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番禺下邊的事情并不是特例,而是普遍。
如朱厚照所想,權力的過度集中,并不會解決損耗,而是會造成大量的腐敗。
或明或暗。
有腦子的,不會正大光明的淋尖踢斛,而是將村內的公產,進行低價的賤賣。
至于番禺這個鄉發生的事情,只能說這些人腦子不清楚。
但符合朱厚照早幾年故意留下的窗口。
將大量的權利讓渡給地方鄉鎮執政團隊,并且通過西征渲染,對下邊正式放出風。
西征結束,就要對南方下手,要把鄉鎮執政團隊進行更換。
相關的言論愈演愈烈,并對考功的時候,只看糧食、稅賦的收斂,只要交夠差額,剩下的就是“鄉鎮集體”的。
至于這個鄉鎮集體到了誰頭上,誰知道呢!
百姓們只知道埋頭苦干,很少有人對相關東西有概念。
并且,這兩年大規模之點人輪兵役,將各家家中壯勞力帶走去西南各省充任輪役兵和建設兵團。
算算時間,他們第一批退役兵,馬上就回來了。
到時候,就是洗牌的時間了。
畢竟不是所有家里當兵的,都會參與進來收割中。而且想要解決西南交趾問題,更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后方。
出兵交趾之前,朱厚照需要提前一年到兩年,徹底解決廣東、福建之間的龐大宗族問題。
那么先彈壓他們,再把他們最后一股腦丟進交趾。
不是喜歡搞宗族嗎?那就去交趾折騰吧!
交趾地界,需要大量北方過去的宗族才能鎮住場子,然后逐步形成同化。
否則必然會出現一次明初放棄交趾的事情。
本地的世家大族,不可信。
因此,很多很多的信,被送到了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只是讓人挑一些窮兇極惡的去處理,至于剩下的部分,等秋后算賬。
同時對下邊各省三令五申,開始一層層加碼廣東的賦稅。
讓廣東收上來的賦稅直接拉到隔壁廣西,同時開始遷徙廣東人,進入梧州、北海等地,負責本地的運河挖掘。
平陸運河可以開始挖了。
廉價的出海口,一直都是廣西的必需品,不然往珠江堆,反而會引得后續廣西的開發出現問題。
畢竟,眼下的珠江很多大姓宗族,因為有完善的宗老體系,已經壓住了上層利益分配過渡的問題。
他們很聰明的選擇一起做大蛋糕,而不是跟番禺那個鄉一樣。
于是,沿著珠江入海口的大片鄉村,靠著大明在香港市舶司的作為前店的優勢,承擔后廠的職能。
茶葉能從湖南通過靈渠拉進來,鐵器佛山自己能生產,制造瓷器的技術,也因為全國范圍的國企普及,朱厚照人為的釋放大量技術下地,以至于整個廣東承擔了香港市舶司七成的商品供給。
這帶來了海量的利益。
雖然,朝廷下旨,不允許港幣在廣東境內流通,但港幣賺來了,除了買海外的香料之外,什么都買不了,因此現在香料價格被推高了不說,還導致港幣流回大明境內,在沿海地區開始流通。
朱厚照在北京也知道了相關的消息,港幣的價值只取決于大明給香港市舶司補了多少關內金券的準備金。
而大明虹吸了海外的黃金、白銀之后,不僅沒有給香港市舶司補充金券,反而直接拉走了這些金銀入了關內。
然后關內金券是在增發,但發的都是給地方建設用的資金。
這就導致了港幣與關內金券的私匯價格飆升。
原本一百元港幣比一元金券,現在已經做到了一點五港幣比一元金券。
港幣和關內金券基本等值的地步。
可見,整個廣東和海外的商人,到底貢獻了多少金銀進來。
香港市舶司的稅都收到手抽筋。
所以,香港市舶司的徐階,親自跑了一趟北京,面見皇帝,希望皇帝能允許增發港幣,畢竟他還年輕,不想因為港幣大量泛濫沿海地區,而導致他背上不好的罪名。
……
北京的萬歲山,朱厚照看著眼前的歪脖子樹,繞了兩圈。
老實講,他覺得很驚奇。
上次過來看過一次萬歲山造景。
沒有看到一株歪脖子樹,反而昨天下邊來報,說是萬歲山上一棵樹長歪了,問皇帝要不要換顆重新種。
一聽是歪脖子樹,朱厚照瞬間想到了崇禎那個倒霉的曾曾侄孫,暗想難不成樹在自己這朝……啊不對,若是按照歷史線,那就是嘉靖朝就長了?
那還真是天命不成?
最近一段時間,朱厚照研究了太多亂七八糟的哲學,腦袋都有點暈乎乎的。
不過,繞了兩圈之后,朱厚照還是拍了拍樹桿:“就放著吧,之后弄點鐵絲,給箍一下,造個景。”
說完歪脖子樹的事情,朱厚照轉頭看向了下方侍候的三個人。
掛禮部員外郎銜、領交趾諸軍事參贊、任大明南洋諸藩仁義會總理,倫以諒。
掛禮部員外郎銜、領交趾諸軍事參議、任大明南洋諸藩仁義會交趾分會總裁,安南王國廣南縣王世子阮汪。
掛商部郎中銜、香港市舶司市舶使徐階。
其中徐階官銜最高,官職最大,但年紀最小。
至于倫以諒,他跑去安南國幫助大明收集安南情報,抄錄流落安南的宋代書籍,并且與安南現在的丞相徐質漠交情匪淺,能在極大程度左右安南國政。
至于阮汪,安南國自稱大南國,也就是稱帝,所以他爹阮淦其實是廣南郡王。
但本身安南在大明這邊稱呼就是郡王,所以他只能自稱縣王,不敢有任何的僭越,生怕大明鐵拳啪嗒一下砸下來。
朱厚照見了幾次他,很聰明的小子,混了幾天京圈兒,跟著呆在北京的俺答、拉布克、蘇端媽末、源清彥他們這些留京的屬國世子、質子接觸多了,漸漸也就息了回去混屬國的想法。
開什么玩笑,在北京城內,朱厚照會從內帑給他們每年補貼一點,但這個一點,足夠他們過上在舊土從未想過的體面日子。
真正的紙醉金迷,都在這里!
現在,只有俺答和拉布克倆,需要想辦法幫助二皇子正位,同時配合吉囊完成歸化國肇基的事情,所以他倆算是這圈人中最拼的。
俺答就在半個月前,正式以正將軍的軍銜,入了南疆經略府作為統領,將吉囊留給他的三千戶土默特人,全部遷到了疏勒。
至于他的綏靖公,成為了榮譽王公銜只能在關外使使,在關內他只是大明皇帝朱厚照的舅子、以及正將軍。
但這也說明,俺答徹底變成了大明統治集團的一部分。
至于拉達克,還在讀書,他還得混個三五年,正在嘗試考正科,希望通過正科這個高難度關卡入朝。
至于蘇端媽沫和源清彥,他倆是真的安家落戶,妻妾成群,兒女十幾個,國中能給他們送來的錢幾乎沒有,全靠朱厚照內帑撥款。
等到了什么時候要斷了他們的撥款,也就是拿捏他們的賣國的時候了。
“香港市舶司的事情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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