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同志，江隊長，你看這事兒是底下的人不嚴謹，才把事情辦成這樣。
咱們立刻重寫，立刻重寫。”
吳科長擦掉了額上的冷汗，有些擔憂地望著江陽。
就怕眼前的這些人得寸進尺，人家要真的把這事兒鬧大。
自己也真沒辦法。
江陽卻笑了笑說道，
“好啊，既然是底下工作人員的疏忽，那咱們就重寫合同。
吳科長，那你們慢慢兒寫，隊長我去給兩位再重新倒點兒水，咱們慢慢兒聊。”
江陽這話一出，江春生也立刻明白，這就是準備松手了。
可能就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既然要跟蘑菇罐頭廠合作，肯定不能在這事情上一直抓著不放，否則的話，他們蘑菇賣給誰呀？
江春生對于江陽打一棍子給個甜棗兒的做事能力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人家這一棍子直接把你都打蒙了，給你甜棗兒的時候，你只覺得能有這甜棗，簡直是老天爺的恩惠。
哪還管這棗甜不甜。
沒看到吳科長臉上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果然江陽端著兩杯茶水進來的時候，吳科長態度瞬間就緩和了很多。
不光是親熱了幾分，并且說話的字里行間都帶了幾分小心意和討好。
很顯然，和剛才那一副居傲的高高在上不同，這會兒的吳科長簡直就像是哈巴狗，安條尾巴就能搖一搖。
江春生憋著笑臉上表情嚴肅，但是心里美的慌。
這輩子哪有干部對著自己這么討好的？
只有他們鄉下人討好別人的。
他這生產隊長也就是在村子里威風，出去之后還不得見誰都點頭哈腰。
可是一個縣城里的干部對著自己恭恭敬敬，還時不時的給自己遞煙，甚至點火。
這些事情平常都是他干的，現在位置直接顛倒過來。
可是不得不承認，這種被人供起來的感覺爽的很。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順理成章。
助手知道到眼前的這位人家比自己還懂，合同上面自然不敢做手腳。
他心里也納悶兒，自己一個高中生硬生生干不過一個初中生。
好歹他也算是個文化人，要不然也不能在合同上做手腳。
可是這人活像是火眼金睛。
這回合同拿出來漂亮的很，不光調理清楚，而且每一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江陽又仔細的翻看了一遍合合同，立刻點點頭，
“隊長，這份合同就沒啥問題。”
“看起來這位助手同志那是有心了，這份合同不光寫的漂亮，而且寫的非常詳盡，甲乙雙方的責任也劃分的清晰明了。”
助手有點兒汗顏，能不清晰明了嗎？
您在這里一個字兒都能挑出來，誰敢不清晰明了。
吳科長都不想看那合同有啥可看的，這種東西看不看結果都是一樣的。
所有的坑被填平，所有的陷阱都被埋上了。
雙方非常友好和氣的簽字按手印兒，并且蓋上了蘑菇罐頭廠的公章和村委會的公章。
吳科長拿著這份合同非常友好的告辭，回程的路上黑著一張臉。
這事兒辦的自己憋屈呀。
江陽臨走的時候，雖然把那份兒合同又重新遞回給了自己，可是拿著那份合同又有什么用。
自己這輩子就沒有這么憋屈過。
回到廠里直接去了鄭副廠長辦公室。
到了鄭副廠長辦公室，鄭副廠長正在那里喝茶，看報紙。
一看到他立刻來了興致。
“咋樣事兒辦的怎么樣？”
他心里有數，吳科長辦事兒他當然放心。
銷售科干的是啥事兒啊？
這種合同上做手腳的事情，隨便做點兒手腳，對方都得傾家蕩產。
吳科長一屁股坐下，悶頭干了一杯茶水。
看這樣子鄭副廠長覺得不太對勁兒。
這可不像是大獲全勝的樣子，反倒像是吃了大虧。
“老吳，你倒說話呀，這是怎么了？”
“老鄭，實話跟你說，事兒沒辦成。”
“怎么可能沒辦成？你們在合同上做點兒手腳，那不是簡單的事情！”
“我倒是想，可是人家那邊多出來一個姓江的，叫江陽的。
是個初中生，而且腦子靈活的很。
那合同在人家手里無所遁行，任何一點小陷阱都被人家給挑了出來。”
“而且拿著我們那份被做了手腳的合同要挾我們要到縣里來大鬧，我能怎么辦？
我只好趕緊找了個臺階兒，把鍋推到了旁邊的人身上。
最后老老實實跟人家簽了合同。”
吳科長咬了咬牙，這輩子沒吃過這么大的虧，可是這虧他還得咬著牙往下咽。
“然后呢？”
“還然后什么呀？
按照那份合同，咱們挑不出人家毛病，除非人家的蘑菇有問題。”
吳廠長唉聲嘆氣，
“你不知道那個叫江陽的。好像是干過幾十年的老銷售一樣。
人家不光對合同了如指掌，一個字兒一個字兒都能摳出來。
一個初中生硬是把我倆干的啞口無言。
人家最后都要報警，而且全村人都要召集出來找咱們廠長，你覺得我能行嗎？
我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這事兒就這樣。
你也別想著刁難。
按照這小子的辦事風格，后面咱們找不出毛病。”
吳科長說完這話轉身就走，反正事情他已經交代。
鄭副廠長這事兒他辦不成，也沒那個本事辦。
鄭副廠長要想再對付人家，那他就自己上！
自己銷售科的科長，憑啥搭上自己的前程。
這個叫江陽的，絕對不是啥好人。
這種聰明人打交道，他自然會立馬知難而退。
況且跟自己沒啥利害關系。
鄭副廠長在屋子里摔了茶杯。
奶奶的，一個小小的農民也能拿捏他一個副廠長，他就不信邪了。
切蘑菇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對方吃大虧，不然的話對不起自己這個副廠長。
可是現在當務之急是這蘑菇的事情泡湯了，現在變成王廠長的功勞自己到哪兒去重新找一份功勞回來。
總不能就讓王廠長直接把這功勞搶走。
鄭副廠長摸了摸桌子上的電話，心頭有了主意。
一個電話打出去跟那邊的人差不多，說了有十來分鐘。
鄭副廠長這才松了口氣。
他阻擋不了這些人簽訂合同，但是江隊長要想穩穩當當的掙蘑菇的錢，可沒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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