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覺得，軍體拳就是花架子，幾千個人練幾天，最后是表演給學校領導看幾分鐘的，真沒意思。”
孟力捏帽子擦擦汗，繼續說道：“不是有個段子么，一男子遭遇持刀搶劫，打出一套規范的軍體拳，最后身中三十二刀……”
“喂，那個你叫——孟力對吧？”
從洗手間回來的教官于姿，聽力極佳，隔著大老遠，就將男生的話音收入耳中。
“教官！”
孟力條件反射地站起來立正，目不斜視看前方：“報告，我錯了！”
“稍息，放輕松。”
于姿勾勾手指，叫一旁的陳威起身：“隔壁五營，有連隊在練軍體棍，你去借一個折壞的棍子過來。”
兩分鐘后，陳威顛顛地跑回來。
“就站那里，棍子斜舉在前。”
于姿又沖男生們笑笑：“軍體拳是不是花架子，要看你們怎么練。”
“橫踢！鞭打！”
一聲嬌喝，于姿出腿上踢。
啪砰！
木棍應聲被踢斷成兩截。
“休息時間差不多到了，集合。”
目瞪口呆的男生們，紛紛快速起立。
這一上午，六營四連的隊列訓練，格外地老實且順利……
時間臨近中午，新生們又熱又累，如果沒有教官學姐盯著，他們早就垮拉肩膀手臂了。
于姿看看手表，離預定結束時間還有半小時，瞧自己的隊伍里一個個的，曬干了只剩沉默，她也第一次松了口：“再過五分鐘，就解散吧。”
從近處樓內跑出一個穿紅馬甲的學生，背后印著“志愿者協會”的字樣，他屬于參與社團活動、主動幫忙輔助軍訓事宜的學長。
“四連教官。”紅馬甲學長招呼于姿，“朱總教官在國護隊會議室，臨時開個會。”
“稍息，放松一下。”于姿讓自己連隊暫作修整，自己跟著紅馬甲去了教學樓。
沒幾分鐘，她跑步回來，臉上帶著幾分憂慮。
“我們四連的女生，有沒有人住文澤園北區和毓秀園南區的？”
沒有女生回答，于姿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昨天晚上，毓秀食堂有家灶臺自燃了，連著燒了幾個窗口位，今早，毓秀食堂沒開門。”
于姿也沒想到，她隨口一句戲言，居然成真了，還真有食堂關門了。
“有幾個連隊的女生，住得近，晚上也被安排臨時轉移躲避火情。今早上都沒來得及吃飯，隔壁七營一上午已經有餓暈的姑娘了。”
于姿語氣放柔了些：“男生女生，都要記得吃早飯，如果低血糖不舒服，及時喊報告出列。”
“一會兒教官們要去集合，然后每個學院都會有宿管部的師兄師姐，給你們發放消防小冊子學習，你們呆這里，稍息，放松——就在附近自由活動，保持紀律。”
“好的教官。”新生們回應。
于姿找了找隊列，指指其中的路滿：“路滿，你出列，跟我去一趟C樓辦公室，你們學院的屠書記要見你。”
“屠副書記？”吳遼在一旁驚訝，“路滿你和他有親戚？”
“沒，別瞎猜。”路滿聳肩，這位屠書記在學生中的風評，一向很差，他可不想被人誤會與這位沾親帶故。書記點名找他，估計是知道了證件照創業項目的事情。
“那，路滿，兄弟我托你點兒事唄。”
吳遼神秘兮兮地對路滿低聲：“你記得瞅一瞅，屠副書記的桌上，放著什么牌子的煙，我好有機會，抽空孝敬他兩條。”
路滿沒說話，走出隊列跟著于姿教官，向C綜合樓前往。
路上于姿三兩句問問路滿的情況，家是哪里，來海曲生活還習不習慣，提醒他注意防曬和防中暑。
沒有在軍訓的隊列前，于姿表現得完全就是一個普通親切的學姐。
但路滿又浮現這位學姐教官，一記踢腿干斷實心木棍的場面。
鏗鏘玫瑰，惹不起惹不起。
到了一樓電梯，于姿先一步按了個向下的按鈕。
而且這按鈕不按套路安裝，向下的按鈕在上面，與正常的電梯恰好反過來。
她轉頭看看路滿，微笑一下：“你就不好奇，我們是上八樓，但為什么卻要按向下的按鈕？”
路滿重生前已經知道這其中的情況，但為了配合心情還不錯的于姿教官，就順勢問一句：“為什么？”
“你們文學院屠書記的杰作。傳說他第一次用電梯的時候，想上樓，就按了個‘向下’，有學生提醒他，要按向上鍵，相當于告訴電梯，我們是到樓上去。”
“屠書記立馬不樂意了，板起臉，嘴里說怎么能是我請示它我去哪兒呢？應該是我要上樓，所以我命令它下來！要按下鍵。改，把這兩個按鈕改過來！”
“牛嗶。”路滿還能說什么，只能感嘆，屠書記不愧被這么多學生討厭。
路滿和于姿到八樓后，左右各自分開。站到屠書記的門口，路滿敲門而進。
“坐吧。”
屠書記年近五十，地中海造型的禿頭，頂上光溜溜反射陽光顯得瓦亮，一圈稀疏的殘余頭發頑固地堅守，像荒漠里栽了一圈固沙的灌木。
“路滿，對吧。”
屠書記眼一抬，繼續伏在桌上寫著什么東西。
“一米八，差不多八二八三的個子，小伙子長得挺帥的。”
路滿坐到沙發上，靜靜看著屠書記人前顯圣。
當慣了領導的人，有些會養成晾人的習慣，明明馬上就可以切入正事，必須要讓你先等等，他隨便忙些別的，一段時間后再和你交流。你等他完事兒后才鳥你的這個過程，他覺得可以突出他的抬高地位。
“我聽咱們學院的牛犇聊起過你，相當優秀的小伙子。”
屠書記慢條斯理：“從暑假里就來學校，搞起創業團隊項目了，還大獲成功。”
路滿和他客套兩句場面話，屠書記又慢悠提起：“之前沒有報考專業，你的團隊名義上是新聞學院和思政學院指導，但我知道了，你這么有能力，實際上他們指導不了你。”
“咱們文學院比較注重對學生的多元化培養，對上爭取創業激勵獎金，是全校排得到前幾名的。”
屠書記點了根煙：“你現在租用著學校一間社團活動小間，當倉庫吧？可以用我們學院的名義，給你申請租金全免，還能剩下不少，補貼給你的團隊成員。我打個招呼，你寫個申請表就能辦。”
路滿笑著感謝書記關心過問，心里卻失笑。
把團隊申請到文學院名下減領一點補貼，沒什么大用，屠書記說得好像是他動用人脈給他幫忙一樣。但其實這樣子做，文學院就可以多出一個指導教師的掛名位置，至于填誰的名字，不言而喻。
“書記，我們文學院的創業團隊，現階段運轉比較良好，可能就是知名度上還欠缺一點。”
路滿看向屠書記：“還想麻煩書記，能不能勞您問一下，在電視臺或者本地媒體工作的學長學姐，給聯系個曝光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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