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川剛從屋外進來，就聽見了這么一句，低頭看向桌面上的銀票：……
江照月說完回味了一下，也感覺有點不對，清了清嗓子，“我是說，要多少錢，你開個價！”
桌子前坐著的沈橫，聽見這話雙眼一亮，“真的？要多少都行？”
江照月看著他的臉，上面正浮現著貪婪的神色，要不是從前就認識，她真的很難把這個老頭和沈相聯系起來。
“……你娘的眼光真是，有待商榷。”江照月不想再看這張臉，扭頭和沈映川說話。
沈映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也覺得。”
兩人的話被沈橫聽見，后者卻完全不為所動，好像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在說的是自己一般，只伸手去揭桌上的銀票。
聽見動靜，江照月扭頭回來，伸手就搶在沈橫之前把銀票拿了起來。
“想好到底要多少沒？怎么隨便伸手呢？”
眼前的銀票不見了，沈橫神情一僵，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兇狠，“給我！”
“給你大爺！”江照月抖了抖銀票，“好好說話！”
沈橫不甘地看著她，“公主殿下這是何意？故意耍我？”
“你這不是認識人嗎？”江照月并不回答他的話，“少演戲了，拿了錢趕緊消失，以后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就當沒見過你，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扔到該去的地方！我父皇讓你來西北，是住小院養清福的嗎？”
這一番話說得已經夠不客氣的了，誰知道，沈橫聽完卻一點兒被嚇住的模樣都沒有，反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把銀票給我！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奴才！”
江照月往后挪了兩小步，瞪大眼睛看著忽然就開始發作的沈橫。
“他，他剛才就這樣？”她向沈映川發問。
沈映川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公主，要不我們走吧，完了派人把錢送過來就是。”
甭管是瘋子還是沈橫，沒有一個是沈映川想見的。
江照月卻沒同意，“他真的瘋了？不是故意裝出來騙錢的？”
裝瘋賣傻的人，她從前也是見過不少的，江照月說完，就繞到沈橫邊上，想認真看看他。
沒想到，沈橫忽然背著手，沖江照月橫了一眼，邁著四方步往旁邊走開，“你是何人？竟敢靠近本相，真是放肆！”
沈映川深吸一口氣，想上前說話，江照月卻揮了揮手，沖著沈橫道，“老爺，夫人叫你回家吃飯了。”
這是什么話？沈映川不由得噎住了。
沈橫也愣了愣，“回家吃飯？本相就在家中，要回什么家？”
“……”江照月轉了轉眼珠子，“那老爺，你家在哪兒啊？”
“當然是相府！”沈橫皺著眉頭低斥，“你這婢女怎么回事？管家呢？這等蠢貨，是怎么收進府里的？快送走！”
江照月咬著后槽牙：……
沈橫喊了兩聲，看沒人答應自己，忽然就扭頭看向了沈映川，“管家！你在這兒愣著干什么？趕緊把這個婢女弄走！”
沈映川呆立一旁，忽然就感到了，什么叫無妄之災。想和沈橫說話，卻發現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才好。
“還不去？”沈橫的口氣變得更重了，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你們都怎么回事？”
江照月沖沈映川飛快地打了個眼色，他只好上前，“……是！”
兩人互看一眼，正打算離開，沈橫卻忽然又發話了。
“讓你把她扔出去！不是請！你對一個婢女的態度，怎么比對本相還好？放肆！”
江照月忍不住翻白眼了，誒呀一聲就往沈映川身上一倒，“我不走我不走！”
沈映川下意識地伸手把她摟住，心道這戲不演還不行了？
“快，推我！”江照月低聲要求，她實在不想再在這兒待著了。
沈橫則是冷笑一聲，“由不得你！管家，把人給我扔出去！”
“扔扔扔！”江照月用氣聲道。
兩人表演著推推搡搡，從屋中離開，身后，沈橫依舊在罵罵咧咧。
“剛才就是這樣，”沈映川嘆了口氣，“他的情況一會兒好一會兒壞，除了要錢，就假裝自己還是相爺。”
江照月拉著他往外走，“我看他還不如瘋著，好歹自娛自樂，一清醒就問人要錢，這是什么毛病？”
沈映川抿著嘴，“反正他就是不正常，等給了錢，我就找人把他看起來好了。”
他本來想讓沈橫自生自滅的，可眼下看還是算了，萬一這位說出更多胡言亂語怎么辦？
江照月也同意，“這事讓黃沙城的太守管吧，雨一停，咱們就要走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兩人低聲細語，淋著雨往驛館走去。
小院中。
沈橫站在屋中，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擺著相爺的譜，身后卻忽然響起開門聲，一個黑影從后門走了進來。
“人走了，別罵了。”
沈橫在瞬間收聲，低頭抹了一把臉，再抬頭的時候，就完全看不出瘋癲的模樣了，眼窩深陷，顯得疲勞又陰沉。
“總算騙過去了。”
黑影走到桌前脫掉外袍，一身白裙，腰間系著熟悉的玉佩，正是郭寧。
“江照月相信了嗎？”她好奇地朝沈橫看去。
沈橫的表情還是黯淡，“應該相信了吧，不過這才第一次，讓他們半信半疑就夠了。”
郭寧聞言也點了點頭，看向燭臺的時候，難免露出幾許茫然，“我們真的能成功嗎？”
沈橫坐了下來，聞著身上的味道，讓他心情十分不快。
“不成功便成仁，難道你愿意就這么讓他們逍遙自在？”
想起之前的種種對待，郭寧的神情也堅定了起來，“不，我們必須得成功才行！”
沈橫偏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兩聲，“行啊，那你就得好好努力了，看剛才的情況，公主并沒有對我兒有多少誤會。”
郭寧用力地咬著嘴唇，這個曾經的相爺也看不上她，她知道，但那又怎么樣？他們現在還不是做著一樣的事情？
“反正，第一步已經走完了，現在該準備第二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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