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雙腳就情不自禁的一頓，在她的步伐停下來的時候，上半身還保著移動和前傾的動作……于是，面碗就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碗碎的聲響、潑出去的湯面、翻滾的豬腳，以及空氣里面彌漫的濃郁香氣，吸引了飯館每一個人的注意。
面碗滑落在地上，江虞卻仍然保持著雙手平端托盤的動作，眼神驚恐，臉色慘白，表情難堪之極。
江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外國男人，他怎么會在這里？
李如意第一時間沖了過去，從江虞手里接過托盤放到桌子上，關心的問道：“沒事吧？有沒有燙到？”
低頭檢查，看到有面條掉落在她的鞋面上，還有一些面湯潑濺在她的腳背，將她沒有穿襪子的腳面給燙紅了一大塊。
李如意趕緊蹲下身體，用手把掉到江虞鞋面上的面團抓起來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又攙扶著還處于呆滯狀態的江虞走到椅子邊坐下，跑到里間找來薄荷膏幫她涂抹在腳背紅腫的部位。
帶著薄荷味道的冰涼感襲來，江虞這才清醒過來，看著李如意看過來的關懷眼神，輕聲說道：“謝謝。”
聽到外面的聲響，老爹也趕緊跑了出來，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什么插得上手的地方，能做的事情全部被李如意搶先做了，就連薄荷膏這種私家藏品也被李如意順手就找到了，看起來比自己還熟悉它們的擺放位置。
“小虞，沒事吧？”
“有沒有燙著？是不是嚇著了？”
“你太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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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只能圍繞在江虞旁邊，不停的安慰詢問著她的狀況。
老伴去世的早，老爹一個人把江虞給拉扯大。雖然因為有了一手好廚藝，可以讓女兒吃的好穿的暖。但是女兒的內心需求卻很難滿足，有種突然之間不知道如何和長大了的女兒溝通的尷尬感。有很長一段時間，甚至都不知道要和女兒說些什么。只能每日以近乎討好的心態詢問她想要吃些什么有沒有錢用需不需要買那件你最喜歡的玩具。
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母親做的更得心應手一些。
“爸，我沒事。”江虞對著父親笑笑，說道：“我休息一會就好。你去忙吧。”
“真的沒事？”老爹不放心的問道。
“真的沒事。”江虞笑著點頭。
老爹看了李如意一眼，說道：“如意，幫我看著小虞，我先把這一陣子忙完。”
現在正是吃午飯的高峰期，有很多客人已經埋過單了，他必須要把這些客人的面湯給做出來。
“我會的。”李如意出聲說道。
老爹擔心的看了女兒一眼，又趕緊跑到后廚忙活去了。
那個外國男人一直安靜的坐在原處，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食客，眼前發生的一切和他都沒有任何關系。坐在那里看著李如意對江虞的悉心照顧，看著老爹對女兒的噓寒問暖。
直到一切安定下來，所有事情都恢復原樣，這才走到江虞面前，用法語說道：“受傷了嗎？”
“巴爾。你來做什么？”江虞眼神不善的盯著男人，用法語說道。她在法國留學多年，語言溝通這一塊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是啊。我來做什么？”巴爾笑著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踏上那么遙遠的國度。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會來到你的家鄉……我來到這里，坐在你的面前，自然是為你而來。”
“巴爾，你回去吧。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江虞說道：“既然我選擇離開，就已經決定了要結束那一切。我有我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你的生活？”巴爾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江，難道這就是你要的生活嗎？你看看，你看看這周圍的一切，在這家破舊骯臟的飯店里，蒼蠅會在人們的頭頂嗡嗡亂叫，老鼠在砧板上面跑來跑去，每一碗面湯里面都有各種細菌和蟲子。”
“你剛才打落了一碗面，這一碗面要賣多少錢呢？五美金？或者十美金？哦，不，你們不是用美金結帳。你們每天要賣多少碗面呢？江，你在法國進修多年，吃了那么多苦頭才一步步晉級成為米其林大廚，你要做的是人均數十美金甚至數百美金的餐點……你要舍棄那一切嗎？你要穿著這身油膩的，看起來和這家飯館一樣骯臟的圍裙做一輩子面食嗎？”
“巴爾，閉嘴。”江虞怒聲喝道。巴爾在羞辱這家面館，在羞辱父親為之奮斗一生的工作。這家面館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和父親相依為命的地方。她不允許任何人羞辱它，這比羞辱她自己還要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巴爾沒想到江虞的情緒如此激動，出聲說道：“江，你應該清楚我的來意。法國是一個浪漫多情的國家，我是法國人，這不正是當初你愛上我的理由嗎？我只是……只是和那些我已經記不住名字的女人有過一些情感糾葛，現在那些問題我已經全部都解決了。你應該清楚，我最愛的女人是你。所以，我這次過來是接你回去的。這地方可真不好找，我是打聽好久才把你找到的。走吧，我們回去。回到原來的生活。你仍然是受人尊重的米其林餐廳廚師，而不是在老鼠堆里面做那些讓人難以下咽的東西。”
“巴爾，你走吧。這是我的家，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要和我的家人生活在一起。”江虞盯著巴爾，聲音堅定的說道：“我不會再和你去其它的任何地方。我們之間……已經完了。”
巴爾顯然不愿意接受江虞的這種態度，怒聲說道：“完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怎么敢對我說這樣的話？你的那一身手藝是誰傳授給你的？又是誰帶給你那所有的榮耀的？沒有我的話，你以為你是什么？你只是一個落魄街頭的流浪狗而已。”
“巴爾，滾出去。”江虞不想讓父親擔心，強行壓抑著心中的怒氣出聲喝道。
“臭婊子。”巴爾伸手去抓江虞的胳膊，說道：“跟我走。別想就這么擺脫我。”
“放手。”李如意不懂法語，他并不知道江虞和巴爾在說些什么。但是，當他看到倆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那個外國男人竟然敢出手拉扯的時候，忍不住出聲喝止。
巴爾轉身看了李如意一眼，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敢阻止自己，出聲罵道：“FUCK YOU！”
李如意看向江虞，問道：“我可以打他嗎？”
江虞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李如意說道：“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砰！
李如意一拳砸在了巴爾的面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