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拔高了聲音嚷嚷起來，“我明明聽見你說話了！”
顧小川無措地左右晃頭，看著府門外的侍衛，“兩位大哥可聽見小的說話了？”
侍衛們一起搖頭，他們只聽見了沈夫人的大喊大叫。
見狀沈夫人更加無法冷靜，連連后退，逃也似地上了相府的馬車，一路疾馳而去，快得好像公主府里會冒出來一只惡鬼追她。
顧小川依舊站在那里，茫然地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那兩個侍衛與他也算熟悉，一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沒事吧？”
“謝謝大哥關心，我倒是沒事，就是不知道沈夫人就這么跑了，公主那里會不會……”顧小川的臉上全是擔憂，“兩位大哥，公主若是問起，你們可要幫我作證，我真的沒有冒犯沈夫人啊！”
想想沈夫人的一系列表現，兩個侍衛都點點頭，顧小川這才放心離去。
在他身后，兩人忍不住嘀咕。
“這沈夫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我看也是。”
顧小川離開兩個侍衛的視線范圍之后，那滿臉的茫然在瞬間就完全消失不見了，換為了徹骨的冰寒。
院中人來人往，他為了掩飾情緒，只好低著頭，但還是難掩從周身散發出來的陣陣冷意，旁人一看便知這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
雖然極力掩飾，可等他回到后院，還是被江照月一眼就看了出來。
“你們退下吧，你過來。”
江照月從沈夫人表現出異樣的時候就感覺不對，這會兒遣散了眾人，單獨把顧小川拎到了書房問話。
“你認識沈夫人？”
“不認識，”顧小川想也不想地搖頭，“屬下怎么會認識沈相的夫人？”
江照月哼了一聲，“你在騙人。”
不認識沈夫人，為什么要非要去送人？肯定是想躲開眾人，說點悄悄話啊。
可惜沈夫人的年齡擺在那兒，都能當顧小川他娘了，要不然，江照月還真控制不住自己往兒女情長上想。
顧小川沒想到自己的話被否定得這樣決絕，本就心情不好，這下更是惱怒起來，倔強地別過頭去，不發一言。
公主不信那就算了，他不說了！
少年側著頭，露出繃緊的下頜角和流暢的側臉線條，還有身上這股冰冷的情緒，讓江照月忽然找回了點兩人在船上初見的感覺。
自打顧小川進了公主府，就一直是那副拘謹又略帶小心的模樣，江照月都快要忘記他曾經悍然綁架自己的事情了。
現在看來，這段日子的顧小川一直都在刻意偽裝，現下這幅冷冰冰，不好惹的模樣，大約才是真實的他。
……不過這個樣子，反倒讓江照月更感興趣。
“唉！”
思緒轉了好幾道彎，眼前，顧小川還是那副消極抵抗的模樣，江照月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拉了張凳子過來，把顧小川按坐上去。
雖然說顧小川是她的屬下，不過按江照月的意思，其實更像是一條星艦上的戰友，只不過分工不同而已。
戰友這么生氣痛苦，怎么能不幫把手呢？
“坐下坐下，生什么氣啊，難道你沒騙人？”
顧小川被江照月一巴掌拍到凳子上，聽著這話回不過神，公主這到底是要干什么？
給他賜座了，所以他得說真話的意思嗎？
于是顧小川又蹭地一下站起來了，“公主，屬下就是沒騙人！”
江照月無語了，要不要這么嘴硬啊？
“你還是拉倒吧，”她把手一攤，“傻子才會相信你和沈夫人什么關系都沒有。”
顧小川氣急敗壞地把頭又往旁邊扭了扭，反正他是不會承認的，公主怎么問都沒用，大不了，就讓公主殿下把他丟出府去好了！
誰知江照月下一句話道，“既然這是你的小秘密，那我就不問了，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
顧小川原本一身戾氣，連被趕出公主府之后要住哪兒都想好了，聽見江照月這話又呆住了。
“公主您允許我不說實話？”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江照月白了他一眼，“我不允許有用嗎？你不都說你沒騙人嗎？”
又想讓別人問，又不想老實交代，這是什么毛病？真擰巴！
顧小川嘴角抽抽著，這回不是他不想說，是接不上話了。
“再說了，誰還沒有個小秘密呢。”江照月推己及人，這句話說得多少有些憂傷，她身上還有個巨大的秘密呢，這不是也不能和別人說嗎。
她自己都做不到，憑什么要求顧小川把秘密說出來呢？
顧小川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地追問，“公主您不打算把屬下趕出府去？”
“我為什么要趕你出府？”江照月疑惑地嗯了一聲。
顧小川忽然感覺他好像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因為……因為屬下不肯說實話。”
“就因為這？”江照月上下打量了顧小川一番，神情復雜，“你是有多看不起我？”
顧小川又開始糊涂，他哪里敢看不起公主殿下？公主現在看不上他了才是真的吧？
“你又沒犯錯，又沒對我不利，就因為藏點小秘密，我就要把你趕走，”江照月簡單地總結了一下顧小川的想法，沉吟片刻，“我在你眼里就是這種暴君的形象？”
顧小川忍不住想，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那，那是屬下想多了……”他開始懷疑起自己來。
江照月又嘆了口氣，心思太多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行了行了，只要你辦好我讓你做的事，其他的隨便你。”她沖顧小川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顧小川這會兒知道自己想岔了，有些愧疚，單膝跪地朝江照月表忠心，“屬下一定盡全力護衛公主！”
“我謝謝你。”江照月擠出一個假笑。
直覺雖然告訴顧小川，公主殿下這好像并不是在夸他，可他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只好悶頭往外走去。
“對了！”江照月忽然又把他叫住，“還有件事。”
“公主您說。”顧小川又變回了那副順從老實的樣子。
“記得別把自己弄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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