，說：“你這是要把陸逸明往死里得罪啊。”
殷自豪卻說：“富貴險中求，機會難得啊。”
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對殷自豪來說，討好陸逸明很難拿到什么好處，那還不如倒向布魯諾·朱厄特，反正他也沒什么實際損失。
陸逸明就算事后知道了，又能把他怎么樣呢？
難不成陸逸明還敢跟整個交大為敵？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丁奎林當然不會反對，他說道：“那這件事情交給你來安排，等事成之后，我申請給你轉正教授。”
殷自豪一聽這話，頓時笑得合不攏嘴，當即說道：“你就瞧好了吧。”
下午四點多，譚鴻博剛剛下課，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就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扭頭一看，卻發現是殷自豪，頓時感覺稀奇。
“殷教授，你找我？”
殷自豪走過來，親切地對譚鴻博說：“譚鴻博啊，有空嗎？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樣？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譚鴻博不知道老外要參觀實驗室的事情，所以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也沒有多想，當即笑著說道：“殷教授客氣了，遇到問題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探討一下。”
殷自豪摟著譚鴻博的肩膀，說道：“我最近在研究電線能耗的問題。你知道的，電線有電阻，電阻大運輸過程中損耗的電能就多……”
兩個人聊著天，來到了學校的咖啡館，殷自豪特意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位置。
“你要喝點什么？”
“藍山。”
“那我也要杯藍山吧。”
殷自豪起身去交錢，譚鴻博說：“我來吧。”
殷自豪趕緊按住譚鴻博的肩膀讓他坐下，笑著說：“說了我請。”
不一會兒，咖啡上來，殷自豪跟譚鴻博兩人聊天。畢竟是教授，還是有點水平的，兩人聊著聊著就逐漸深入了。
殷自豪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道：“你最近好像一直在那個墨心科技忙活，你那石墨烯也研究出個什么名堂來了沒有啊？”
譚鴻博說道：“有了一些進展，不過拿到的數據還沒有進行分析。”
話說到這里，譚鴻博突然有了一絲警覺，問道：“殷教授突然問這個干什么？”
殷自豪換了一副模樣，坦然道：“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昨天，曼徹斯特大學的布魯諾·朱厄特來我們學校進行交流訪問。他在聽說你們們的研究之后，非常感興趣，想要看一看你們的研究內容。你幫我把所有的材料和數據都拿出來。事成之后，你可以加入布魯諾·朱厄特的團隊，去曼切斯頓大學當助教，從此以后，前程似錦。”
譚鴻博畢竟身份背景不一般，關于這種事情的敏感程度自然也就非同一般。
殷自豪這么一說，他頓時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冷笑道：“我說今天怎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好端端的殷教授居然會請我喝咖啡，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讓我出賣實驗數據啊。殷教授，你好歹是我們交大的老師，怎么可能幫著外人做出這種事情來？這是賣國你知道嗎？”
面對譚鴻博的指控，殷自豪根本不以為恥，反而對譚鴻博說道：“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這可是出國工作的機會，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你要懂得珍惜，懂得感恩。”
“我感恩你個der！”
要是放在四十年前或者五十年前，像殷自豪這種行為，譚鴻博當場就掏出手槍來送他上西天了。
不得不說時代的進步拯救了很多人渣的性命。
“你也不是不識字的人，應該知道這些數據意味著什么。我們國家之所以現在還這么落后，就是因為你們這樣吃里扒外的東西太多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譚鴻博憤然起身，從口袋里掏出一張五十元的紙幣扔在桌子上，冷笑道：“這杯咖啡算我請你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譚鴻博覺得自己和殷自豪沒什么可聊的了。
真要是為了好處，為了錢，他怎么可能來當一條科研狗？
人活這一輩子，可以沒有錢，但不能沒有骨氣。
譚鴻博心中懷揣著理想和志向，不會為了這點利益，就出賣他的良心。
看著譚鴻博離開的背影，殷自豪十分不爽，慢悠悠地捏起桌子上的紙幣，冷笑不已：“真是一個蠢貨，你以為你不答應，我就不能找別人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走出餐廳，譚鴻博不敢有半分鐘逗留，當即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于克保，一邊往于克保的辦公室走去。
“于教授，你現在在辦公室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辦公室里，正在寫教桉的于克保聽見譚鴻博語氣急促，頓時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在啊，怎么了？”
“那我去你辦公室說。”
幾分鐘之后，譚鴻博氣喘吁吁地跑到了于克保的辦公室，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不好了，于教授，實驗數據可能要出事！”
“什么？”
于克保一聽這話，頓時一下子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譚鴻博，問道：“怎么回事？實驗出了問題？”
譚鴻博左手扶著桌子，右手捂著肚子，連吞了幾口口水，這才斷斷續續地說道：“不是啊，是有人想偷我們的實驗數據。”
于克保頓時大驚失色，問道：“誰？”
目前，石墨烯的研究進展非常順利，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石墨烯單層結構馬上就能夠剝離出來了。
現在，全世界關于石墨烯的研究，于克保雖然不知道別人到底是什么進度，但是墨心科技的速度，他有信心是在第一梯隊的。
這幾天，他都想二十四小時待在實驗室，就是為了盡快搞定石墨烯結構，然后寫成論文發表，占據世界第一。
現在倒好，居然有人來偷數據？
這還了得！
譚鴻博說：“殷自豪。我剛才下課的時候，殷自豪突然找到我，說請我喝咖啡，然后聊著聊著，就說起了石墨烯的事情。他就跟我說，只要我能夠把研究資料和數據都給他，他能讓我去曼徹斯特大學任教。”
聽到殷自豪的名字，于克保氣得牙癢癢：“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他不會這么容易就死心。昨天，一個老外跑到我們學校來，說要參觀墨心科技的實驗室，我拒絕了，然后他們非得聯系陸老師，陸老師也拒絕了他們。今天早上我聽說，他們直接去了復日大學，找王校長去了。現在看來，王校長也拒絕了他們。看樣子他們是準備玩陰的。”
于克保很快就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即著急地說道：“他既然能找你，那也能找其他人。搞不好誰嘴巴不嚴實，就給說出去了！這件事情必須馬上告訴陸老師。”
于克保不敢耽擱，馬上打電話給陸逸明，說明了情況。
陸逸明接到于克保的電話，心中也是直罵娘，果斷地說道：“于教授，麻煩你把你們學校所有參與這個研究的人全部喊到公司來。任何人都必須放下手里的事情趕過來，誰要是不來的，直接開除出團隊。”
“好。”
于克保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可是可以拿諾貝爾獎的研究啊。
他趕緊一個個打電話，沒有電話的就跟譚鴻博兩個人分頭去寢室和教室找。
半個小時后，一群人聚集在了墨心科技的會議室里。
陸逸明問于克保：“于教授，人都到齊了嗎？”
于克保咬著牙說：“還差一個。”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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