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素哥兒和虎子娘在廚房準備午飯，顧皓塵抱著笒哥兒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時笒哥兒懷里多了好些玩意。
笒哥兒盤腿坐在炕上，“我一個，拓拓一個，我一個，拓拓一個。”一邊念叨一邊把小玩意分成兩份。
顧皓塵挑了挑眉，合著讓他買這么多是給別家小漢子帶了一份。
顧皓塵清了清嗓子，“笒哥兒，拓拓好看嗎？”
“好看啊。”笒哥兒頭都沒抬。
“那你是喜歡吃點心，還是喜歡和拓拓玩？”
笒哥兒抬頭想了想，認真道：“我喜歡邊吃點心，邊和拓拓玩。”
顧皓塵語塞，小家伙倒是一點虧都不吃。
“笒哥兒真聰明。”顧皓塵寵溺的捏了一下他的小臉。
“因為笒哥兒是大孩子，才聰明。”笒哥兒挺起胸膛，翹著二郎腿，一抖一抖的看起來驕傲中透著幾分囂張。
“你才不是大孩子，大孩子都特別勇敢，你勇敢嗎？”顧皓塵見小家伙上鉤了，嘴角勾起壞笑。
“笒哥兒不怕大老虎，笒哥兒最勇敢。”小家伙胸膛更挺了些。
“勇敢的大孩子晚上都一個人睡，你敢嗎？”
“敢！”五歲的孩子哪里經得住這番激將。
“那一會兒吃飯時，你跟小爹爹說你要自己睡，作為獎勵明天你想買什么爹爹就給你買什么。”顧皓塵笑意更濃，樂呵呵的看著傻哥兒。
“好。”小家伙開心的在炕上轉圈圈，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睡意味著什么。
“爹爹笒哥兒想喝水。”笒哥兒跑了幾圈，癱在炕上，可憐巴巴道。
顧皓塵起身給他倒了杯水，怕他燙著，先自己喝了一口試試溫度，有些燙又吹了吹，小心翼翼遞到他嘴邊，“慢慢喝，當心燙。”
笒哥兒爬起來，吃了一口，滿足的吧唧吧唧嘴，好似吃了什么神仙美味，然后像沒長骨頭似的，倒在顧皓塵懷里，貼著他。
縱使顧皓塵飽讀詩書，也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想表現的淡漠自然些，可嘴角卻不聽話的勾起，手也下意識抱住了笒哥兒。
“還渴不渴？”顧皓塵佯裝鎮定，自以為問的很大聲，實際上溫柔的不像話。
笒哥兒搖了搖頭，“不渴。”
“出來吃飯。”虎子娘站在院子里，吼了一嗓子。
飯桌上
虎子娘故意挽起袖子，明晃晃的金鐲子戴在右手，夾菜都夾距離自己最遠的菜，每次只夾一點點，素哥兒抿著唇不敢笑。
虎子不明所以，把那道距離他娘最遠的雞蛋炒野草端到她身邊，“端到身邊不就好了，省的夠著不方便。”
虎子爹眼中掩著壞笑，端起碗扒飯，活脫脫看好戲的模樣。
虎子娘看著眼前的雞蛋，瞥了一眼虎子，“我就喜歡夠著吃，管的著嘛。”
虎子尬笑搖了搖頭，拍馬屁拍馬掌上了，連忙把菜又放回原位，試探問道，“這樣行不？”
虎子娘無語的看著他，納悶小兒子到底是真傻還是真傻。
顧皓塵輕咳一聲，故作不經意道：“娘這個金鐲子真好看，襯著您貴氣。”
虎子娘壓下嘴角的笑意，嘆息道：“我盼了大半輩子，自家漢子沒出息買不起，兒子呢有出息想不起老娘，還得是小哥兒，知道心疼人。”
“是吧他爹？”虎子娘看了一眼虎子爹。
虎子爹聞言猛扒拉飯。
“是吧，虎子。”虎子娘看向虎子。
虎子這才反應過來學著他爹低頭扒飯。
顧皓塵意識到他娘接下來就要問他，也學著前兩人模樣，低頭猛扒飯。
虎子娘見狀訕訕撇了撇嘴，有一下沒一下的搗著碗里的米飯。
“笒哥兒今晚要自己睡。”笒哥兒圓溜溜的杏眼看了一圈，見沒人說話，放出重磅消息。
“自己睡？那可不行。”虎子爹這會兒也不裝了。
“你自己睡會害怕，小爹爹陪你睡好不好？”素哥兒柔聲商量。
顧皓塵緊張的看著笒哥兒生怕他妥協。
笒哥兒搖了搖頭，“笒哥兒是勇敢的大孩子，自己睡不怕。”
顧皓塵心里剛松口氣，就對上顧老太太審視的目光，顧老太太視線在顧皓塵身上停留幾秒，轉頭柔聲問笒哥兒，“笒哥兒告訴阿太誰教你說大孩子要自己睡的？”
“爹爹！”笒哥兒出賣的干脆。
顧皓塵緊張的看著素哥兒，連連搖頭，訕笑解釋：“我跟他開玩笑的，我就是……”
素哥兒顧及他面子，只小聲說了一句，“死性不改。”就抱著笒哥兒出門了。
顧皓塵想追，被虎子爹拽住，好好一頓飯，吃的稀碎。
顧皓塵垂眸坐在椅子上，顧老太太虎子爹娘坐在炕上，虎子爹率先開口審問：“你怎么想的？讓五歲的孩子自己睡？”
“你把他帶去余干若是讓他自己睡，那就別帶走了。”笒哥兒是虎子娘親手帶大的，老話說隔輩親，虎子娘對笒哥兒的疼愛不比素哥兒少。
顧皓塵心里亂作一團，夫郎這次怕是又生氣了，他心里的那根弦又斷了，大腦混亂，耳邊的聲音變得虛無。
“你別以為自己是縣令就了不起，趕緊說話！”虎子爹看他這副愛搭不理的模樣氣的夠嗆。
顧老太太抬手示意他安靜，“你們倆先出去和我皓塵聊一聊。”
虎子爹梗著脖子不愿走，被自家媳婦生拉硬拽了出去。
顧老太太深深地看了一眼顧皓塵，“你去拿個碗過來。”
顧皓塵把碗遞到顧老太太手里，老太太看著碗，緩緩開口：“素哥兒從回來我就看出你倆是鬧矛盾了，原想著年輕人的事，應該用年輕人的方式解決，我便沒多嘴，誰料你這般不爭氣，”
“你自小天資聰慧又勤勉，以至于我們對你很放心，你和素哥兒剛成親時我就看出端倪，我只以為是你太在意素哥兒，我也好不過問。”
“這事怪我們，你十四歲就成親，我們都忘了你當時還只是個孩子，既沒教你與夫郎的相處之道，也沒教你什么叫心悅人，什么叫滿足，什么叫珍惜。”
顧皓塵垂眸神情沮喪，抿著唇默不作聲。
顧老太太嘆了口氣繼續道：“素哥兒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能試圖把他占為己有，他的世界除了你，還有許多重要的人和事在等著他，你沒有權利剝奪。”
“皓塵啊，你在感情上是一個很愚鈍的人，你明明和素哥兒兩情相悅，可你貪心，你想把這份好占為己有，你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無論是哥兒還是女子，保護幼崽都是本能，你若是接納不了笒哥兒，素哥兒怕是也無法接納你。”
顧老太太拿起碗磕向炕沿邊，“啪嗒”碗四分五裂，顧老太太拿起一塊碎片，“感情就像這碗，你小心呵護它能盛一輩子飯，你刻意傷害，它四分五裂，即便你有再多銀子找再好的工匠，也無法回復如初，即使強行把碎片粘合在了一起，那隔閡就宛如裂痕，隔在你們中間，讓你如鯁在喉。”
“你現在年輕氣盛，對感情的理解膚淺淡薄又自以為是。”
“人這一生會充當很多種角色，你現在的角色不僅僅是顧縣令，更是家中頂天立地的漢子，還是孩子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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