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趕緊開門，質檢局的，剛才檢查時把東西落在廠里了。”
司機，劉根搖下車窗，眉心揉作一團，擔心這老頭耳背，故意大聲高喊。
在劉根看來，東營廠區的一把手都被逮走了，把你們鬧那么慘，電閘說拉就拉，你個門衛也該老實了吧，還敢詐唬？
“大聲嚷嚷啥呢？”
老秦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拿著警棍在手中晃動，一副為老不尊的賤樣。
“嗯？說低了你能聽見？別廢話，趕緊開門，有急事呢，耽誤了你負不起責。”
劉根連忙催促，想詐唬眼前這門衛。
至于殷正江的車，緊跟在質檢局車的后面，打算門打開后，跟著一并進去。
“嘿！”老秦的臉一下子黑了，“來，你過來一下！”
劉根不以為然，心想你個門衛能咋？下車靠到窗戶口，這秦勝利咬牙切齒，毫無征兆的，一棍子悶在這人的肩頭！
“啊呀，嘶嘶嘶......你怎么打人啊！老登，你只是個看門的，別他媽給自己惹事！”
劉根捂著肩頭，疼得齜牙咧嘴！
“看門的？爺爺我是保衛科科長！嚇唬你爺爺呢？老子在福海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穿開襠褲，小逼崽子！”
秦勝利怒罵，孫廠長可交待過，質監局的再來別給好臉色，停我們的工就算了，還抓我外甥，他媽的，怎么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老秦可不是什么善人，不然能當了門衛？這年代的門衛可沒幾個好說話的。
“老登，你給老子等著，走夜路的時候小心點，草你媽的！”
劉根用力“框框”踹著門。
“來人啊！有人砸廠子！”
老秦正愁沒理由收拾這幾人，轉身從門房跑出去，很快響起“噼里啪啦”的金屬碰撞聲，緊接著保衛科的十多人涌了出去。
劉根都沒反應過來，眼瞅著那耳背的老登，一把揪住了自己的領口。
“再給你爺爺砸踹一腳！”
老秦一拳卯在劉根的肚上，保衛科的其他人紛紛上腳，照面就將劉根撂倒在地上。
這劉根跟著王強虎可耀武揚威慣了，哪里受過這種氣，憤恨地抬起頭，依然不慫，咬牙切齒：“老登，老子讓你......”
“叭”的一聲，一記清脆的耳光甩在劉根的臉上，讓他的話戛然而止！
把老秦的手都打發麻了，天太冷，劉根齜牙咧嘴，只感覺耳朵往下掉。
“別打了！”
這時科里的其他人才慌忙下車，梁音拉住秦勝利的胳膊，緊張地抿著嘴唇，眼眶中泛出水霧，看起來十分可憐。
“大爺，我們去廠里真的有急事，您就讓我們進去吧，很抱歉添亂了。”
梁音懇求道。
“誒，這不是能好好說話，你們要是一開始這態度，至于挨這頓打。”
老秦的態度有所轉變。
“大爺，那您快去開門，讓我們進去。”梁音心里松了一口氣，跟著秦勝利走了兩步，急著拿回封條，不然隊里的人都要受處置。
“誰答應讓你們進去的！？”
老秦扭頭又變了臉。
“啊？您剛才不是說了嗎？”
梁音小心翼翼地問。
“哼，耳朵都往哪長，我是說讓你們少挨頓打！”
秦勝利一臉兇相，隨之領著保衛科的人又走回廠區，“咚”的一聲將門用力關上，質檢局的這幾個面面相覷，沒人再敢多事。
劉根依舊蹲在地上，沒緩過神。
殷正江一看這陣仗，心里更慌了。
東營廠區的門衛都敢這么收拾質檢局的人，足以說明出了大事，怪不得大哥急著撇清與王強虎的關系，不過王強虎去哪了？
殷正江憂心忡忡地下了車，質檢局的那幾個都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原來打過照面的，彼此都認識。
可眼下，殷正江直視著前方，在裝陌生，余光都不掃一眼。
“殷廠長，你這什么意思？”劉根不滿地質問，他察覺出些不對勁。
殷正江沒吭氣，輕輕敲了敲門房的窗戶，揚起的笑臉尤為和善。
什么時候，牽絲紡織廠的一把手，來東營廠區是這副姿態，以此牛氣哄哄，大門一腳就踹開了，還跟你打個門衛打招呼。
老秦看見是殷正江，呲著黃牙一臉陰笑。
“師傅，我提前跟孫廠長說好了，找他說正事。”殷正江連忙遞煙。
“你進去吧。”
秦勝利指了指小門，保衛科的幾個隨即讓開一條道。
“師傅，我開車過來的，你把門打開，讓我把車開到院里。”殷正江笑道。
“快走著進去吧，可把你自己當回事，車往一邊停停，別擋著道！”
秦勝利煩躁地擺擺手，靠在椅子上，又抬腿放在桌上，不再理會眼前那人。
殷正江依舊賠笑，老老實實地把車停靠在邊上后，才快步走進廠區。
至于質檢局的那些人，依舊被擋在門外，任由梁音等人如何哀求，老秦連聲都不應，沒辦法，耳背。
殷正江是一路小跑，來到了孫旭衛的辦公室，推開門進去時，見一些人正悠閑地喝著茶。
“旭衛，我得跟你解釋一句，王強虎來東營廠區調查，可不關我哥的事，是他自己要來的，另外翠霞的職務問題，我只是給個意見。”
殷正江連忙說事，靠在孫旭衛一旁，微微彎腰，連坐都不敢坐。
“去給殷翠霞打電話，讓那女人過來，好好聊聊任命的事。”
禿子提了一嘴，剛才坐在沙發上的那些人還在聊事，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瞪著殷正江。
“叫翠霞干什么？她......她不是已經被開除了。”
殷正江有點想不明白，又趕忙賠笑：“呵呵呵，旭衛，咱啥事都好說，原材的價格你定就行，不要錢我都可以給你送，只要幫個小忙就行。”
“不是跟你說了，把殷翠霞叫過來再談事。”孫旭衛重重一句，略顯煩躁。
房樊樸深吸一口煙，肥潤的臉上閃過一抹戾氣。
“好......好的，我現在給家里去通電話。”
殷正江沒辦法，只好點頭應下，走到辦公桌，給家里打去電話，正好是殷翠霞接了起來。
這女人剛剛到家，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潑在身上的臟水都凝成冰了，不斷打著冷顫。
“小叔，你在東營廠區，現在讓我過去？是不是讓我當主任？現在可不行，我要當副廠長，還有，必須要把房樊樸和秦勝利開除了！”
殷翠霞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尤為尖銳，現在的情況這女人不知情，還在想著好事。
“別問這么多，你趕緊過來，打出租車。”
殷正江重重叮囑，站在窗戶口，怎么感覺那么冷呢，寒風嗖嗖地往進刮，火爐子都沒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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