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顧念笙細細思量一番，倘若云夢所言非虛，那么往日這般交好可能就只是他們認為兩家關系極好，而江家并不這么認為。
或許他們會覺得是父親搶了衛國公的榮光，畢竟不是誰都有容人之量，故而特意來了這么一出。
只是這一步棋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下了，當時的秦明朗也沒有多大，他們如何能斷定顧念恩有如此大用？
“說清楚。”尉羨遲道。
“小的只是聽上邊安排，其余并不清楚。”云夢神色虛弱，只是在這里待了短短兩日，她便已經要撐不下去了。
“顧念恩是江家人嗎？”顧念笙皺眉，即便是知曉了對方是誰，這情況依舊有些撲朔迷離。
“是。”云夢應道。
“他是誰的子嗣？”
顧念笙美眸微凝，顧念恩如今的事情已經敗露，倘若她的身份低，那么根本無需她動手，江家就已經殺人滅口了。
她能活到現在，還有機會再度去接近秦明朗，又深得江家信任，應當有一定的地位，可若是嫡系，也不會將她就這樣丟到顧家的門口。
“江名煦有三子，我聽說其第三子風流倜儻，年輕時風流韻事不斷，曾經還有人流傳過他與青樓花魁有過一段情史，還留下了一個孩子，莫不是顧念恩？”
云夢愣了一瞬，顯然沒想到顧念笙竟然能猜到顧念恩的真正身份。
注意到其表情，顧念笙便明白自己的猜測并沒有錯。
因為兩家一直交好，所以這段風流韻事她也是聽八卦聽來的，她回來不過短短一年有余，其實對江家并不算熟悉，只是她剛回家族的時候，江家便來人探望過。
如今再仔細想想，自己臉上這毒想必究竟江家和顧念恩當時找機會所下了。
“我收到的吩咐只是給顧念恩找條出路，原意是想讓她接近太子殿下，不過她一心都撲在明王身上，且太子也不好接近，所以只打算讓她留在明王的身邊。”
聽言，顧念笙也明白了過來，雖然顧念恩只是江茂彥的私生女，但江茂彥終究還是顧念著這份情的，即便她將這一手好棋打得稀巴爛。
想來，江家知曉此事時定是極不高興，江茂彥想必也是頂著一定的壓力才保下了顧念恩，不過就這一個舉動，還是出事了。
云夢顯然在江家的地位也不高，只是受吩咐辦事，不過光是知道一個江家，就已經足夠了。
至少，顧念笙現在他們的對手究竟是何人了。
云夢在說完了一切之后連一點求生的念頭都沒有，只求能給個痛快，顯然這樣非人的折磨早就已經讓她受不了了，就連死都是一種解脫。
顧念笙瞧著這樣的云夢，心中亦是在暗暗感嘆尉羨遲的手段，這嚴刑逼供連死士的嘴都能撬開，實在厲害。
“嫂子，照這么看來，江家是不滿你們家族如今的影響力超過他們，所以心生怨恨？”
尉時霖此刻也明白了幾分，這等事情其實也并不奇怪，同患難不能同富貴的人實在太多，更何況對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副手一步步闖出這樣的身家。
很多時候你真心待人家，人家心思狹隘將這一切都想歪了，這等事情比比皆是。
“應該是了。”顧念笙微微點頭，“我方才特意詢問了江茂彥一事，云夢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此事乃是十幾年前的風流韻事，以她的年紀若不是真知此事，不會是如此表情。”
“衛國公曾經是出了名的征西大將軍，在戰場受傷之后這才一直在府中養傷，三個兒子里只有大兒子姜威城成了武將，奈何雖然作戰的頭腦，實力卻不足，故而如今名聲不顯，只是朝中的一名普通將軍。”
尉羨遲身在朝堂中自然對這種事情再了解不過，“如果不是衛國公當初的名聲一直撐著這個家族的榮華，一旦衛國公隕落，這江家的顯赫便不復存在了。”
顧念笙心中了然，很多時候想要害你的并不是你認為的仇敵，而是隱藏在身旁的好友。
他們了解你的個性，知曉你的情況，故而他們的計謀總能夠一擊即中，當真夠狠……
“他是見自己的三個兒子都不能成大氣，故而衛國公走了另一步棋。”
尉羨遲看向了顧念笙，后者也頓時明白了過來，既然他們已經無法維持家族的顯赫，又夾雜著對顧家的一口怨氣，所以江家布下了這樣一步棋。
利用顧家做他們的墊腳石，扶持秦明朗上位，他們便是大大的功臣，可保江家百年不衰。
“當真是好大一盤棋。”
顧念笙冷笑一聲，前世鎮國公府滿門慘死，直到死都不知道這幕后黑手竟然是他們……
同一時間，顧念恩承受著體內百爪撓心的痛苦之后臉色也變得難看至極，先前顧念笙所說的一席話她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因為她認為最多不過一死罷了。
可顧念笙剛走沒多久，她便明白了其口中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什么，體內好像有一萬只毒蟲在爬，噬咬著她的身體，又疼又癢的感覺傳來，仿佛就連精神都在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漸漸吞噬，折磨得人發狂。
雙手雙腳被捆綁著的她就連自盡都做不到，徹底要被這痛苦折磨瘋了。
“來人啊！幫我告訴顧念笙，我說！我什么都說！”
顧念恩瘋狂地喊著，她現在不求什么了，只要能給她一個痛快，讓她從這樣可怕的痛苦中解脫便足夠了。
在吼叫了半晌之后的，一名侍衛這才走了進來，看著顧念恩歇斯底里的模樣，眼底卻沒有半點異色。
“讓你說的時候不說，偏要自找苦吃，也是犯賤。”
對于這位多次毒害他們當家主母的女人，整個鎮北王府的人都不會對她有半點同情。
自作自受。
當顧念笙從地牢中出來的時候便聽見了通傳，思量了片刻還是來到了關押著顧念恩的地方。
此刻的她狼狽至極，臉上傷口猙獰，血痕滿布，而眼淚流到傷口上又帶來鉆心般的疼痛，此刻簡直如蛆蟲一般瘋狂地蠕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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