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寧氏后人的血，讓前代祖先復活，還要一直供養，這聽起來就是一件荒謬而可怕的事。
但想到這事是蘭夢或者薛家人干的，江照月和沈映川又感覺十分合理。
處理了兩個黑衣人，沈映川依舊把寧熠背在身上，和江照月一道往隔壁的房間摸去。
隔壁不光墻壁是冰冷的，大門也是，一推開，迎面就飄來一陣白霧，寧二皇子立刻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好冷……”
“噓——”
江照月打頭陣，聽見動靜隨手就把寧熠的嘴捂住了，“別出聲。”
她收了笑意，變得嚴肅起來。
那些散步的人找到了。
三人靜靜地站在門口，等待白霧散去，這期間，周遭一片靜寂，于是沈映川也聽見了那種接連不斷的細密摩擦聲。
屋中的景象終于開始漸漸顯現。
這間屋子比關押寧熠那間要大上數倍還不止，從門外一眼看不到頭，好像什么都沒有。
江照月從墻邊拿下燭臺，端著進了屋，然后倒吸一口冷氣，“這——”
與其說這是一間細長的屋子，不如說是個寬敞的走廊，但地上每隔一段就挖開了一個長方形的洞，每個里面都站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具軀殼。
說站著也不夠準確，所有人緊閉雙眼，皮膚腫脹，腰部以下泡在淡紅色的液體中，時不時能看到某一位的雙腿詭異地扭動，而那種散步的聲音，就是這么發出來的。
——這還不如有鬼在散步。
“是冰？”
沈映川也進來了，最初的震驚過去，他正彎著腰，靠近了一個洞仔細檢查，發現這些人是被整個凍進了巨大的冰塊，冰塊又是中空的，好讓那些淡紅的液體流進去。
這屋子也成了個簡易的冰窟，冷氣不斷地撲上來。
更令人驚悚的是，沈映川抬起頭，看見正被自己觀察著的這位，胸口在緩緩起伏，鼻端也有規律地出現著一團團的白霧。
他在呼吸，在這個封得十分嚴實的冰塊里，呼吸。
“這是什么鬼東西？”江照月眉頭緊皺，眼前的景象讓她想起太空基地里那些冷白的實驗室。
“這些人恐怕就是寧氏歷代的帝王們了。”沈映川打量著他們身上的衣服，無一例外全都是壽衣，個別一位的衣服還繡著龍紋。
“我說……你們聞不見嗎？這屋里也太臭了吧！”
寧熠在沈映川的背上發出一聲干嘔，他的鼻子沒經過這種摧殘，眼看著就快要吐出來了。
沈映川連忙側身把他往后帶，擔心這位真的吐到地上，一低頭就看見了腳下那熟悉的花紋凹槽，黑紅血跡正在緩緩減少。
“每個地洞里都有一根花紋通進去，”江照月舉起燭臺，“看來這些液體就是寧熠的血。”
“嘔——”寧二皇子更想吐了。
“你憋會兒，等出去再吐，”江照月在寧熠背上拍了兩下，“別留下痕跡啊！”
寧熠盡力捂著自己的嘴，“再不走我就憋不住了！”
“再等一會兒！”
“還要等什么！”
寧二皇子忽然就很狂躁，寧二皇子只想趕緊離開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
江照月卻站著一動不動，“我要看看，沒了鮮血的供養，這些人會變成什么。”
這屋里有十六個地坑，里面有十六個人，全都是早就應該入土為安的歷代帝王，現在卻全都“活”了過來——如果只是在呼吸，會動彈，就能稱之為活著的話。
沈映川同樣沒動，和江照月并肩站著，寧二皇子再難過也只能忍住。
誰讓他走不了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花紋里的血終于徹底流盡，冰塊中的液體顏色也開始變得更淡，逐漸成了一種粉紅色，再歸于透明。
“這是冰塊融化的水吧？”江照月又有了新發現，“冰水加血就能讓人復活？”這是什么秘術？完全不現實吧。
沈映川只能搖頭，這間屋子里的事情，他一樣都理解不了！
“等一下……”半昏不昏的寧熠強打著精神，讓兩人看距離最遠的一個冰塊。
“那是、我的祖父……？”寧二皇子用力地伸長了脖子。
見狀，江照月和沈映川來到這位面前，寧熠立刻便確定了他的身份。
這位寧國的先帝面容寧靜，看得出去世前沒有受過什么痛苦，寧熠的呼吸有些粗重。
就在這時，冰水中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了，先帝的表情忽然變得扭曲起來，整個身子也大力掙扎了幾下，接著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墜去。
他原本的身體正在飛速干癟，好像變成了一張紙，骨頭和肌肉都消失不見了，軟趴趴地在冰塊底部疊成一團，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看不出這曾經是一個人。
“臥槽！”江照月的腦子里只剩下了這個詞。
緊接著，剩下的冰塊中都開始出現這種情況，都沒等三人挨個看上一遍，十六個冰塊中就已經空空如也，只有底部癱著的人皮。
到了最后，兩人都不動了，腳下生根地站在那里，江照月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那個黑衣人的話。
與其說是枯萎，倒不如說是蒸發更貼切一些。
沈映川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兩人的指頭都像冰一樣冷，寧熠則伏在他肩頭瞪著眼，完全接受不了看到的一切。
寧氏皇族的列祖列宗，從開國元勛到他的祖父，片刻前還是不死不活的怪物，現在又全都變成了一張人皮？
“這是誰干的？誰干的？”寧二皇子又氣又驚，“哪個天殺的，本王要把他碎尸萬段，扒皮抽筋——”
他的身體太過虛弱，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罵到一半就頭一歪昏了過去。
“公主，寧二皇子的情況不好。”沈映川探手摸了一下，寧熠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變化得很快。
江照月咬著嘴唇，扭頭就走，眼神像淬血的尖刀，“走！先上去救人再說！”
沈映川也跟著扭頭離開，三人飛快地順著來路撤退，直到走到那個能重見光明的臺階前，江照月才停住腳步，推了沈映川一把。
“你先上去，記著躲遠點。”
沈映川依言照做，他剛離開，江照月就活動了一下腳腕，一腳踹向某處墻壁！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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