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瞳孔一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厲聲道：“你……你胡說什么?”
衛珩早就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縣里領導都親自送了撫恤金回來，衛珩不可能還活著。
“我胡說?除了你們一家不知道，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吧。”
“不可能的。”李桂花顫抖著唇喃喃道。
“坐著小汽車回來的，可氣派了，那通身的氣勢能嚇死人，以前你仗著衛珩死了可勁兒的作踐蘇悅母子倆，這回衛珩回來了，你們可就倒霉了。”王翠花手舞足蹈的笑的合不攏嘴。
李桂花看王翠花說的不像是假話，也沒有必要說這種一戳就破的瞎話來唬她，心里已經慌了面上還是強自鎮定，“你別嚇唬人了，老娘可不是嚇大的，我怎么沒看見?”
王翠花憐憫的看著她，李桂花這害怕的全身打顫的樣子深深愉悅了她，三伏天里愣是覺得涼風習習，就這老鼠膽，衛珩還沒來找她呢就慫了。
“晌午下工那會兒，大伙兒都瞧得清清的。”
李桂花精神恍惚，這回是不得不信了，下工那會兒，因為稻谷沒收割完，她們一直留在田里干活，現在大部分人家都吃過飯了她們才回來。
“不可能的，明明死了，那個白眼狼明明死了的……”李桂花抖著手就回了屋，她要趕緊告訴衛大山這件事，衛珩要是報復他們怎么辦啊？
王翠花撇撇嘴，端著碗里僅剩的兩塊臘肉扭著大屁股也回家了，出來這一趟不虧。
李桂花腳步匆匆的踏進院子，路過廚房沒注意就和人撞了滿懷，她力氣大沒事，被她撞著的人卻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手上端著的雜糧窩窩頭也灑了一地粘上了灰塵雞屎。
衛家的雞鴨都是散養在院子里的，今天又是輪到黃小芝掃的院子，她就偷懶隨便掃掃應付李桂花，幾個窩窩頭碰巧就掉上面了。
小女孩衛小花慌忙爬起來就去撿，滿臉的恐懼，帶著哭腔道：“奶，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我知道錯了。”
李桂花本來就受了一肚子氣，再加上衛珩回來的害怕，已經讓她理智全無了。
抓著衛小花的胳膊就狠狠的掐著她的大腿、手臂，猶還覺得不夠，又狠狠的擰著衛小花的耳朵，衛小花吃痛，瞬間就大哭了起來。
“你個死賠錢貨，沒長眼嗎在家白吃白喝一點事都做不好，笨手笨腳的沒用的玩意，早知道生下來就扔尿桶里膩死算了。”
李桂花暴怒，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去打衛小花，被李桂花的大手掐著，衛小花躲也沒處躲，只能張著嘴嚎啕大哭。
很快聽到女兒哭聲的衛有糧和陳招娣就出來了，后面跟著大女兒衛小云和小女兒衛小草，聽到二姐的哭聲衛小草嚇得躲到大姐身后。
至于大房的人老神在在的坐著吃飯，二房一家不在他們還能多吃幾口。
陳招娣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窩窩頭，忙蹲下撿起來，不顧上面的雞屎揭掉上面一層塞到衛小云懷里，“快拿回屋去。”
衛小云擔憂的看著妹妹，不愿意動。
陳招娣推推她，小聲催促道：“快去，不然一會兒你奶更生氣了。”
衛小云站在原地梗著脖子岔岔不平的瞪著李桂花，眼底滿是怨恨，根本不像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陳招娣看到了連忙擋在她面前，“快去，聽媽的話，啊。”
“娘，你別打小花了，窩窩頭擦擦還能吃，孩子也是不小心的。”衛有糧拉開李桂花，陳招娣瞅準機會抱走衛小花。
“衛有糧！你長本事了，我是你娘你敢推我?”李桂花鐵青著臉，指著衛有糧的鼻子怒吼。
“娘，我沒有推你。”衛有糧站著不動，任由李桂花的巴掌落在身上，等他娘打累了，就不會再打小花了。
“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玩意，白眼狼，都是白眼狼。”李桂花氣的眼眶通紅，眼里布滿血絲，以前最聽她話的衛有糧現在也變了。
“我辛辛苦苦把你們拉扯大，到頭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啊?護著這幾個賠錢貨，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娘嗎？”
“娘，我沒有。”衛有糧滿臉無奈。
“沒有什么沒有，有糧啊，娘有對不起你嗎？你八歲那年寒冬臘月的，娘把僅剩的兩斤棉花給你做了襖子，你哥都沒有。”李桂花聲淚俱下，心痛的看著衛有糧，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疼這個兒子。
“娘……”衛有糧蹲下身抱著頭，狠狠地揪著頭發，胸腔里的憋屈憋的他喘不過來氣。
那兩斤棉花給他做襖子是因為他從來沒有一件自己的襖子，撿的都是他大哥不要的破棉衣。
而他大哥呢，年年都有新的，他只能眼饞的看著，心里羨慕，還是他爹看不過眼，娘才拿出那兩斤準備給大哥的棉花給他做了件襖子。
幾十年過去了每次他沒有如他娘的意，他娘就把這件事翻來覆去的說，時時刻刻提醒著他，讓他不要忘了那兩斤的棉花之恩。
棉花之恩，他難道不是他娘的兒子嗎？兩斤棉花和他算的這么清，好，他還她娘這個恩，做了她幾十年的聽話兒子還不夠嗎。
衛有糧攥緊拳頭，脖子上的青筋鼓起，咬著腮幫子才沒讓他怒吼出聲，心里再憤怒又能怎么辦呢，那是他娘啊。
李桂花看著衛有糧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也有點被嚇住了，不自在的努努嘴，丟下一句都不許吃飯就匆匆進屋了。
她這個兒子是越來越不好控制了，她得想個法子才行，不一會兒，衛小云和衛小草也被李桂花攆了出來。
等李桂花走了，陳招娣才牽著抽噎不止的衛小花走到衛有糧身邊，“有糧，進屋吧！給小花身上抹點藥。”
李桂花實在是太狠了，對著一個八歲的孩子下這么重的手，小花身上烏青發紫，沒一塊好地方了，難道孫女就不是人了嗎。
衛有糧沉默的站起來，抹掉二閨女臉上的淚水什么也沒說就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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