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做事，喜歡用勢。
造勢、借勢、順勢。
無論什么方法，都能給你造出一種你無法破局的直覺。
對，就是直覺！
人很多時候都會很相信自己直覺的，因為第一印象往往會深深刻在腦海里，讓你不自覺的受到影響。
朱厚照這一次在江南做期貨就是造勢。
屠滅肅州衛，就是順勢。
這一次，他準備借勢了。
借誰的勢？自然是——白蓮教的勢。
問：如何讓九邊上下主要利益團體，成為全大明的敵人。
答：白蓮教。
在封建統治上，韃靼人并不可怕，可怕是的大元這個稱號。
因為這是法統，事關天下。所以達延汗不可能跟大明和解，就是因為他對大明的自稱就是大元的皇帝或者北元可汗。
而白蓮教搞事的基礎是什么？
是信仰白蓮教的百姓，即農民。
農民起義是歷朝歷代最擔心的事情，所以干系統治的安全性，白蓮教等農民起義主要工具，寧枉勿縱。
也正是這個原因，朱厚照才要借勢，只要將九邊的將門跟白蓮教徹底牽扯上關系，那他動手的時候，就不會有人反對。
“什么？你說你反對？”
“哦！來呀！拿下！這是個白蓮教亂黨！誅他九族！”
也正是基于這一點。
謝毅抵達了太原，并且見到了張寅。
“教主，這位就是淮安那邊的香主。”
張寅看著袁天飛帶著謝毅一群人，也沒多少懷疑。
因為他知道淮安那邊有個腦袋不清楚的，想要配合海寇搞事，進行了漕兵結社，然后讓大明精銳一鍋端了，這些后續發展進來的，都是些新人。
很多都是第一次見。
“你們各自帶來了多少人？”
“每個堂口，得有六百人左右。咱們這里，二十二個堂呢！”
張寅聞言，目光一冷：“這么多？”
“哪里哪里！”說話的袁天飛一臉傲氣，“這只是被陳志龍那個白癡禍禍之后，咱們青木堂下并出來的兄弟，都是精銳！有一些還是逃軍，各個家傳絕學。”
張寅點了點頭：“那就請兄弟們下去休息，后續的弟兄我會運作，將家人遷往關外的屯堡，我那幾個義子都在，可以放心安排過去。”
袁天飛聽到這話，笑容突然僵住，接著帶著一絲絲生硬道：“教主，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帶兄弟們過來，是吃香喝辣來的，你給我安排關外的屯堡？這一路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馬上要下雪了呢！出關的路，可不容易啊！”
張寅看袁天飛的語氣帶著慍怒，倒也不在意。
這貨確實就是這個性格，不然他也不敢信袁天飛帶來的人。
但，帶來的人太多了。
二十二個堂，每個堂至少六百人，精壯漢子至少兩百，相當于袁天飛手中握著的力量，能達到四千五百人。
這是個什么概念呢？
他張寅實際控制的兵力，連著出去外邊立功的受賞，擔任地方堡壘長官的“兒子”加一塊，總兵力也就堪堪兩千人。
眼前這貨，實力比自己還強！
而且他對自己的教主位置，不是說沒有野心，而且是大大的有。
“非常時期，體諒體諒，我會安排車馬攜帶，讓老弱可以行動。”張寅苦笑起來。
“果真？”
“自然是真的！而且此事之后，所有人，十畝土地。不論老幼都有。”
張寅再加碼，然后就看到一群人欣喜的表情，包括謝毅。
“咱們要有土地了！”
“嘿嘿！”
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
袁天飛聞言，悶哼一聲打斷香主們交頭接耳，接著又說：“十畝太少了，關外那么酷寒，怎么也得五十畝吧。”
“你！”張寅悶了一口氣，氣急敗壞，“現在是討價還價的時候嗎？”
“你以為我想嗎？我這是為了保障堂內弟兄的利益！”
袁天飛大言不慚。
其實張寅知道，眼前這個貪婪的家伙，估計到時候就會抹掉至少二三十畝地，然后自己吃進肚子里。
但眼下他還是需要袁天飛的人，尤其是滲透進入整個關外的堡壘土地。
人口他很缺。
因此無法拒絕。
“罷了！就這么辦吧。彌勒降生，明王出世。”張寅最終還是憋下這口氣，宣了一聲教中口號。
“彌勒降生，明王出世！”
袁天飛帶著眾人回應，接著被送走。
“爹，這……總覺得這批人不對勁。”
張寅的二兒子張大義皺眉的看著袁天飛。
“哼！貪婪之徒罷了！”張寅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兒子說，“里頭或許混入了東廠或者錦衣衛的人，但無所謂了。你我的身份，只怕已經暴露，這一次你護送他們去北方堡壘，然后想辦法前往察哈爾。”
“察哈爾嗎？”
“嗯，右翼韃靼跟大明皇帝要聯姻，俺答對漢人逃民雖然接納，但更多還是為了完成他兄長吉囊的交代，現階段來看，我們若是跑到板升城，極有可能淪為吉囊和大明皇帝討價還價的籌碼。到時候去了那里反而不安全。”
張寅平靜的解釋道：“所以讓你去找大元皇帝，去了之后也要保證稱呼他這個稱呼，只要他允許咱們落腳，咱們可以給他送去一批火藥。就放在東勝衛北方新開的七臺堡，那邊原本是舊商屯，這一次你三弟駐扎在那邊，他的名字叫做李大德，不要與他相認，他只我留下的后手，到時候你拿著我的書信過去，這批火藥就能北運。”
“有多少？”張大義一臉疑惑。
“一萬兩千斤。”張寅撇了撇嘴，“這可是王恭廠舊貨，不過已經沉淀了，使用之前要進行重新攪拌，注意使用的是銀器，萬萬不能用銅鐵石頭，但凡一點火星砸出來，都能給你掀了。”
“明白了。”張大義頷首。
他算是明白為什么這么多火藥能流出來了。
估計是早年王恭廠存放的火藥，被通過各種渠道留出來。
因為已經沉淀分層，導致火藥基本上失去了發火能力，而重新攪拌花費時間不比重造簡單，
畢竟攪拌不見得能充分攪勻，這就會影響火藥的激發穩定性，所以不如直接重新打造。
那么原來的這批火藥總不能堆著占地方吧？
要么拉去做煙花，要么就是以受潮等借口，拉出去“處理掉”。
至于怎么處理？
一手點石成金怎么能少？
瞧，廢掉的黑火藥一過手，就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不好嗎？
于是日積月累之下，張寅的福元泰商號在各地籌備了一萬多斤火藥，最近通過各種渠道，統一運到了七臺堡，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這批火藥，就是他用來換取活路的籌碼之一。
相信，極度缺火藥的大元皇帝孛兒只斤·博迪，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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