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夷平了整座王宮。
沖天而起的黑火將這片區域燒成了焦炭，殘留在地面上的強烈污染讓人根本無法靠近。
羅德本來還在驚訝作個秀為什么要搞這么真，但很快發現王宮內不僅有數人被炸死，連荷魯斯也受了傷。
他立刻意識到，這不是自導自演的劇本，而是真正的襲擊。
上城區立刻進入了緊急狀態，數不清的高階值守者從各個角落中狂奔出來，大量的火祭祀鋪天蓋地從上空落下，他們火紅的長袍很快成為了上城區的主色調，龐大的圣火祭祀場迅速合攏，護火者站滿了祭祀場內外。
空氣變得緊張起來，大街小巷上除了守衛外就沒有任何人，但羅德依然可以自由行走。
他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王宮前，在東側的廣場上見到了王。
王城眾多高層人員也在這里。
令羅德意外的是，兇手似乎已經被抓了，一大票裁決者押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人跪在廣場上。
他們神色萎頓，手腳上都戴著發亮的靈能鐐銬。
荷魯斯躺在一旁，狀態很糟，黑色的火焰纏繞在他的右臂上，無法熄滅。
他神志已然不清，靈魂正在被黑火灼燒，數名火祭司將他送往了治愈教堂。
不斷有身影從天空中落下，或從空氣中浮現，聚集在王的身邊。
羅德剛一過來，第一長老阿芒多嚴厲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羅德，這是怎么回事？你作為王之手的隊長，怎么履行職責的？王宮這樣的核心腹地，怎么能受到襲擊？你這樣的能力，怎么能成為王城的旗幟？”
羅德還沒說話，一旁的大裁決長瑪諾洛巴納就說話了。
“阿芒多閣下，羅德畢竟年輕，經驗不足，有什么失誤也很正常，只要重要的事情不交給他辦，我認為不會出現什么重大問題。”
話音一落，王身邊的幾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聽上去是在為羅德開脫，實際卻是貶低。
作為王城高層一員，“重要的事情”不交給他辦，和邊緣化沒有什么區別，簡直是侮辱。
三位首席執政官之一的塔林納斯也說道：“這次襲擊確實非常隱蔽，末日教徒竟然動用了西格萊斯的女王隱秘符咒，羅德沒有及時發現這一點，并不是一件值得驚訝的事，幸好瑪諾洛巴納閣下擁有靈魂偵察能力，沒能讓這些末日教徒跑了。”
阿芒多的語氣更加陰沉了。
“這不是借口，作為王之手的隊長，應該能防備所有的意外，一張女王隱秘符咒就能瞞過他，那更加神秘的命定之書怎么辦？王之手的隊長竟然不能守衛王宮，簡直是笑話！”
瑪諾洛巴納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但轉瞬而逝，他用誠摯的語氣說。
“阿芒多閣下，您別生氣，我相信這只是一次失誤……羅德大人新晉的特羅里安的大英雄，絕對有能讓人側目之處。”
阿芒多寒聲道：“什么叫失誤？這次失誤是王宮，下一次失誤是圣火祭祀場嗎？當末日教徒帶著黑水來滅火的時候，他是不是也要失誤？”
聽著他們的話，羅德皺起了眉頭。
這場爆炸如此古怪，偏偏兇手又被他的宿敵瑪諾洛巴納抓住，而這兩人拼命在這里給他抹黑，讓他很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貓膩？
他看了王一眼。
王不動聲色地搖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果然，第一長老將他的怒氣發泄完之后，便不再提這件事，只安排了善后的工作。
并要求瑪諾洛巴納立即使用特別審訊，直接剖開末日教徒的靈魂來獲取信息，一定要搞清楚此次襲擊的所有細節和動機。
直到眾人都離去后，王才開口說道。
“看來，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一些反對者赤裸裸的和末日教徒勾結起來了。”
第一防長大林也是圣火計劃的參與者，王的鐵桿之一，他一口一口抽著卷煙，慢慢地說：
“這其中肯定有問題，我們正策劃襲擊王宮以制造借口，末日教徒就真的來襲擊王宮，偏偏還被人抓住了，這樣一來，借口就沒有用了，你不能無條件的搜查任何人。”
羅德冷笑道：“那個瑪諾洛巴納，還有塔林納斯，肯定是參與者之一，只用突擊抓住他們兩個，肯定能搜出證據，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把這條線上的人都摸出來。”
王微微搖頭。
“不一定，末日教徒最擅長在我們之間制造裂痕，他們原本就和你有怨隙，有機會自然會打壓你，但并不能說明他是末日教徒，如果盲目把他們當作末日教徒處理，只會讓真正末日教徒嘲笑。”
大林解釋道。
“關于瑪諾洛巴納的調查持續了三輪，除了一些小事之外，并沒有發現他和末日教徒勾連的證據，首席執政官塔林納斯因為參與有關你的賭盤，輸了一百四十萬銀索，因此他們對你有仇怨很正常。”
羅德皺起了眉頭。
塔林納斯不太清楚，但那個鐵面具瑪諾洛巴納肯定有問題，他總感覺這家伙一直在針對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羅德把他的懷疑說了一遍。
大林沉默了片刻。
“也許。”
他不確定的說。
“是因為陣營的原因，瑪諾洛巴納一直與瓊恩走得很近，而你與青羽的關系又非同一般，他只是想打擊青羽的勢力而已。”
羅德皺眉道：“你們不能換一種王選制度嗎？這樣不是把內斗激烈化了嗎？”
大林失笑搖頭。
“小羅德，這是特羅里安千年的傳承，王是特羅里安的心臟，王的素質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一位偉大的王上任之后，這些損失和裂痕都是可以彌補的。”
“而穩固的長老團也能保證特羅里安基本盤的穩定，不會因為王爭而出現大撕裂。”
一位主教說道：“偉大的初代英雄特羅里安在設計王城的頂層制度就考慮到了一切，后人只不過在這個基礎上讓它更加完善而已。”
羅德嘆道：“你們不是確認瓊恩是下一任王了嗎？為什么還要繼續？”
大林看了王一眼，后者微微點頭。
大林神色肅穆，連吸了幾口卷煙，緩緩地說：“沒有什么東西是確認的，也許未來局勢變化，青羽小姐也不是不可能續任為王，畢竟，她可是有你這樣一位王夫，按照古老的傳承，你是可以協助她執政的。”
羅德臉色一黑。
“我可沒想成為兩千位王夫之一。”
王淡淡地說：“這件事情以后再說，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落入下風了，類似的招數已經不再管用，否則你這個隊長就要被迫辭職了。”
大林臉色陰沉地說道。
“我現在特別懷疑我們內部有內鬼，否則他們為什么偏偏也選擇了王宮？還偏偏只提前了一天動的手？”
“不只如此。”
另外一位主教也說道。
“我查看了一下現場的痕跡，以我們的防備，僅僅西格萊斯的女王符咒，也不夠帶著黑火炸彈潛行進來。”
羅德問：“是不是命定之書的影響？”
他把上次受到三位的大法官襲擊后出現的神秘人解釋了一遍，神秘人在和他的對話中不僅提到了“命定之書”，還稱呼他為“命定之子”，不知道有什么特定的意義。
聽完之后，王微微嘆息一聲。
“命定之書是一件半神器，由源質物和神性制作而成，我們冒著極大危險去了三次撒古斯遠古之城，都沒有找到它，卻沒想到被末日教徒偷了過去。”
羅德陡然聽到“神性”二字，精神一震，忍不住問道：“這本書到底有什么用？”
“命定之書最主要的作用是預知未來的命運，并將它變成真實的命運。”
王神色中有少見的遺憾。
“它所有附屬特性都是根據這個主特性演變而來的，那些末日教徒只會利用它的附屬特性，卻對它真正的能力不屑一顧。”
羅德驚訝道：“為什么？如果命定之書這么強大，他們直接改寫一個他們想要的未來不就成了？”
王微微搖頭。
“預定的命運牽扯的因果越多，需要的靈能就越大。”
“順勢而為，順流而下的改變命運，是最省力的辦法。”
“比如，我們與強大怪物戰斗時，鎖定我們的完全勝利而無人傷亡，只要我們有很大的可能做到這件事，那么這件事就必然會發生。”
羅德瞬間明白了。
“難怪，這只有在我們手中它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功效，它可能避免很多意外。”
大林沉聲說道：“命定之子可能是末日教徒對你的某種的預言，但這并不重要，西奧多閣下已經確認了你的靈魂沒有問題，更深入的檢查和預言就不必了，現在資源依然很緊張，沒有必要浪費。”
王輕嘆了一口氣。
“我很懷疑命定之書在其中起的作用，這可能是他們安排好的命運，但并不一定，瑪諾洛巴納和塔林納斯均有他們各自的可疑之處，并不能完全排除末日教徒的嫌疑。”
大林問道：“王，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王答道：“明的不行，那就只能來暗的了，如果暗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了。”
大林憂愁地說：“可是，這樣的話我們損失會很大，現在備戰的進度已經低于理想的進度了，我們庫存的物資比想象中要少很多，一些工場已經腐朽了，根本無法完成轉向……”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但王只是轉過身，眺望著遠方的圣火祭祀場。
“一定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他斬釘截鐵地說。
“不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
——
情況不太妙。
雖然說是用暗的，但具體還沒有一個章程。
清除害蟲的計劃被迫停滯下來了，卡在了這個節點上。
羅德的心情十分郁悶。
自王宮爆炸案之后，一度偃旗息鼓的反對者們又漸漸活躍起來了，他們想法設法地針對羅德，制肘他的任何行動。
而王城備戰的進度也肉眼可見的下降了。
這些家伙就像是機械結構中的小石子一樣，雖然不致命，但是會降低機器的效率，增加機器的磨損，使它報廢的時間大大提前。
當然，還沒有人敢在明面上反對他們，所有王暫時也沒有出手。
他在冷靜地等待著機會，一旦有人露出破綻，王的反擊就會如雷霆般到來。
雖然羅德理智上很清楚這一點，但他感性上無法接受，只想立刻把這些渣滓清除。
但理智又阻止他這樣做。
因為這會導致王城備戰的進度進一步減緩。
所以羅德很郁悶。
只能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夢境中。
這一天，羅德照例巡視完夢境，仔細地檢查了方尖碑的每個面，又把儲藏處的物品清理了一遍。
石臺上還在忙個不停，飛舞的棍棒瓦盆不停地蹂躪著材料，準備制作下一份【血肉傀儡】。
一切都按部就班，沒有任何問題。
羅德第一次感到了無事可做。
他好像突然從某種極度繁忙的狀態中抽離了出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迷茫。
他在夢境漫無目的地走著，不小心一腳踩中了剛剛吃飽正攤開書頁躺在地上消化食物的知識之書。
知識之書氣得要死，跳起來狂拍羅德。
羅德任它打了一會，沒有反擊，正要默默地走開時，忽然又被書攔住了。
它的書頁出現了幾個懷疑的大字。
“你怎么不插我了？”
羅德答道：“沒興趣。”
知識之書抖動了一會，又寫出了一行字。
“你怎么了？當然，我不是關心你，你這樣的惡棍主人我巴不得你早點死掉，我只是為了記錄你的狀態，用來對付你以后獸性大發時的狀態。”
羅德無語道：“書，你說話能直接一點嗎？這樣很別扭。”
知識之書用最大號的黑體寫下了三個字：
“我喜歡！”
“好吧。”羅德嘆了口氣，隨口把現在遇到的困難講了講。
那知道書聽完之后作出了一個別扭的動作，它斜著躺在地上，用斜體字寫道。
“就這？”
羅德感覺他好像被人斜視了，怒道：“你什么意思？”
知識之書翻了一下書頁，迅速寫了一大行字。
“我就沒見過你這么愚蠢的主人，夢境之主竟然能被物質世界人類之間的小小難題困住，簡直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你把我的臉都丟光……”
嚓！
羅德一根中指直接插進了它的書縫中。
“你給我好好說話，有屁快放，沒屁就滾蛋。”
書一下子蔫了，老實地寫道。
“你有過去之書，注入靈能就可以看到過去的景象，用留影水晶可以記錄下來，只要有足夠的靈能，任何隱秘對你來說都不是秘密。”
羅德頓時恍然。
他差點都忘記了，他還有過去之書，已經很久沒用了。
當時，以他孱弱的靈能，只能看到過去三四天的事情。
現在，羅德早已經今非昔比，靈能比過去強大了幾十倍，肯定能看到更遠的過去。
那你們那些骯臟爛事，還瞞得過我嗎？
我還怕沒有證據嗎？
哈哈哈！
羅德大笑三聲，正要離開夢境時，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他現在沒有搜查權，而過去之書只能看到他本人所在地點的過去。
那些骯臟爛事，總不可能在大街上談吧？
我怎么進去呢？
羅德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的辦法，但都感覺不是特別靠譜。
正思索時，羅德忽然看到了靈魂祭壇上的水晶墻。
晶瑩剔透的水晶中，絕大多數灰蒙蒙的靈魂都已經被他獻祭，只剩下了一個。
他留了很久的。
【盜賊之王米特斯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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