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笙不咸不淡反駁著沈明楓的觀點。
“誰說的。”
沈明楓一愣,下意識回道:“難道不是嗎?”
黎笙扯了扯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當年這件事轟動一時,她身在古都也曾聽說過,據說邊界之主流云,那時候做過臥底執行過一次極為可怕的任務,潛伏進一個跨國大集團里搜集罪證,最后一舉將其搗毀!
那時,和流云一起臥底的同伴因為解救人質被暴露了身份,慘遭那個集團的犯罪分子各種慘無人道的折磨。
流云補了一槍,終結了同伴的性命。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被扣上了自私可怕,為了保全自己不惜親手槍殺同伴的罪名。
光是這么聽著,足夠讓人打從心底唾棄他、懼怕他。
沈明楓傻乎乎道:“我說的是事實呀!”
“你說的沒錯,確實是事實。”黎笙垂下眼眸,淡淡然開口:“可如果是我,我同樣會這么做。”
輕飄飄的一句話,響在寂靜的車廂里。
沈休辭心神一震。
他轉過頭去,如墨一般深沉的眼眸滿是復雜的看向黎笙。
只見黎笙慵懶十足的靠在椅背上,車窗外有一半的陽光灑了進來,迎著日光,她的臉皙白如瓷,平靜從容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睥睨狂妄之氣,亦有從骨子里流露的錚錚鐵血。
黎笙緩緩開口——
“于外人而言,流云親手殺了同伴罪無可赦。可外人又哪里知道,親手殺了自己的同伴,這本身就是不得已為之的艱難抉擇。”
“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可以站出來保下自己的同伴,可那代價必然是多年蟄伏心血盡毀,背后無數人的努力和鋪墊全都付之東流!被那地下集團帶走的百來號人質再沒有被救出來的可能。”
“而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集團還將繼續作惡。”
黎笙看向沈明楓,淡著聲道:“其實,我也聽說過這件事,而且是一個真實的版本,你想聽嗎?”
沈明楓點頭如搗蒜,“想!”
“那個真實版本是這樣的,為救人質心切的隊員,臥底身份暴露,遭遇慘無人道的折磨。縱使被挑斷手筋腳筋,折磨到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他愣是一聲不吭沒有出賣隊友,直至最后,坦然赴死。”
“這個犧牲的臥底隊員是英雄,毫無爭議的英雄。”黎笙眼里掠過一道光,“流云,亦是。”
但凡在那場折磨之中,暴露身份的隊員出賣了同樣臥底的流云,最后的潛伏任務就不會進行地那么順利。
同樣,流云要是沒有蟄伏到最后,那百來號人質無法成功解救,那龐大的集團無法徹底鏟除!
這些,都是無數人的努力和犧牲換來的!
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是以血肉之軀比肩神明。
而那些被保護在背后,未經歷過生死的人又有什么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去評判流云?
在黎笙說完后,沈明楓難得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點著頭應道:“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人云亦云說這種話了。”
倒霉孩子還算有得救。
也不枉她廢了那么多口舌。
黎笙搖搖頭,說多了還真有些渴,她轉過頭想要拿水,無意間抬頭,剛好對上沈休辭的視線。
男人眼底漆黑如墨,諱莫如深,像是藏著什么從不外露的情緒,洶涌如海,翻涌不休,深沉又危險。
黎笙敏銳地感覺到,沈休辭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平日沒有的復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