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記憶中的路,持續走了幾個時辰,林明之帶著陳阿白回到了藍云縣。
走正在路上,忽的聽見了一陣竊竊私語。
路過自家店鋪,他看到店鋪周圍圍著許多人,隱約還有爭吵的聲音。
他湊上去看了看,隨后看到一波官兵正站在門口。
“好啊,陳義東,你個老王八蛋,還不立刻把少爺的尸體還回來!”
“陳家的女婿,和林家之女葬在一起是理所應當,何來歸還一說?倒是你們,現在還有心思關心死人?還不趕快從店里面滾出來!”
店門外,一名黑色胡須的中年人仗著自己身后的官兵,囂張的喊道。
而在店內,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微胖老者。
林明之對兩人都不陌生。
微胖老者名叫黃山,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管家。
而那名黑色胡須的中年人,則是陳家家主陳義東,自己現在得管他叫一聲岳父。
“女婿?我呸!林家的財產,都是老爺和夫人辛苦打下來的,憑什么給你一個外人!”黃山指著陳義東毫不留情罵道。
而陳義東則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憑什么?就憑我這身后的官爺,就憑他林家無后,你要是有本事,讓他林明之出來啊!”
黃山看著陳義東,氣的臉上發紫。
而陳義東卻扭頭,示意官兵上前趕人。
官兵們得到示意,邁步就要沖入店里。
林明之這般情況,立刻拉著陳阿白,從人群中走出。
“是誰叫我?!”
林明之高聲說道,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臉上。
場面陷入了短時間的寂靜。
陳義東滿臉驚愕,眼中寫滿了不敢置信。
而黃山見到林明之同樣震驚,但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沖到了林明之的身邊:“少爺,真的是你?”
“幸得神仙相助,神仙見我俗世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于是施展仙術,讓我還陽。”林明之點頭,隨口扯了個理由。
黃山先是仔細摸了摸手的溫度,緊接著,又掀開了林明之的袖子,隨后在上面找到了兩顆相鄰的黑斑。
隨后,黃山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有溫度,不是鬼,真的是少爺……感謝神仙,送少爺回來。”
幾名官兵面面相覷,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妖言惑眾!黃山,你以為找個模樣一模一樣的人假貨來,就能糊弄的了我,糊弄的了官爺嗎?”陳義東見計劃要受阻,當即說道:“官爺,你不必管他,直接查封便是。”
“假貨?短短時間,你要去哪里找和我相貌一樣的人?”林明之冷笑,隨后脫掉了上衣,將陳家的記號展現了出來。“你們將假死的我偷走,套上婚服下葬,婚服上還尚且留著陳家布店的印記。”
“我明白你們在想什么,無非就是吃我林家的絕戶,但我林明之還活著,我家的財產,你們還想明搶不成?”
原本沖上臺階的官兵見到這一幕,默默退下了階梯。
陳義東見好事被撞破,臉色就猶如吃了死孩子一般。
其實,此時他已經信了林明之的身份,但嘴上仍然還不肯松口:“雖然少見,但這世界上也還存在一模一樣的人,僅僅是一套婚服,這說明不了什么!”
林明之冷哼一聲,繼續反駁。
然而這時,一直抱著林明之手臂的陳阿白,突然站了出來:“你說夫君是冒充的,那我也是冒充的嗎?一天時間,去哪里湊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說完,她看了看父親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目光趕忙轉向別處。
陳阿白一站出來,周圍人紛紛看向她。
林明之久病不出,見過的人不多,身份自然很難證明。
但陳家的閨女,卻是許多人都見過的,許多人一眼便認出。
周圍人紛紛議論了起來,一時間,輿論一邊倒。
“陳老板,這可和說好的不一樣啊。我等就先行告辭。”官兵見狀,拱了拱手,隨后轉身離開。
陳義東站在原地看著陳阿白,面色陰沉,陰沉到有些猙獰。
林明之見官兵已走,頓時松了一口氣,危機已經解除了,只剩陳義東一人,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扭頭吩咐黃山,將店鋪關門,讓伙計們休息幾天。
如今,林家的資產已經被盯上了,鋪子繼續開著,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
吩咐完,林明之便拉著陳阿白準備回家,他們趕了一夜的路,已經很累了。
“陳阿白!”然而這個時候,陳義東的口中卻傳出來了一聲爆喝。“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不幫著我,竟然還敢向著外人說話,我看你是皮癢癢了,趕快給我滾過來!”
林明之明顯感覺到陳阿白的身體傳來了一陣顫抖,扭頭一看,發現陳阿白咬著下嘴唇,滿臉的恐懼。
不難猜出,平日里,父親對她一直很嚴厲,甚至有可能動不動就體罰。
想到這里。林明之將她的手攥緊了些。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現在已經不是你家人了,我的岳父大人!”林明之冷冷的說道,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他的語氣還特地的加重了幾分。
說完,不顧周圍人驚訝的目光,將一把陳阿白抱在懷中。
陳阿白被突然抱起,頓時一聲驚呼。
但在感受到林明之溫暖的身軀之后,她慢慢的適應下來。
夫君好帥啊,不光不怕平日里一向蠻橫的父親,而且身體也好有力。
命苦的我,也能遇上這么好的夫君嗎?
陳阿白將頭靠在林明之的肩膀上。
她看著林明之的側臉,整個人都仿佛要融化了。
陳義東目送著二人走遠,眼中閃過一抹鋒芒。
昨日他為了拿下林家產業,特地將兩人結陰婚的消息散布全城。
而如今,這卻成了他的約束。
眾所周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還沒辦法反悔。
這一聲岳父大人,他不得不認。
……
陳義東帶著滿腔憤怒回到家中,面色鐵青的坐在椅子上。
大兒子陳昭希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父親,你找我?”
陳義東見到兒子,猛地將茶杯摔在他的腳下。
“你是怎么辦的事?為什么我能看見活的林明之?你不是跟我說人已經埋好了嗎?”
陳昭希被嚇得后退了好幾步,隨后跪在原地,當場認錯:“父親,都是下人。下人跟我說,埋在土里了,埋得可深了,剛才再去一問,我才得知他們根本就沒埋,我也是被騙的……”
“好了!”陳義東打斷了他的推諉。“就會推卸責任,事情沒辦成,這就是你的錯!”
陳昭希聞言默默的低下了頭,但緊接著他的腦子再次轉了起來。
“父親,就算他活了也沒關系嘛,林家的資產大頭,咱們都已經拿到手里啊,陳阿白嫁出去也不是壞事嘛,這種禍害,讓她繼續去克林家,豈不是正好?”
“而且林家的染坊和東城的布店都已經納入咱們家手中了,只給他剩下的那個不值錢的破店鋪,和五百畝地。”
“就憑咱們和官府的關系,到手的東西肯定不能被要回去了,他們還能掀起什么風浪?”
陳義東冷哼:“關系關系,你以為這關系是白來的嗎?還不都是靠錢維持的?說的那么輕松,你以為你爹我是縣太爺?”
“他家的現錢,都下人給搶干凈了,恐怕用不了就會變賣那個店鋪來換錢,你現在這就去和其他布店老板通氣,讓大家狠狠的壓價,無論誰收了那家鋪子,都要把價格壓到最低。咱們陳家在西云城經營了這么多年,這點面子大家應該還是肯給的。”
陳昭希聞言,如釋重負,立刻離開。
“陳阿白你以為出了嫁,找了個男人就能在我面前趾高氣揚耀武揚威?”
“我要叫你傾家蕩產,出去討飯!為今日的選擇而后悔!”
陳義東坐在椅子上,瞇著眼睛,看著屋外的天空。
看似平靜,但是眼中滿是陰冷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