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興寧關的人來了。”
門外響起一個聲音，仿佛是對蘭夢的回答，她看了一眼窗外，“時候正好，叫他進來吧。”
片刻后，一個小廝模樣的男子，風塵仆仆地跪倒在地上，“主子。”
“嗯，”蘭夢重新坐回了桌邊，伸手把玩著桌上的一簇葉子，“見過望舒公主了？”
小廝抬起頭，露出一張有些熟悉的寧國人面孔，此人便是使團初到興寧關，就在驛館門前面色不善的小廝之一。
“正是，屬下按您的吩咐，故意與望舒公主發生沖突，這是當時的情況。”
說著話，他也向上伸出雙手，和方才的郭寧完全一致，似乎是等著蘭夢過目。
屏風后傳來的聲音卻說：“講出來吧。”
蘭夢微闔著眼睛，不知為何，聲音聽起來忽然有些冷淡，那小廝嗖地一下收回手去，低著頭開始老老實實地講述。
這里不是講故事的地方，小廝的話說得平鋪直敘，直到聽見望舒公主一巴掌把刀拍卷了刃，蘭夢的雙眼忽然睜開了。
“刀呢？”
“在這里。”
小廝早有準備，雙手呈上，蘭夢接過去放在手里反復摩挲了幾下。
雖然沒達到削鐵如泥的程度，但這仍然是把好刀，堅硬無比，現在卻像被大火燒過一樣扭曲。
這是人的手能做到的程度？思索著，蘭夢又問，“那望舒公主的手可有受傷？”
想起當時的畫面，小廝的身體蜷縮了一下，“好像沒有，屬下沒有看到望舒公主流血。”
徒手捏刀刃而毫發無傷？蘭夢的呼吸忽然急促了幾分，一揮手讓這小廝，以及屋中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大師怎么看？”
待到最后一個黑衣人離開，一個身穿長袍，頭戴兜帽的人不知道從何處忽然出現，而蘭夢也沒有半點驚訝，直接開口相詢。
這位大師沒有立刻回答，慢悠悠地坐了下來，伸手拿起那柄壞刀，摸了一下卷起的薄刃。
鮮血頓時從他的指腹上涌了出來，但也只有一瞬，幾乎是立刻之間，他的傷口就開始愈合了。
“這刀很快，”拂去指尖的血珠，大師終于開口了，“若是割破皮膚。不可能不見血。”
“可望舒公主卻沒有流血，也就是說，她真的沒有受傷？”蘭夢仿佛是在和大師對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眼中逐漸顯出精光。
大師把刀放下了，“娘娘之前曾經說過，望舒公主是突然之間就變得神勇無敵的？”
蘭夢點點頭，“正是，若不是忽然發生這樣的變故，我在大周的計劃早就該得手。”
見大師沉吟著，她又接著道，“望舒公主從未習武，現在卻力大無窮，輕功過人，還刀劍不入，無空大師，她會不會練成了祖師的法術？”
無空大師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
“即使是祖師法術，也做不到刀劍不入，更別說把刀毀成這樣了，在望舒公主身上，一定出現過別的變故。”
別的變故？蘭夢皺起眉頭，絞盡腦汁地想著從前在大周的種種。
無空大師說完了話，也沒有理會她，獨自站起來走到窗邊，望著天邊的殘月，手上開始快速地掐算。
他脫下罩袍后，里面分明是高僧的打扮，卻做出這樣的動作，而那掐算的手法看起來也異常詭譎，透露著一股邪性。
隨著動作越來越快，無空大師的臉色也越來越凝沉，嘴里也開始念叨著不知名的語言，兩眼漸漸翻了白。
片刻后，無空大師猛地停了手，扶著窗框吐出一口濁氣，神情怔愣。
“大師？”蘭夢走了過來，見著他的臉色一驚，“怎么了？”
無空大師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窗框，“我算不到望舒公主的命格。”
“這怎么可能？”蘭夢大驚失色。
且不說這位無空大師功力深厚，幾乎是百算百靈，就說蘭夢自己，在望舒公主出生之時，就曾為她算過一次，這位命有榮華，卻不長久，妥妥的是個短命鬼。
無空大師的語氣前所未有地鄭重起來，“看來望舒公主的確不一般，”
“是嗎，”蘭夢卻又興奮了起來，眸光閃動，“那可真是正合我意，太好了。”
好不好的，無空大師并沒有搭話，而是換了個方向，“娘娘，望舒公主究竟是何種情況，或許還要等她抵達九天城，貧僧親眼看過才好下結論。”
“這個自然。”蘭夢滿口答應著，身形卻忽然大力搖晃了一下，險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幸好無空大師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送回桌邊坐下，“娘娘這是怎么了？”
眼前一片黑暗，還冒著金星，蘭夢艱難地坐在桌邊，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感覺好了一些。
“讓大師擔心了，”她又試了幾次，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無事，就是方才攝了那賤人的魂，有些累了。”
無空大師頓了一下，“娘娘的功法還未大成，還是不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用力為好，免得傷了根本。”
蘭夢聞言一聲冷笑，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無力。
“我也不想，但那賤人心思太多，不親自看一眼，我終究是不放心。”
方才蘭夢和郭寧對話的時候，無空大師也在房中，聞言又疑惑了，“那娘娘為何不直接殺了她？一顆保命靈藥而已，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
蘭夢這會兒才從眼冒金星的狀態里完全恢復，笑了笑，“那是騙她的，大師您怎么也信了？我留下她，當然是因為她還有用處。”
這叫郭寧的女人，已經在望舒公主和沈映川之間有了存在感，雖然現在不甚美好，但只要她利用得當，假以時日，就能變成那兩人之間的一根雙頭尖刺，想傷誰就傷誰。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還得是郭寧本人聽話才行，而這位現在顯然還差得遠，想到這兒，蘭夢又嘆了一口氣。
若不是她精力不足，還得盯著寧武宗，早就親自接管郭寧的身體了，哪兒還有她蹦跶生亂的余地。
“不過這趟倒也不是全無收獲，只等車隊到九天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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