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無人機從湛藍的天空劃過，丟下來的特殊彈藥撞擊地面，先是噴涌出大量白色的煙氣，接著又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早已空無一人的高樓隨之倒塌，掀起的氣浪向著四面八方沖去。
一分鐘后。
轟鳴的聲音漸漸平息。
遠處一輛軍上，一名軍人拿著望遠鏡，死死的盯著煙塵之中。
僅看了幾秒，他就收回望遠鏡，坐回車中，“該死，沒有效果，撤退！！”
隨著他的命令落下。
軍車急速的向后打了個彎，然后掉頭飛馳。
司機抿著嘴，神情凝重，看車的樣子異常嚴肅。
坐在副駕駛上的男子，像是有些虛脫，癱在靠背上，面無表情道，“徐襄，確定無效？”
后座拿著望遠鏡的徐襄輕嗯了一聲，“影空間干擾指數已經超過了我們目前可以探測的上限……所以很大概率降臨過來的不是野生精靈、混血畸變體……而是異族。”
“雖然符合實驗要求，但問題是太強了，不如野生精靈適合。”
“強大的野生精靈雖同樣會對現實空間造成極大的干擾，但這種干擾很平滑，經過幾次與現實的接觸后，野生精靈就能徹底降臨現實，于現實中生存，并且極少會再次回歸影空間，就算真要回歸影空間，也必然需要較長的發動時長。”
“而異族……異族對現實空間的干擾太過激烈，往往過于明顯。”
“用科技部那邊的說法就是，現實并不抗拒精靈的降臨，可對異族，卻有著超乎尋常的抗拒。”
“所以異族即便降臨了，也還保留著可以隨時回歸影空間的能力……發動時間，是瞬發。”
“因此可以得出結論，異族雖然符合實驗要求，但卻超出了實驗的可控范圍。”
坐在徐襄邊上的是一名女性，她并沒有與徐襄一般穿著軍服，而是穿著一身白大褂。
聽了旁邊徐襄的說辭，她輕咳了一聲，“雖然你的說法是正確的，但我要指出這僅僅只是部分正確。”
“對于某些特殊異族，施展某些特殊手段后，現實世界對其抗拒的程度，也沒有你之前所說的那么嚴重。”
“造成的空間干擾，也有可能會變得極為細微，難以察覺，很難提前將人全部撤離……最終造成無可挽回的大災難。”
徐襄一怔，“魔都？”脫口而出。
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明白就好……就不用細說了。”
然后看向副駕駛坐上的另一人道，“席隊，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從一開始就不建議你們到這邊來嗎？”
坐在副駕駛上的席隊面色鐵青，“因為幾率不大。”用低沉而又生硬的聲音回道。
女人嘆了一口氣，“是啊……幾率不大，其實你也懂的，可就是不甘心吧？”
席隊沒吭聲，卻握緊了拳頭。
“現代化武器對混血畸變體的效果還行，但是對野生精靈、異族的效果……卻很差強人意。”
“阿美/國那邊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核彈只會成為異族的成長資源，并不能對其造成致命打擊……只因異族，可以隨時遁入影空間之中，隔了一個空間的間隙，丟下再多核彈，也全都是虛妄，毫無用處。”
“倒是那些混血畸變體，會在核打擊下化為飛灰。”
“可問題在于，混血畸變體死得再多，也解決不了影空間已經入侵現實的根本問題……丟核彈，傷敵一百，自損一千，還真是可笑啊。”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嘆息。
“苗生花研究員，你說的我們雖然了解得不深，但也大致明白。”
“現實情況下，唯有那些不服管教的契約者能鎖死異族，避免其脫離現實，遁回影空間，進而對其造成致命打擊。”
“但這并不是我們停止不前的理由。”
席隊稍微有些激動的說道，聲音的音量微微有些提高。
苗生花苦笑，“席隊，我可沒有反對你的意思。”
“可問題是，干擾空間這種高尖端的技術……不是我妄自菲薄，人類雖然已經借用粒子對撞機觸及到了空間、時間的皮毛，但要想隨時隨地，輕而易舉的達到某種對空間的干涉……成功率真的不大。”
“這不是一次兩次的試驗，就能夠試出來的。”
“哼！”席隊明顯有些不悅，但他又沒有反駁苗生花的理由，只能保持沉默。
徐襄左看右看，試圖打破車內的尷尬氣氛，“苗研究員說的是事實，但我們這次的實驗，針對的不是空間，而是異族的對自我能力的控制性。”
“換個角度來說，如果異族對自身的能力產生失控，那么異族還能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遁入影空間？”
“實驗室中，已經有這種可能性，所以席隊的嘗試，也不無不對。”
“你還知道是在實驗室中啊？”
苗生花嗤笑，這聽著像是嘲笑，但看著她的表情，卻笑得異常凄慘，“不好意思，我有些沒忍住……我真的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但是我真的覺得可實現的可能性太低了。”
“甚至比干擾空間，促使異族無法遁回影空間還難。”
“異族的個體，實在是比人類的個體強太多太多了，哪怕是最弱的都可以，在人類當中開無雙。”
“也就精靈能與之稍微抗衡，而能與精靈定下契約的契約者，精心布局幾個一起上的話，也不是不能對其活捉。”
“真要以凡人之力，去懟，不是懟不過，而是這中間所需的時間太長了……人類等不起！”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接著說道，“現在人類已知最毒的毒素是肉毒毒素，但這玩意需要注射到內部，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肽化納米吸入，倒也不是不行，但實驗的數據很絕望，只能讓異族頓上一秒不到。”
“停頓一秒的時間，太短暫了，我們把握不住。”
“就算把握住了，對其進行飽和打擊，這個過程就不止一秒。”
“換句話說，打擊剛出去，異族因肉毒毒素而頓住的一秒，就已經結束了。”
“倒是活捉的異族，注射肉毒毒素的結果很優異，足以讓異族失控一分鐘以上。”
她大概是壓抑久了，所以說得半點都沒停息，近乎發泄似的，又接著說道，“異族的身體情況和人類完全不同，絕大多數的毒性物質對其效果異常薄弱，其中就包含了二噁英、相思子毒素、細鱗太攀蛇毒液、VX神經毒劑、蓖麻毒素、沙/林、相思子毒素、尼古丁、氰/化物……不能說是完全無效，充其量只能讓其停頓一秒不到，時間太短，于實戰中毫無意義。”
“倒是那些契約者手段詭異，反而能借助這些復雜的毒素，對異族進行有效打擊。”
“畢竟近戰與飽和打擊的遠攻完全不同，在近戰情況下，能控制對手一秒，也足以致命。”
“聽苗研究員你的意思，我們人類最后的命運……似乎掌握在契約者的手中？”徐襄忍不住問道。
苗生花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抱歉，我有些壓抑的太久了。”
沒有直接回答徐襄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我們發現了銀離子對異族有一定的阻礙作用，能讓其活動變緩，利用特殊的炸藥可以讓銀離子在一定范圍之內有效分布。”
“但是無法做到均勻分布，我想這就不要問我為什么了吧？外界環境終究與實驗室有著劇大的區別，是不可能像實驗室當中那么完美的。”
苗生花看向坐在副駕駛上的席隊，“席隊你得知了這個消息后，就直接拿來實際運用，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對我們研究人員來說，實際應用的結果，也是重要的數據。”
“但問題是你太急躁了、太沖動了，如果不是我察覺不對，直接沖了過來。”
“你是不是打算來一次小范圍、高飽和的限制嘗試？”
席隊對此沒有半點否認，“既然我們知道了銀離子對異族有一定的阻礙作用，那么為什么不試呢？”
“既然要試，那就應該以最為妥當的方式去試！”
“采用炸藥覆蓋投射的方法，就如你所說的那樣，外界環境與實驗室有著巨大差距，濃度肯定不夠”
“所以我個人依然認為，應該用噴射罐，進行小范圍覆蓋。”
“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按照你的說法去做，會有什么結果？”
“異族感知堪比雷達，剛剛那個怪物肯定早就察覺到無人機了，之所以沒有動手，大概率就是懶得動。”
“當然，如果換個方式，采用戰機超高空投射，避開怪物的感知，也不是不行，但那樣的話高空落物所需時間太長，無法進行微操控制這是其一，其二仍然有極大概率會引起這些怪物的注意。”
“所以由此可以得出結論——真要想無聲無息的在異族怪物的周邊，布下大量的噴射罐，對其進行高濃度銀離子覆蓋……除了采用最為原始的人力，就別無它法。”
“要不是我拉著，你肯定自己就已經上去了吧？”苗生花面無表情的說道，“怎么？你就那么想死嗎？”
“不僅你想死，還要拉著老方和徐襄和你一起死？你真以為你死了以后他們能夠逃得掉？”
“席春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說話聲音從一開始的輕聲，逐漸變大，到最后甚至震得人耳發麻。
車內的眾人，在她高聲質問當中，旋即陷入了古怪的安靜。
徐襄只覺得心中堵得厲害，他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是的，席隊席春飛看似與苗生花苗研究員十分不對付，但二者其實都是在為人類的未來考慮。
只是相對而言，席隊想得更粗礪，沒苗研究員那么細致。
可這能怪席春飛嗎？
一場場戰斗當中，他的隊友幾乎消亡殆盡，如今突然看到了一線希望。
他要不去試，那才是怪事！
畢竟席春飛并不是正兒八經的軍人出身，他不過是那一場場災難過后的幸存者，為了復仇而加入了軍隊。
如今的政F雖然還存在，但對各個地方的掌控性也跌到了谷底。
很多城市，幾乎都處于半獨立的狀態，人手嚴重不住。
席春飛能順利加入，真就一點也不奇怪。
就在徐襄想試圖找個話題說一下的時候。
車子突然打滑，猛烈的轉彎，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巨大的慣性沖擊，將徐襄左甩右扔，扣在身上的安全帶差點把他給勒死。、
下一秒，車子……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上，直接打著滾而飛了出去。
徐襄只覺耳鳴轟響、強烈的失衡感讓他頭暈目眩，偏又仿佛整個人向上飄去，然后又被安全帶勒住，呼吸困難。
此時他的感覺用四個字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天翻地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秒。
徐襄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
然后就看到開車的老方腦袋，以一個極為扭曲的角度，斜斜的的看向他。
本來充滿生氣的眼睛，此時只反射著無機質的玻璃光。
難以形容的強烈恐懼感從徐襄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接著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右邊眉骨火辣辣的疼痛，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切了一刀。
可能在剛剛的劇烈撞擊中，某個玻璃碎片，與他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但不管怎么樣，起碼徐襄沒死。
不僅沒死，甚至都沒受到什么太重的傷，頂多肋骨那邊，被安全帶勒斷了一兩根。
徐襄心有余悸，得虧他上車就給自己戴上安全帶，不然他大概也會和老方一樣，死得特別有藝術感。
安全開車，就得戴好安全帶，徐襄扭頭不敢再與死去的老方對視，心中無厘頭的冒出這么一句。
就在徐襄打算查看一下，苗生花與席春飛有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陡然降臨。
這種恐懼他曾經體驗過，不過那是在實驗室當中。
該怎么形容這樣的恐懼呢？
像是蛇盯住了青蛙，青蛙被嚇得一動不能動，是獵物被天敵盯住。
又如同狗兒聞到了老虎的氣味，哪怕狗子從未見過老虎，也被直接血脈壓制，嚇得失禁，是生命層次上的威壓。
再加上一點點對于未知存在的未知戰栗。
最終就形成了徐襄顯然所感受到的，極為復雜的恐懼感。
當這種恐懼開始蔓延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已經失去了控制。
連小拇指都不能動彈一下。
思維陷入空白。
徐襄以為自己要死了，但似乎死得并不太快。
直到他從那種難以控制的思維空白當中回過神來，他也依然平平安安的待在車子里。
沒什么恐怖存在來要他的小命。
要說有什么不適，大概就是車子顛倒，頭上腳下有些充血。
眉骨上的那道傷痕，鮮血正在滴滴嗒嗒的往外滲。
到底發生了什么？！！
徐襄有些想不明白。
可就在他有些懵逼的時候，車子突然動了。
不是車子發動，而是車子的外面，似乎來了一個力大無比的大力士，輕而易舉的就將車子擺放平整。
伴隨著車身的震動。
一個人影出現在窗外。
何森歲低頭看向車內，“還有人活著嗎？”
車窗玻璃早就沒了。
徐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有些懵比。
但還是用微弱的聲音應了一聲。
不過很明顯，對方問還有沒有活著，純粹是隨口一句。
壓根沒在意徐襄這努力開口哼哼出來的聲音。
下一秒，無盡的黑暗蒙上了徐襄的雙眼。
等到黑暗瞬息而去，徐襄這才懵懵懂懂的發現，不知怎么自己就與席隊、苗研究員，從車中轉移了出來。
唯獨掛掉的老方沒有人影。
“哎呦，不錯嘛，居然還有三個人活著。”
何森歲笑了笑，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就在他準備一走了之的時候，腳步突然一頓。
轉頭就像是看著什么稀有動物一樣，看向了徐襄。
“哎喲，我的乖乖。”
“都已經末世了，居然還沒有成為契約者的，大概這個世界上……也就你這一個了吧。”
徐襄愣神的看向面前這名青年。
青年內里穿著黑色的緊身服，外面套著皮衣，褲子也是黑色，鼻梁上還架著墨鏡。
用的材質似乎都是同一種，黑色當中隱隱能見閃光。
又亮又黑的一身，似乎很酷。
但徐襄清楚，這種黑色之中似有閃光的特殊材質，是影空間中【三影石蟲】的分泌物——【三影石蟲絲】。
這種材質可并不只是好看，防御力還超過了現有人類科技的上限。
所以對方會是什么人，已經呼之欲出了——
適應了影空間散逸出來的特殊力量，自然而然的覺醒了某種精神力量，能與被稱之為【系統】的存在交互，并最終與精靈簽訂了契約的……契約者。
此地距離，離那個危險的異族巢穴并不算太遠。
敢這么輕松愉快的站在這里，還能身穿昂貴的【三影石蟲絲】編織的衣物，必然不會是最為底層的契約者。
最低也應該是白力階藍級！
即便如此。
徐襄仍然感覺恐懼。
異族的強大已經深深的銘刻進了他的腦子，短時間內他根本沒有辦法將這種刻板的印象給去除。
所以即便有一名強大的契約者在此，他也依然沒有任何安全感。
可當徐襄聽清楚對方說了什么之后，他整個人都抑制不住的劇烈抖動了一下。
聲音沙啞，卻又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狠戾，“你……你什么意思？我……我……我應該是契約者？！！”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了一重重的爆炸聲。
熾白的光柱，直沖天際，將周圍染上了一層清冷而又圣潔的白。
徐襄不受控制的看向那根光柱，僅僅是從遠處遙看上一眼而已，他竟然就有一種自身被這光束徹底溶解的錯覺。
心跳加速，耳畔咚咚作響，眉骨上的傷口似是飆出血來，徐襄身體微微顫動，低頭不敢再看，卻又無法忍住好奇，問道，“你是誰？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這道光又是怎么回事？”
話音還沒落，就有一名異族從遠處的煙塵當中沖了出來。
人形，鷹面，長有四翅，全身上下電光閃爍，仿佛神話傳說中的雷神。
這大概就是異族與畸變體最明顯的區別——與丑陋無比的混血畸變體不同，異族多種多樣，可無論是哪一種，卻都會給人一種奇異的完美感。
很多人認為，這是因為異族存在的層次，要比人類要高，故而才能給人難以形容的“美”。
美，并不僅僅是外表感官上的感覺，更是完美生物磁場對于周圍的一種微妙影響。
那是自稱【雷鳴之子】的貢嘎異族！
在人類已知的異族當中，是上位異族！
徐襄在看到那名異族沖過來的瞬間，腦海中就本能的映射出，該異族的信息。
心中不由一涼。
自己好不容易脫離了車禍危險，現在八成得掛在異族手中？
對了，剛剛的車禍到底怎么回事？
思慮中，徐襄轉而看向面前的青年。
接著不由目光一縮。
就看到青年的身后不知何時站著一頭，足有三層樓那么高的……巨大黑熊。
黑熊的胸口，一輪彎彎的銀月形印記，散發著瑩瑩的光。
一種無形的暴戾氣息，從黑熊一動不動的巨大軀體上散開。
震得徐襄差點爆出粗口。
“唉？被老大揍了，居然還沒死？”
“小黑，這種事情還真的挺少見的呢。”
何森歲看著那飛馳而來的異族，眼中毫無恐懼，反而近乎玩笑的說道。
只是他身后的那巨大的黑熊，似乎并不怎么認同自家主人的態度，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吼聲。
僅僅只是低吼而已。
徐襄就不由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這頭巨熊的聲音，明顯有種他所不了解的力量。
仿佛是黑暗中重重疊疊的呢喃，不經意間就掀起了傾聽者內心深處的恐懼！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大概是徐襄悶哼的聲音提醒了何森歲，他回頭看了一眼，“真是要命，差點把人給忘了。”
接著他打了一個響指，碩大的黑熊身上，一根漆黑的熊毛如同活物一般，徑直的投射到了徐襄三人的邊上。
下一秒，徐襄眼前就再次變得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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