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嫲嗔了老爺子一眼，轉而又高興得催促童瑤拿去房間里放好。
童瑤將錢還給阿嫲：
“阿嫲，我和阿樺夠買，哪能用你和阿公的錢，你收著。”
阿嫲可不要：
“你有是你有，我們給是我們給，人老了也用不到錢，再說，你買收音機回來我們還能享福，一樣的。”
童瑤失笑，只能數出二十塊錢，剩下的給阿嫲：
“那我就收二十塊，剩下的別給我啊，你們手里有錢，平時還能給孩子買點吃的，要是你們缺啥，也能有錢去小賣部買。”
阿嫲說不過她，只能收下來，渾濁的老眼滴溜一轉，看向楊母：
“你也去拿二十塊錢出來，你和阿廣手里拿那么多錢干嘛。
家里買菜夠了，你這摳搜勁，家里孩子鬧著買零嘴你直接給大嘴巴子，不像我……”
楊母被她說得頭疼，起身去屋里拿錢，花錢圖個清靜。
童瑤朝阿嫲豎起大拇指，阿嫲笑瞇瞇的去屋里放錢。
楊母剛將錢交給童瑤，沒來得及心疼，楊父三人進院。
童瑤利索將錢揣兜，見三人憋屈的表情，疑問道：
“爹，你們沒抓到偷網的人嗎。”
楊父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直接坐在廊下道：
“抓是抓到了，被我們逼問，說是一天偷點。
今天偷我們家的地籠最多，足足裝了三大筐，沒想到是這個人，我們拿人都沒辦法。”
楊母關注點不同，在旁邊著急：
“我天，三大筐的海貨，怎么的也值個兩三塊錢。
最近不是經常偷嗎，那也有十來塊了吧，拿人沒辦法歸沒辦法，你們咋不把貨帶回來，真是……”
童瑤更不明所以：
“娘說得對，到底誰啊，沒把人送村長那邊嗎。”
楊清樺見老爹郁悶得很，索性接話：
“沒送，魚貨也給她了，是村里的王娟。”
楊母和童瑤幾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人，在村里出了名的苦命人。
童瑤都不知道說啥好，難道這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童父一家三口聽得云里霧里，納悶的詢問這個王娟是誰。
咋還是個女的，而且憑啥放過啊。
阿嫲有些傷感的嘆了口氣，才慢慢和三人解釋。
這個王娟是個孤兒，原本不姓王，姓李，今年十六。
四歲的時候父母在海上出事雙雙去世，留下一個兩歲的小弟。
這樣的身世確實苦，但更苦的還在后面。
一個村的，總該有爺奶親人。
可爺奶一大家子不是人，不光不養著孩子，家里的破房屋都給占了去。
村長出面說理，李家老太哭天喊地不愿意還。
聲稱家里人多又困難，又多養了王娟小弟，不夠住，不得分人住在王娟家嗎。
而王娟是個不祥的跛腳賠錢貨，她們養不了。
那時候哪怕是打壓封建迷信，可說的人都是背地里說，村長拿他們也沒辦法。
王娟出生時左眼有一圈猩紅的胎記，村里人認為是不祥。
村里做海的又迷信，親生父母也是這么認為。
甚至出生八天，親生父母就把孩子扔進后山。
還是鄰里上山砍柴發現抱回來的，村長得知后，上門發了大火。
直言要是你們敢丟孩子，直接送去給公安，到時候什么后果自個承擔。
這給夫妻倆嚇的破了膽子，再也不丟這孩子。
可到底是女娃，王娟娘一年多沒有懷上，夫妻倆更把氣撒在這個孩子上。
不是打就是罵，一歲多的孩子硬生生被打折了腿。
狗娘養的夫妻倆，孩子腿折也不搭理。
任由她哭喊，最后驚動鄰里，才憋著氣給孩子隨便點草藥敷上。
孩子腿傷好是好了，可落了個跛腳。
第二年王娟有了小弟。
王娟那時剛好兩歲多，常年睡柴房又吃不飽。
父母出事后還以為會命運好點，誰知道又被爺奶有一家趕出家門。
村長出面都沒法子，一家子潑皮無賴。
就說家里苦，送他們去公社勞改都不愿養，村長你愿意養你養。
村長自家困難，帶回家養了幾天。
可家里老娘和媳婦不愿意做這個冤大頭。
老娘拿麻繩吊在屋里，哭著說家里現在都吃野草雜糧。
你要是不把孩子送走，那就等著送走我。
村長無奈只能把孩子安排到后山一個小破屋，力所能及的給她些被褥，吃食。
孩子可憐，可村里人也窮，哪怕背地里說不詳，但也會時不時去給她送點吃的。
幾天后這孩子被村里出海回來的獨眼王牛收養，改姓王。
兩人都是身世相當，從此相依為命。
王牛王牛，人如名，勤快憨厚如老黃牛。
被村里多年沒有孩子的三十歲夫妻抱養回來。
那時王牛五歲，村里人均不知他們是從哪里抱來的，夫妻倆嘴巴嚴實。
剛開始對王牛百般好，神奇的是第二年懷上，還生了個兒子。
接下來那是跟母雞下蛋似的，接連生了四個兒子。
家里有了兒子，王牛自然沒用了。
夫妻倆是王牛一口飯吃，但也就把他當家里的黃牛。
干不動了，不是打就是罵，左眼生生被打瞎。
父母都這樣對待他，那四個兒子自然也有樣學樣。
父母年邁去世，幾個兄弟成家加蓋的石頭房、彩禮，一半都是王牛給他們勞累來的。
他已經快四十歲了，矮小又駝背，賺不了幾個錢就被幾兄弟被趕到后山住，斷絕關系不再來往。
王牛感激他們一家給的那口飯讓他活到如今。
當時沒說話，就拿了僅有的有一身破爛衣服，一床爛草席去后山生活。
兩年后收養了王娟，一養就是十五年，他今年五十多歲，給隔壁村的船做船工。
巧了，那家人是招娣婆婆的女婿。
知道王牛的為人，使勁壓迫。
一個月給的工錢是普通船工的三分之一，還說看他可憐才會給這個工作，不然誰要你。
童瑤村有鐵皮船的人家少，大部分都是給外村人做船工，王牛這情況，一般人還真不會請。
王牛哪怕被罵，也感激地一直跟著干。
前些日子搬貨砸傷了腿，出不了海，在家養傷，家里窮，沒錢補身體。
王娟知曉自己的身世，更把王牛當親爹看待。
心里焦急，有一天被招娣婆婆支招，才會去偷網，賣貨的錢只能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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