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白燃許觀庭最新章節 > 第1367章 燕落棲林鳳爭鳴
  依然是這片熟悉的林,一旦與霧相接,方向感便稍縱即逝。

  當海逐浪命懸一線,林阡自然不會轉彎,便按著“真剛”給的指引,一路直趨謝清發所在,因不愿被金軍掌控,單槍匹馬,避人耳目。

  卻怎料,就在與謝清發會面的前一刻,驚見他屋旁人影一閃,粗一分辨,謝清發本人無誤,卻看他運起輕功、一瞬杳無蹤跡、不知前往何處去。

  是去逐浪被囚之地?林阡心念一動,不管是要與謝清發談判、還是要探究逐浪傷勢,都促使他加快速度跟蹤而上,最終又回到這幾天前才到過的古剎。

  原來和逐浪無關,只是要來見人……林阡看謝清發像在等誰,大失所望,只覺浪費自己時間,這時才想起燕落秋,這倒是個趁虛而入的好機會,趁著謝清發和別人見面交談,盟軍完全可以避開與五岳的正面交鋒,由他林阡一個孤身深入,救海逐浪而不與任何人接觸!這般做法,即使有后患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兇急;但這種情況,完顏永璉一定計算到并且排除——

  謝清發如果是個正常人,完顏永璉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完全可以把海逐浪隨便放在一個無人看管之處,等著給林阡去悄然而然救,既解決五岳困局也能送盟軍人情……可惜他不是,送人情給林阡的事他不可能做,何況還會教人誤以為五岳防守空虛?

  所以萬演將海逐浪帶進黑龍山、道明了關于平反的全部心思以后,謝清發還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做得好,其后再沒給任何人看見海逐浪生死,所作所為只怕都一如完顏永璉所料,海逐浪被藏得太隱蔽,真剛無法判斷,只提供了林阡幾種不確定的可能。

  那么,燕落秋可知曉海逐浪的下落嗎?如果能找到海逐浪會遇到多少阻力、能否不與任何人接觸?燕落秋她人又在哪里,是不是還在被謝清發監視?難度頗高的“趁虛而入”會因為她而實現?此時林阡折返見她還來得及?

  正自想著,雙眼被人從身后輕輕一蒙,他一驚無法出聲,只因謝清發對面那人已到,而他不用轉頭也知道身邊是誰,燕落秋,竟趁他不能出聲拒絕時,不由分說地蒙上他眼睛,片刻后她就挪開手,伏到他身邊來,一雙眼似笑非笑、不言有語,竟展露出來一些調皮的性子。

  他之所以一驚、之所以忘記設防、之所以現在都不轉頭看她,是因為謝清發對面的那個人牢牢吸住了他的心情和視線,那個人經過些喬裝可他化成灰認得,岳離,前來五岳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為何要這般躲躲藏藏?

  回過頭來他看到燕落秋,心中忽然一暖:此刻燕落秋還能自由活動,就表示完顏永璉低估了她的重要性,就表示岳離上次對謝清發所說的燕落秋對我動心不過是離間而已,就表示萬演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沒有對薛煥說出他大哥的恥辱、對謝清發是個徹徹底底的忠臣——

  若然完顏永璉也知道了燕落秋和謝清發有殺父之仇,便會意識到燕落秋不止春心蕩漾這么簡單,先勝而后求戰如完顏永璉,便一定會想盡方法切斷林阡和燕落秋的聯系,不給林阡留任何的轉圜余地、從一開始就杜絕林阡暗中救人避免互耗的可能……

  說起來,金軍對燕落秋不會背叛謝清發的這種信任,諷刺地居然是古剎上次相見謝清發給予的。

  令林阡覺得天助我也的,是燕落秋也聰明絕頂,真的在謝清發面前取得了完全信任,令那梟雄撤去了對她的所有眼線。

  所以,他還有一線希望,就用燕落秋這鑰解鎖。

  只是,他該如何說服燕落秋?燕落秋她想背叛、敢背叛、憑什么現在就背叛謝清發?!

  不容多想,謝清發大笑開口:“就知道你會來。”

  “果然是你。”岳離語氣清淡,且聲音壓得很低,不入神根本聽不見。

  他倆,難不成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林阡只覺難以想象。

  “我一直想要與天爭地斗,擋我路者一個不留。可是看到你時,又有些疑惑,寵辱不驚的天尊岳離,你可否告訴我,人這輩子爭爭斗斗有什么意義?傾盡全力得到了,得到時的你也不再是當年的你。”謝清發低聲說時,林阡覺不可思議。數遍天下,誰還能對岳離這種嘲諷語氣?回想起來,上次在古剎邊見面之時,他言辭中不敬已見端倪。

  難道說,他知道岳離的什么不堪往事?可是德高望重、完美無缺如岳離,怎會有任何的不堪往事?又怎會讓謝清發得知?他們唯一一次見面,應該是十余年前的鎬王府覆滅……

  “天下真小,若不是這長刀,我也認不出你。”岳離聲音也壓得很低。鬼鬼祟祟,燕落秋只怕是沒辦法窺聽,她倒也無所謂,滿足地與林阡相依,時不時抬頭凝望他微笑。

  “哼,對那時還不滿十歲的我記這樣牢,還不是因為你心里有鬼。”謝清發冷笑。

  竟不是鎬王府覆滅時,而是更早以前?林阡聽說過謝清發的年齡,至少也有三十五六了。

  所以他們說的事應該發生在約莫三十年前?什么事?

  “你想怎么樣?”岳離一如既往巋然不動。

  “與我合作。”謝清發這四字落下,便如一記驚雷在林阡心頭震響,謝清發,果然不可低估,他反戈一擊的自信原來在這里!

  林阡想起先前自己對沙溪清的推斷,說“謝清發動搖,不是因為癡、或傻,而是他有魄力,賭得起。”現在還得補充一句了,“非但如此,他還手握著岳離的把柄,他相信自己必然能夠脅迫岳離幫他。”

  謝清發見岳離不答話似在沉思,冷道:“怎么,想滅口?可惜如今的我,不再是昔日病弱。也算是你教我的,只有天下第一,才能不受人欺。”他以岳離為賭注,實在和完顏永璉一樣是兵行險著,如果成功這當然可以讓謝清發坐收漁利,但若失敗就會引起岳離對他的殺機,一盤散沙的五岳很快就會依附了金軍去。

  只是,謝清發武功擺在那里,岳離會放手一搏殺他?不怕這場武斗會引來旁人知情?但岳離,更不會背叛完顏永璉啊!

  “如何合作?”這句話,林阡不期望從岳離口中聽到。

  誰能料,謝清發撬動之下,關于人心,完顏永璉竟也有了破綻……

  好一個謝清發,困局當前,他早于林阡就找到了解鎖的方法,卻當然只是解五岳之危卻更陷盟軍于難——

  “立刻教那個海逐浪死,身上致命傷是薛煥所留。過片刻后,我會將海逐浪帶到一處,放火引那個必定會來與我談判的林阡去。在那之前,你知道該怎么做。”謝清發口中,人命如草芥般,而除了嗜血暴戾之外,他的冷靜睿智其實和林阡都不相上下。

  “何以一定是薛煥。”岳離對小輩向來有疼惜之意,何況是年紀輕輕便金北第一的薛煥。

  “我三弟他,需要收收心了。”謝清發一笑,又道,“天尊,薛煥姓薛,你知道嗎。”

  薛大人當然姓薛啊……林阡正自為海逐浪擔憂、為此言蹊蹺,卻看慣常沒有喜怒的岳離,竟然聞言肩膀一抖,似是被什么擊中心頭。

  “哈哈哈哈,天尊,我吩咐你,你聽著做便是,我答應你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天尊岳離的寵辱不驚,是假的……”謝清發仰天長笑,他的氣場、言辭、風度,竟生生將岳離壓在下風,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后續的對話林阡沒有再聽,具體就是轉移海逐浪的那一處何在,目前所在與那一處的沿途金軍需做哪些準備,岳離要幾時前去。

  禍水東引,那一處,必然靠近薛煥軍營。謝清發計策這樣好,薛煥的不在場證明一定沒有,只怕那時候萬演正巧把他帶到黑龍山附近,謝清發利用的也正是薛煥萬演的交情。

  看來岳離是一定會幫謝清發殺了海逐浪栽贓給薛煥,屆時林阡去與謝清發談判謝清發會這樣回答他:海逐浪正在被我麾下與金軍聯合審訊,不可能放還給你,你有本事自己去尋。其后林阡被火光引去見到海逐浪的尸體,怒不可遏自然會同殺人兇手薛煥宣戰,金宋血拼,漁翁得利的是五岳無疑,從始至終謝清發都不曾回避對林阡的正面交鋒,是你林阡自己給我們五岳撿便宜。連帶著謝清發也會給金軍致命一擊,萬演則會在戰后再被謝清發教訓。

  教訓?不,是收心。謝清發就是要讓萬演看見,薛煥對他大哥的嫁禍,從根本上斷絕萬演對薛煥的真心,繼而對金廷永遠、徹底地死心。

  畢竟完顏永璉可能也想過,如果謝清發不教人順心如意,在別處找到突破口挑起金宋更為激烈的廝殺?雖然這概率幾乎萬分之一,完顏永璉也不會給五岳一絲一毫的機會。萬一發生金宋互耗,彼時謝清發必須費盡心思狠狠收拾萬演,沒有一個凝聚的軍心如何坐收漁利?然而謝清發,卻用栽贓薛煥的方法,輕而易舉就贏了完顏永璉一局。而這萬分之一,這一絲一毫,都是完顏永璉絕對信任的岳離賦予。

  薛煥殺海逐浪,動機十足,這些日子他們交鋒最多,海逐浪的手臂正是薛煥砍下,薛煥也是負責此番鼓動五岳和林阡交鋒的金軍主將……

  無論如何林阡都不能讓海逐浪死,遲則生變必須趁他被轉移前就救出,海逐浪現在關押的地方,謝清發確定說是“冥獄”,他一出口林阡拉起燕落秋就走。

  “傾城姑娘,三番四次跟蹤謝清發是為何?”遠離古剎,林阡當即尋找能和燕落秋達成共識的切入點。

  “上次跟蹤是看他見誰,這次跟蹤是按他尋你。”狡黠、靈動、明媚,盡在這一翦秋水之中流轉。

  “你總是不肯說真話。”林阡停下腳步,肅然,“總覺得我們分明可以合作,卻偏偏像隔著一層什么。”

  “是啊,隔一層紗。”燕落秋靜靜回答,看他不解其意,笑語盈盈,“女追男,隔層紗。”

  “傾城姑娘……”林阡無法再掩飾心緒,蹙眉嘆了口氣,“逐浪命危,我沒心情說笑。”

  她微驚,斂了笑:“我適才不曾留意他二人對話……只知道萬演半夜前來將海將軍放下。”

  “逐浪此刻,被囚在一處名叫‘冥獄’的地方,我此刻再找細作問路已來不及。”林阡話未說完,燕落秋立即會意:“我知道冥獄何在,但那地方你無法趁虛而入。”

  原來那冥獄正是謝清發素來修煉武功之地,有且只有謝清發一人才能從外打開獄門。如此設計,可能就是怕被人調虎離山。

  所以謝清發一切最實用、最珍視的東西都鎖在其中。足以見得,海逐浪雖是萬演扔在山上、卻是謝清發親手下獄,表面看是漠然接過燙手山芋,實際,他那時就有了計謀要挑起金宋血戰。

  “除了謝清發和一些看守小卒之外,那地方對五岳是個禁地。平素我只是遠遠見過獄中景象,地域廣袤,構建復雜,但是應該只有一條直路,沒有多少躲藏之地。如若趁獄門關閉前尾隨他進入,快則必會被他發現,慢則只能等他折返,終會與折返后的他撞上。”燕落秋說時,林阡凝神細聽,思考對策。

  “我還聽謝清發說起,冥獄的最深處是監牢和他修煉總壇,深處到不危險,危險的是從入口到監牢的那一段路,其中有陣法暗合五行,涵蓋了大約一里路,總共五個關卡,有殿闕、密林、深淵、火海、劍陣。聽時可能還能躲藏?實際一入便需對陣,必須由五人合作去打,且是五個體質合適之人。”燕落秋眉間隱憂,“臨時可湊得齊五個高手?”

  “這樣一來,盟軍還是危在旦夕。”林阡更憂心這一點,他知道,縱然此刻燕落秋有價值、愿意與自己合作,也并不能撼動這一局了。

  謝清發不在就打不開獄門,意味著林阡不可能趁虛而入;無論尾隨快慢都會被謝清發發現,那么終究要與他決一死戰;于是還是要像這般主動挑起和原還想著做漁翁的謝清發以及五岳正面沖突,繼而就會順著完顏永璉心意寫最有利于金軍的劇情。

  可是,盟軍戰力本來就不足,若按燕落秋所言會更少,此刻在山外聽候命令的沙溪清、邪后、吟兒、沈宣如都被調動,那么宋營有多個方位都會虛空,防御壓力將雙倍加給越風、祝孟嘗、殷柔、仇偉寥寥數人。

  少成這樣,都還有更加嚴重的可能,其中最棘手的就是越風的頭痛癥時有發作,越風這種戰力偏患這種病,強時獨當一面,病時竟毫無作為……

  瀕臨絕境,有無辦法?

  有。

  “謝清發以及五岳”?拆開謝清發和五岳!

  無論是燕落秋所說,還是真剛先前見聞,謝清發確實只會獨來獨往地入關出關。

  因此即使和岳離合作,他進入冥獄轉移海逐浪也只是一個人,看守的小卒都在深處監牢,那一里路都只有五行陣可以伴他,林阡完全可以計算好時間差,在陣法里等著他一個人帶海逐浪折返。既是一個人,那就連人帶陣只打謝清發一個,無論是殺是關、隔絕他和五岳,從而在救海逐浪的同時,與五岳其他人毫無爭端。

  謝清發失蹤以后能主宰局面的人,現在就在林阡的身邊,屆時如果有人滋事,只消她一句話就能止戰。

  進入冥獄他只需調動最少的人手,南部金方敢動,麾下全體盟軍承應,撐到他們幾個主將回去就好。

  他想到這些時,她好像也想到了,微笑抬頭望他:“金軍等著鷸蚌相爭,你便直接釜底抽薪,殺了謝清發教五岳易主,將他們連我一起收服好了。”

  他一怔,并未想過要五岳易主,只是想悄然進出而已,看上去,她是真的要將謝清發基業都連根拔起。

  “小阡,你現在可調幾個高手?他們的兵器是何屬性?”她俯身給他畫五行圖。

  他想起沙溪清斷水劍,既叫斷水,只怕屬土,邪后落川刀,意境似瀑布,自然屬水,吟兒惜音劍常血光沖天,應當屬火,他自己飲恨刀剛強堅硬,偏向于屬金,沈宣如的刀,不知是否屬木?

  “最后那人不要,換我。我的燭夢弦,剛巧屬木。”她看出他說起沈宣如時的不確定,立即說。

  “你想進冥獄,救誰?”一陣山風拂過,林阡不無洞察。

  她微微一怔,沒想到這份迫切會被他看穿,向來占據的主動竟被他奪走。

  “會送命的事,不與我絕對互信,我不會允你加入。”林阡斬釘截鐵。

  “冥獄里關了不少風雅之士,其中有些是攬月公子等人的至親,謝清發關著他們來要挾眾人……是他們拜托我。”燕落秋頷首低眉,別有一番風情,“若能殺死謝清發,過后他們便能釋放。”

  和那晚燈下沙溪清、吟兒的分析完全吻合,她真的是被那些人牽絆、自愿擔負起了給他們解脫的責任。

  “謝清發強擄我時,殺我父親,毀我生活,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燕落秋面色冰冷,憤恨不像有假,“他對我有愧在先,覬覦在后,說是不敢將我褻瀆,所以為了討好我,將寨子歸給我管,后來我才知道,這是用這些人,狠狠地將我束縛……但這地方,本就不應該如此血腥,曲水流觴,何以成血流成河、布奠傾觴。”

  “他將你束縛,可能也是因為對你愛得深切。”林阡想起吟兒說這話的時候眉間有一絲憐憫。

  “或許是吧,小阡,你別介意。他與我的夫妻之名,不符道義,癡情不是殺戮的借口。”燕落秋笑畢,略帶苦澀,“然而這兩年,我非但逃不出去,還被那些人的生死牽絆、不能向外界求助,因他對趙西風說,我若不見了,他將他們全殺死。”

  燕落秋告訴林阡,去年春夏的河東之戰,她不愿家中親人被謝清發糟蹋,是以早于謝清發就將家人盡數轉移;為了那些被關押之人的生死,她一直表現服從,謝清發也是因為手握這些人質,言之鑿鑿她絕對不敢背叛,哪怕她說出她心儀林阡,他也認定她只可能說氣話,“自負如他不會想到,我的服從只是因為時候未到。金宋之戰來了,機會也便到了。我知道他父親和岳離的淵源,也猜出他有可能投向金軍,金軍不可能再與我合作,無論如何我要先抓住你。”

  “我一開始,確實是帶著目的接近你,給了你三番四次的巧遇,譬如冷月潭,那是我明知楚風月要上山招安,故意下山給你先遇到我的機會。小阡,那時的我,對你很好奇,想熟悉你、掂量你,對你有企圖,見了面著實也很喜歡,至少是被你吸引住了,畢竟在你之前,沒有誰見到我會睡著,男女老少一個都不會。”她一笑,從骨子里散發出自信、嫵媚、意氣風發,爭如春風拂面,還帶幽香。

  她說她那晚催眠了他她很懷疑人生,其實他那晚除了睡什么事都沒做也很懷疑……

  “偷盜束乾坤兵符,你又是何用意?”他一邊向山下發出會合的信彈,一邊問這疑惑。

  “幫你。”她如實回答,“趁謝清發修煉沒出關,我先送你幾路人心,即便日后會被他收回去,也好讓你明白我的立場。”

  他懂,謝清發雖然閉關,但還是五岳的正主,只不過燕落秋有一定的決定權罷了,只要謝清發出關就必定會很快就制止人心向林阡靠攏。燕落秋這么做的目的,不是真的要送他人心,而只是要跟他明示價值。

  原本形勢如她所料地發展,她還能和林阡深入交往,讓林阡愈發清楚她的心思,奈何誰也沒想到謝清發會突然出關,那么快也那樣決絕。

  “他當晚就出關是我始料未及。或許他表面不在乎,心里還是牽掛的,他怕他神功尚未練成、便被你和完顏永璉破壞。”燕落秋嘆了口氣,“半夜功夫,他便將局勢全都掌控回去,我沒辦法,只能假裝行為過激,假裝胡鬧與他賭氣,可是你卻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必須換個方式,告訴你我的價值。”

  “星火灣之戰,你表現得不遺余力,是因為發現謝清發的眼線、要打消他的懷疑,直到生死關頭,你才故意讓我看見你的那一眼……”林阡這才知道,那雙含淚的眼眸原來是不得已的明示價值?

  “你看,小阡,這就是心有靈犀。”燕落秋滿足一笑,“那一刻,我雖與你‘同歸于盡’,卻信你一定不會讓你我都死。那一刻,我雖也失望你原是個暗箭傷人的小人,但是就算小人我也別無選擇,我至少該相信你的戰力。好在,我很快發現你的為人也像我原先想的那樣……值得托付。”

  “我信你。你的戰力確實可以替換沈宣如,然而……”林阡聽完燕落秋的立場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相信了她,卻仍不同意她參加,“這是盟軍破局的唯一方法沒錯,但對于你來說,你最好的時機不是現在,而是戰后。此戰與你無關,前路龍潭虎穴,不值得你用命去冒險,你只需將具體情況告知于我……”

  “我不怕死。”她將他打斷,語氣堅定,目光不移,“你是我心愛之人,我本該悲你所悲、喜你所喜。”

  他難掩震撼與敬佩之意,竟無法拒絕她的請戰。

  那個思維超前、算無遺策的完顏永璉,或許想到過冥獄、想到過林阡要在那里暗殺謝清發?然而他一定也想到過,林阡若要實現這想法,就必須在五岳有絕對互信的內應,因為海上升明月再厲害也無法窺探冥獄內部,因為四五當家都不過是見風使舵的鼠輩……可是信息缺失的完顏永璉如何會想到,五岳有人能為了林阡冒著生命危險在謝清發還如日中天的時候就背叛謝清發?

  “好,我答應你,一起去戰。若僥幸勝了,五岳這些風雅之士,都由我來守護,但鎬王府的將來,我卻不能決斷。”林阡認真對燕落秋保證。

  “不必決斷。四五當家只為和金廷爭一口氣,謝清發一死便只能投奔向你。而只要謝清發死,三當家便失去主心,掀不起波瀾。”燕落秋搖頭,笑,“到那時,二當家就如他所愿,在磧口臥薪嘗膽一輩子,俯仰宇宙,豈不樂哉。”

  林阡聽罷,才知這偌大一個五岳,基本都是被謝清發以武功控制著,真正在意鎬王府之名的根本已經寥寥無幾。一時之間,竟為那謝清發和萬演悲嘆。本該相依為命的兩個人,居然還南轅北轍著……

  由于這古剎離山下不遠,沒有耽誤幾句話的時間,沙溪清等人便與他會合,他思忖此時謝清發應當要前往冥獄,具體策略他必須邊行邊對眾將講述。

  “謝夫人?”“落秋,你怎么在?”會面時都不必介紹,林美材和沙溪清都見過燕落秋,關系還不淺得很。沙溪清對邪后推心置腹,一時忘機竟將燕落秋姓名脫口而出,好在沈宣如才剛到就被林阡遣返,故而沒有聽見。

  “落秋?燕落秋?四然居士?”邪后一愣,愁緒未減,按說愛慕多年的神女就在眼前應該做夢都會笑醒,但這場夢少了逐浪又如何完整?

  “要打敗謝清發,必須有五個高手,她會幫我們。”林阡看向吟兒,見她自到場就盯著燕落秋發愣,怕她生氣,趕緊解釋。

  “海將軍性命要緊,回去再喝醋吧。”吟兒看到這絕色就驚心動魄,恍惚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自信,唯能以冷漠掩飾膽怯,從林阡和燕落秋身旁擦過。

  “盟主,我知道要經過你的準許才可過門,但還未相處過,怎知我三人是否生活和睦?”燕落秋牽起林阡手直接上前追吟兒,這舉動縱然是林阡都始料未及大驚失色。

  “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吟兒錯愕地轉過頭來,看到當著自己面拉住林阡手的燕落秋,狠狠瞪了林阡一眼,林阡趕緊甩開燕落秋,強調:“吟兒,沒這回事!”

  吟兒醋意滿溢、怒不可遏,當即把林阡手抓了回來:“現在就是相處,生活很不和睦,你且死了這條心!”

  “盟主,別再這么兇他、欺負他……”燕落秋溫柔一笑,竟又上前,試圖挽起林阡臂彎,“將他養得這般懼內,只要盟主不贊同就不能三妻四妾……可他心里怎么想,委實很難說。”

  吟兒居然被她噎住了話,因為她哪知道林阡心里怎么想,于是忍住氣,藏住怒,努力作出悠然一笑:“是嗎?禍水命,若是你真心喜歡這美人,你就將她娶進家好了,由她把你養出一副好性情,我不反對。但我是個人盡皆知的悍婦,他日你若后院起火,莫怪我沒有有言在先。”

  “可以可以,我不介意比她小,絕對不會后院起火。”燕落秋也笑著看林阡,一副“林阡你看我說服她了”的神色。

  “是啊,是啊,‘不試,焉知’嘛。”吟兒雖然一直在笑,卻一副“林阡你看我不弄死她”的神情。

  “你倆實在夠了。”別說林阡受不了,沙溪清都受不了,“能不能先做正事?海將軍可能撐不住了!”他說之時,吟兒才愣了一愣,發現邪后罕見得毫無存在感,眼圈微微泛著紅。

  “該講的話我對你倆都講過,絕不會因為外力就更改。”林阡掛念逐浪,實在沒心情再辯解,“這一戰需要同心協力,若失望、若不高興,現在可以退出。”

  “好,小阡,你是個不利用感情的好男人,我燕落秋要與你登對,也絕不趁人之危逼婚。”燕落秋正色說,“來日方長。”

  “哼,她都不退出,我怎好退出?!”吟兒原意不退出對陣,怎么感覺有些一語雙關。

  說罷吟兒去陪伴心事重重的邪后,沙溪清看了一眼燕落秋和林阡,果斷選擇了一個人走。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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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