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真的來了。
張廣岱說的這些話，跟門口收發室的孟大爺，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隨便他們怎么說，等到最后肯定都得把這個任務落在李向東的身上。
李向東就靜靜地在那兒坐著，倒是要看看這些人是怎么站隊的。
魏明是貨車司機，喝了點酒。
當時，天空中下著瓢潑大雨，視線不是很清晰。在山道拐彎的時候，貨車將齊波的車子給撞翻了，連續翻滾到了山溝中。
齊波當場死亡。
不過，在齊波的身邊放著一個皮包，里面是一捆捆的“老人頭”，整整是一百捆。
在90年代初期，像魏明這樣的貨車司機是很吃香的，一個月工資能拿到500多塊錢。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當時很多人的月工資也才一兩百塊錢，貨車司機絕對是高收入群體。
可是現在，一下子見到了上百萬，魏明也傻眼了。
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干脆將心一橫，拿著錢就跑路了。
本來，他是想跑到南方去的，誰想到在深山老林中慌不擇路，竟然跑到了雙山煤礦。這年頭，只要肯下礦的人，誰管你是誰呀？他就說自己的身份證丟了，就這么隱姓埋名地生活下來了。
五年后。
在一次喝醉了酒之后，他說夢話，才算是東窗事發了。
當時，李向東正在看《潛伏》，老余說：有一個同志說夢話……請把茶葉交給克公同志。結果，導致了整個情報線上的幾個成員全都被殺了，所以對魏明說夢話被抓的事兒，他的記憶尤其深刻。
對于張廣岱和張明亮、劉蓉來說，這是一個坑害李向東的機會。
可對于李向東來說，這就是一個唾手可得的功勞！
你一言我一語。
現場的氣氛非常激烈。
誰都能說，但是……誰都不想去。
開玩笑一樣呢？
人家齊三泰都撂下狠話了，在沒有抓到兇手的情況下，桃源鎮的人要是還敢再來討債，那就站著過來，躺著回去。
劉蓉正色道：“張書記，我覺得咱們應該派一個渾身是膽、剛正不阿、有勇有謀、最好是會點功夫的年輕人去，老胳膊老腿的還是算了。”
呃！
劉蓉還不自覺地看了眼李向東，之前怎么就發現他有這么多的優點呢。
張廣岱贊道：“好，這個建議非常好，你們覺得誰最合適呢？”
“這個……”
陳炳勝和鄭利民、王維利等人不約而同的，都把目光落到了李向東的身上。
王維利笑道：“我覺得這個人，非李向東同志莫屬了！”
“對，李向東同志可是徒手抓兇犯的英雄，肯定沒問題。”
“我也同意李向東同志！”
“我也同意！”
徐中興和鄭利民、朱輝等人也都紛紛表態。
那可是一百萬！
哪怕是連陳炳勝都跟著舉起手，一樣同意了。
陽謀無解！
所有人都看著李向東，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李向東苦笑道：“這個任務太艱巨了，我可以去，但是……我希望事成之后有獎勵。”
事成？
你還想著事成？
這趟去了雙山鎮，你要是能活著回來，都算我輸！
張廣岱呵呵笑道：“向東，你說你想要什么獎勵？”
“我和我們派出所的輔警王森一起去，事成之后，獎勵我倆一人一套兩室一廳的公職房，不要一樓和頂樓。”
“可以！”
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
張廣岱很痛快就答應了，問道：“可是……你要是完成不了任務怎么辦？”
“我要是完成不了，那就是我能力不行，我主動辭職，不再當副鎮長和派出所所長。”
“那……好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我也覺得可以。”
哈哈！
這一招正中下懷。
張廣岱和劉蓉互望了一眼對方，都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欣喜。
只要李向東辭職了，那劉蓉晉升當副鎮長幾乎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他們的手底下又有十幾家公司和廠子，相信張廣岱提拔到縣里也不是什么問題了。
張廣岱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
“立刻！馬上！我一分鐘都等不及了，就是……你能不能給我們點兒活動經費？”
“好，這是我私人贊助你的一百塊，我等你回來喝慶功酒。”
“謝謝張書記。”
李向東抓過一百塊錢，跟每個人打了個招呼，興沖沖地往出走。
唉！
還是太年輕了。
年少不知安穩好，錯把功勞當個寶。
年少不知生命貴，浪費青春流眼淚。
王維利和朱輝、徐中興等人連連搖頭，只有陳炳勝站了起來，嘆聲道：“李向東，你……這一趟多加保重。”
“我知道，你們就等我勝利歸來的好消息吧！”
李向東就像是即將奔赴戰場的英雄，還用力揮了揮手，這才大步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出來為他送行，一直目送他騎著那輛二八大杠跑沒影了，才算是收回目光。
白癡！
劉蓉罵了一聲，終于是出了心頭的這口惡氣。
不過，她的心中總是隱隱地有些不安，立即叫上消防、環保、執法、供電等等部門組成聯合調查小組，對桃源鎮工業園區的這些工廠和公司，進行安全生產、消防安全、環境治理專項檢查，正式拉開序幕！
一天又一天。
什么時候把你們給查服了，什么時候算。
時間：1992年8月19日上午10點鐘。
地點：桃源鎮派出所。
事件：李向東和王森要去雙山鎮政府，討債。
指導員白文廣、副所長欒平、內勤民警鄭彩霞，還有其他十幾個民警全都出來了，一起站在了桃源鎮派出所的門口，一個個眼神中都有著幾分擔憂。
對于雙山鎮政府的欠債，他們再清楚不過了，連出警都不知道多少次。
白文廣勸道：“李所，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看……你能不能再跟張書記、陳鎮長好好說說？千萬別亂來。”
“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行了，不用說了。”
李向東擺了擺手，把目光落到了欒平的身上，笑道：“欒副所長，我們這一趟要去雙山鎮，你看，你能不能把你的那輛鈴木借給我們用用？”
啥？
欒平直撲棱腦袋：“不行，我的這輛車不往出借……”
“你要是不借就算了，我們去不了雙山鎮了。”
“呃……行吧，我就借給你們了，你們騎的慢點，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
李向東的嘴上說著，一腳油門兒就嗷嗷地沖了出去，把欒平心疼地都要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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