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逆襲1998 > 第1306章 收之桑榆
  “撤!”危難關頭,金陵猛然朝弓箭手逼近的方向潑灑毒粉,為眾人掙得不到半刻的逃離時間。因為半刻之間胡弄玉必能破解此毒,雖深紅色一片充溢視野,也僅需彈指一縷淺藍霧氣即可。

  眼看這間隙至少可以免去許多麻煩,不想冷飄零竟未直接與眾人一同撤退,而是在中途耽擱了半刻俯身去探一件物……如果沒有記錯,那地方擺放著胡弄玉適才坐的石凳和倚靠的石桌,桌面上原有一只木匣。

  那木匣應是胡弄玉隨身之物,眾人心知此刻里面極有可能裝著玉璽,但葉文暄來的路上向眾人詳述過他對冷飄零的勸解,大家也都知道冷飄零已經對玉璽不再熱衷,按理說她并不可能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沖回去搶玉璽——可是眼見為實,她這時候還不忘帶玉璽走?為什么?!

  眾人對這突發變故毫無預料,緩得一緩,竟是一個都沒能走掉,冷飄零順利奪到匣子還未站穩,其中玉璽便掉落在地,同時她所站之處驟發巨響,桌底忽然射出一根利箭,其上染毒、熱浪穿梭。

  “躲開!”葉文暄急忙提醒妻子,冷飄零眼前紅光一閃,還沒會過意來,本能往后一仰,那支箭差點射到她眼睛里。

  吟兒看冷飄零涉險正欲驚呼,看箭被她躲過才放下心,但驚叫聲還來不及從喉嚨咽下去,便又破了嗓子沙啞呼出——這毒箭雖被飄零躲過但威力不減,與她和箭在同一條直線的韓丹躲讓不及更無力防備,慘叫一聲,中箭倒下。

  局勢突生變故,兇險不止于此——

  那毒箭不僅是奪命的利器這么簡單,因冷飄零觸及木匣、毒箭發生位移,石桌地下潛藏的機關得以開啟,隱約可以聽見響動,眾人個個提高警惕,卻沒想到響動聲停、最先竟是最遠處的墻角異變,突如其來的一塊墻體當即掉落,砸中葉文暄的兩個手下,地面順勢揚起的土灰中似也埋伏劇毒,汪道通的手下應聲而倒……事實證明,胡弄玉麾下對機關的通曉水平并不遜于冷飄零麾下。

  吟兒因這連番效應一時心驚,再次失去對胡弄玉的防備,對劍時冷不防小院樹上掉落一張巨網,直接把她網在其中差點吊了上去,不知是否也是這機關一環。所幸林阡眼疾手快出刀將繩索割斷,饒是如此也來不及放她出網,只能一手與浪蕩子苦戰一手拖著她保護。

  與此同時萬箭齊發,遮天蔽日,把童非凡的院子射了個水泄不通,眾人人心惶惶,自顧不暇,根本來不及詢問冷飄零是為何還留戀玉璽。文暄努力回憶清晨的一切,不愿意相信,原來冷飄零敷衍了他,之所以提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因為既想救麾下,也想拿回屬于她的玉璽,不管玉璽有沒有以前重要,她都不想玉璽落在胡弄玉手里夜長夢多……?無暇再想,他們已經被人群完全分割,直至淹沒在彼此的視線里,來不及交流。

  至此眾人完全落入下風,師云才在這個計劃里面的救局設定,是寡不敵眾時,而非兵敗如山時,也就是說,此刻即便他能趕來,也必挽不回狂瀾,更可能被拖進困局。一切,全拜冷飄零所賜。

  “哼,冷飄零當真不在意玉璽?不,她是個自私自利,寧可要王位,也不管你們死活的人。”混亂中,胡弄玉以憐憫的眼光看著他們,下令分而殲之。

  三面弓箭手齊齊圍上,眾人全被壓向院中最角落,唯一出路看似是翻墻、從哪來往哪去。然而自從眾人入內,院外必然已添毒障陷阱,翻墻而去將會遭遇“前有絕路,后有追兵”,腹背受敵,自然是最絕對的死路。

  此局唯一生機,出現在金陵喊“撤”的那一刻,趁敵人才剛集結合陣、被霧遮擋視線之時,從側門突圍出去,繼而在童非凡家中分散離開。但現在再想沖破封鎖顯然極難……

  極難?卻也不難。

  “勝南,右邊院門未必有那么多人,防守薄弱。從那里可以突圍。”金陵對林阡說。

  “沒錯,他們不是擊其惰歸、也非以逸待勞,他們是虛張聲勢。”葉文暄亦有同樣見解。

  兩個智囊都這樣說,當然錯不了,當時林阡正與浪蕩子竭力刀戰,根本來不及發現問題也并不知何意,但卻因為他們兩人意見一致而毫不猶豫,當即下令:“沖過去——”“沖過去,這里至多一百人。”葉文暄和金陵異口同聲,就是這樣的默契。

  院門外的不過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罷了,那些“大半并未現身,分明藏在墻邊”的兵馬不是還沒現身,不是一眼看不到邊,而是出不來、看不到!

  彼時,眾人被分割包圍,心思卻全在林阡近身,聽到林阡發號施令,如見暗夜明燈,立刻恢復斗志,又得知敵人人數從“好幾百”降到“百余”,雖還留有不少難度,到底給心情撥云見日不少,信心增添百倍,當即從各個站位、由各個方向,扶起身邊受傷的弟兄,挑準了胡弄玉最薄弱的防線,朝著右側院門殊途同歸。

  事后文暄告訴眾人,那時他看見身前侍衛一人負兩兵刃、臉上表情難掩緊張,根本不像穩操勝券之兵,當時便覺蹊蹺,只是還不知缺口何處,而金陵則看見右邊院門口貌似新涌出的侍衛,適才清楚出現在關押冷飄零的屋前,聯想到當年黔靈峰一戰,田若凝就是這樣用同一批人馬來來去去騙林阡以為其兵力數倍,那案例金陵了然于心,立刻意識到右邊院門分明沒那么多人。

  當是時,眾人勢如破竹,全然出現轉機,唯獨冷飄零離得最遠,于敵群中孤掌難鳴,何況身陷新一輪的不白之冤,她因連累眾人心念脆弱竟無力抵抗,直到冰冷的手心忽然一暖……

  為了在重重包圍里帶冷飄零脫離險境,葉文暄幾乎豁出性命,劍法更是超常發揮,平素那紫電清霜劍光影紫中泛白,此刻胡中原眼前的紫色劍氣中白光卻已經刺目。再強的招式,再厚的內力,如何打得破一個人的執念?葉文暄分毫不顧胡中原袖中連貫發射的暗箭,一劍如銀瓶乍破,驚濤拍案,山崩地裂,快得令人吐血痙攣,胡中原原先見到的葉文暄劍法特色還是纏綿悱惻,不想這一剎竟然氣勢兇猛更勝于己,一時間竟怔在原地被他擦身而去,葉文暄所及之處,眾侍衛無不對他的快劍五體投地——

  葉文暄風景如畫的奪命之劍,驚天地,泣鬼神,甲天下!

  誰都來不及制止他牽起冷飄零的手,盡管那時他身上也傷痕累累,那一刻他仍然是隱逸山莊里為愛決絕、如癡如狂的少年,這么多年過去對冷飄零的愛從來就沒有改變。

  人群中不知誰尖叫一聲,環繞在葉文暄冷飄零身邊的劍氣,閃電般裂空,冰霜般寒心,爭如結界一般。

  而他一把拉起冷飄零的手之后,只說了一句“沒關系”,一如政變那晚他對江西八怪所說的三個字,“我信她”,夫妻之間,戰友之間,最重要的信任,毫無保留地全交給她。

  是的,我們信她!韓丹、汪道通及其手下,但凡還清醒的,此刻不僅恢復了信心斗志,更加拾回了信任與堅定,他們來就是為了救女王的,豈能聽信讒言半途而廢?撤退不是勝利,帶她一起撤退才是。

  因此眾人在占據右側院門之際,不忘解決左右敵人,幫葉冷夫妻留下了一大片空地,方便他們趕上來,過程中并不是那么輕易,人人都懷刃浴血,卻又甘之如飴。

  既有求勝斗志,又能團結一心,這才是一支能撐到師云才來救援、甚至無需依賴他的精銳之師。

  倏忽,竟被這十幾個高手硬生生死路闖出生關,胡弄玉大驚失色:“莫讓他們跑了!”然而他們一旦出了院門,便分散而走,或飛檐走壁,或潛行地面,取道童非凡家后院。胡弄玉急忙率眾追趕,卻只能勉強跟隨受了傷的韓丹等人。

  “東山國來到這稻香村的陸陸續續有四百人,一半屬于丞相府,一半是女王衛隊,自上回胡未滅殷氏兄弟被擒,女王折損一半人數,故今次胡弄玉是以兩百人對戰女王一百,童非凡、童非常各自派出五十武者相幫。

  我等十五人出現此地,其余一百余人則在師云才帶領下聲東擊西,救出胡未滅和殷氏兄弟,一旦他們得救,師云才可率這一百余人來援女王,胡未滅等人則先回本營,療傷休整。

  胡弄玉因我等設計,誤將兩百多人都調遣在了這里,只有不到五十人守住胡未滅等囚犯,加之準備不足,必然打不過師云才。我等只需在這里撐住最艱難的以少敵多,便能得到師云才率眾而來將人數制衡。”

  這是戰前葉文暄等人對林阡所述。但在一系列變故發生之后,他們意識到了,人員的分布,不對!

  “勝南,師云才一直沒有回應我現在發出的信彈,必然有蹊蹺。”此刻葉文暄背負著昏昏沉沉的冷飄零,對林阡說。冷飄零那么輕易被金陵救出屋子,只是表明胡弄玉無所謂?等著把他們聚在一起收拾?胡弄玉守在前屋的兵馬當時是因為藏拙才沒來得及阻攔??不,現在回想起來不是這樣的,根本因為胡弄玉的重兵并不在這里!

  胡弄玉重兵明明不在這里!在哪里?胡弄玉這里至多一百人,其余一百五十人,都對著師云才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對于葉文暄一行來說,兩大戰場相互牽連,此地的突破口,卻是對彼處的重擊,根本來不及放下心——

  所以,到底是誰中了誰的計?!

  “可惜,他們在最后一刻,終于還是識破了。”胡弄玉嘆息對胡鳳鳴說。

  對于胡弄玉來說,冷飄零的偽裝不見得高明,早就露出了馬腳。

  冷飄零的破綻,出現在她和胡弄玉對質的過程中,冷飄零質問胡弄玉,何時發現了忘川水,冷飄零咄咄逼人,既然你這么熟悉忘川水的性質,還好意思說忘川水是我一個人的?

  問題就出在這里,既然你們已經發現了這樣的疑點,為什么不在一個光明正大的場合興師問罪?那樣或許還能借著機會昂首挺胸地找玉璽,而不至于現在名不正言不順地潛伏進來暗地里尋。

  從那時起胡弄玉只是覺得奇怪,但并沒有懷疑,畢竟,一切可以解釋成冷飄零忘乎所以。

  事實上冷飄零之所以來見胡弄玉,也不只是為了調虎離山,她是為了試探胡弄玉,看胡弄玉對紀景之死到底知情多少,她對葉文暄說,她必須和胡弄玉坦誠相見一次。所以不得不問到忘川水,而自此拉開了暴露來意的序幕。

  “何必嘴硬,想想你的擁躉,此刻是怎樣一副心情?”“想不到,卻因為它害了你的麾下?”胡弄玉帶著得勝的笑意問冷飄零,話語中的“心情”,指的是她丟失王位了還把自己淪陷、害麾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心情。

  結果冷飄零是怎么回答的?“寧我負人。”回答的是我守住了王位卻害得麾下為我犧牲的心情。太詭異,兩份心情截然不同,根本就是答非所問!奇怪了,你冷飄零不是丟了玉璽就感到丟了王位嗎,為什么你的語氣里真真切切好像并沒有失去王位?

  如果說先前都是嘴硬才保留著女王氣勢,這句內涵太深刻,有種“麾下認我是王,我就是王,無所謂玉璽”的感覺。這樣的口吻,宛然根本不在乎玉璽。

  所以那時候胡弄玉臉色微變,徹底想明白了,冷飄零身邊有葉文暄勸導,他可能已經告訴冷飄零“胡弄玉不在乎玉璽”之類的話,一定已經攔住了冷飄零返回尋玉璽。那么,冷飄零怎么可能還是為了找玉璽回來的?她此行必定另有所圖。

  那時面對著冷飄零,胡弄玉心中暗笑:“可惜無論何時何地,你冷飄零都學不會藏匿你的王者之氣。”

  沒錯冷飄零一直篤信“名比實強”,否則,當初的冷飄零怎會在察覺到王位不穩的第一刻,選擇去京口取輪回劍來威懾?但是,那樣的冷飄零,是“當初的”冷飄零。

  十年來有葉文暄在身邊,冷飄零并不是孤家寡人,她有著一大群死忠于他們夫婦的手下,她即使還相信名比實強,卻不會執迷它。

  冷飄零之所以最懷念小時候把玉璽扔著玩的時光,就是因為她最想顛覆自己頑固守舊的心,就是因為她最想擺脫這名利的桎梏。葉文暄、胡未滅、汪道通、韓丹、師云才、殷氏兄弟,因為他們,她顛覆了,擺脫了。

  而又其實,胡弄玉,無影派,才是最在乎名的人……

  冷飄零被擒獲之后,胡弄玉必然嚴加護衛、阻止救護、以至于圍點打援,如果葉文暄等人果真為了救她而折返,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如果冷飄零的被擒本身是個圈套,那就是毫無疑問的調虎離山之計。

  胡弄玉深知冷飄零來意不善,于是多說了幾句,繼續套話,她記得冷飄零在她說起真龍膽時眼神有異,似乎非常關注,當然心念一動,昨夜政變諸事紛繁,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冷飄零在人群中對鳳簫吟的感激一眼,溢于言表,真情流露。

  士為知己者死,當時的冷飄零被鳳簫吟幾乎以命擔保,自然滿心滿意都是要報恩的心,要救鳳簫吟,真龍膽近在咫尺。

  “那前來求藥的林阡鳳簫吟如何被你欠?他們可不是你的麾下。”胡弄玉于是若有若無地提醒,鳳簫吟很需要自己手里的真龍膽。

  果然,冷飄零一直到胡弄玉離開,都關注著真龍膽。這也是胡弄玉為自己的策謀埋下的伏筆。

  “冷飄零,你哪句真心,哪句假意?”胡弄玉知道冷飄零在騙她,居然還有臉說“究竟誰背叛誰?”在胡弄玉心里,冷飄零幾乎到了十惡不赦的境地——而冷飄零對鳳簫吟好,和冷飄零殺紀景并不矛盾,或許她殺紀景的心虛,盡可以在鳳簫吟身上得到補償。

  巳時,當胡弄玉坐在童非凡家的前院里,戴琛和胡中原走過來告訴她,林阡和葉文暄的人“不慎暴露”了行蹤、他們應該正在尋找和確定冷飄零的所在之地——林阡等人真不慎啊,不慎到巴不得被她胡弄玉發現、提早布局迎候。

  戴琛還說了一句,關押胡未滅、殷氏兄弟等人的地方,也意外出現了師云才手下的身影。師云才,那是官職低于韓丹、汪道通等人的侍衛,不像他們那樣起眼,胡弄玉起先都沒怎么關注。

  師云才的意外暴露,加上冷飄零的種種表現,驗證了胡弄玉內心的所有猜測:“果不其然。”

  如果胡弄玉一門心思都在冷飄零身上,那么關押胡未滅之處不會有太多防備。一旦押錯兵,后果不堪設想,師云才趁虛救下胡未滅之后,立刻轉道來救駕,只要林阡等人能撐得了那么久,這里的僵局也將被打破,雖然過程會艱難些,只怕這種人手的活用最終會助冷飄零大獲全勝。

  “七大高手各帶麾下三四,其余應是留在童非常處坐鎮本營”?不,不是,都來了,傾巢而出,孤注一擲,就是要救下所有人。

  若非冷飄零露陷,胡弄玉萬萬不會想到,葉文暄等人是這樣計劃!可惜,天助我也,此刻師云才也身陷囹圄,胡未滅并不曾救出,你們損兵折將、無路可去——趁你們空虛,我已著韓鶯和童非凡前去村北,一舉端掉了你們的本營。本就是空營,幾乎不費我幾個人手。

  “今時不同往日,童非常已經參戰,不得不納入考慮,不再客氣勸降,直接占領武館,以免后顧之憂。”胡弄玉如是說。

  關押冷飄零和胡未滅之處本身離得不遠,所以胡弄玉將計就計,在那半個時辰之內,特意將兵馬調過來對敵人制造假象,縱使林阡也被騙了過去、支持葉文暄下令進攻,一旦眾人躍入院內,胡弄玉便將人馬悄然調走大半,直撲趁虛進入牢中的師云才,將其關門打狗。

  林阡等人行動之初,此地確有好幾百人聲勢,是真的,但他們很快就被胡弄玉移走,隨著時間的推動,此地只留不到一百人。沒錯胡弄玉就有這樣的膽量。

  可以說胡弄玉唯一的困難,只是如何用不多一百人來充兩百多,壓迫和困住足以以一打十的葉文暄等人,讓他們以為危難關頭、無法自救、只能苦撐、寄望于援兵。

  如何藏住自己空虛的兵力?答案就是以更空虛來擺空城計。總共一百人,胡弄玉安插到局內實際只五十不到,卻在墻邊預留另外五十,緊要關頭這五十沖出陣來,演出一場擊其惰歸,令葉文暄等人恍然大悟原來是故意藏兵。如此,了解了胡弄玉保存實力是刻意藏拙后,自然以為環伺的一共還是出場時的兩百多人,沒想到擊其惰歸的后面是虛而虛之。

  胡弄玉自然而然地,就讓他們以為之前被騙后來是真的,哪料到后來也還是個騙局?保存實力是真的,刻意藏兵卻是假的。那時眾人被騙深知苦戰,竟還真以為這里和他們起先設想的一樣,除了硬抗待援、不戰而逃之外,沒第三條路,如此,焉能發現中計?縱使葉文暄金陵,也沒那么快洞穿。

  胡弄玉的胃口很大,哪怕人數很少,我也要把你們主仆全部剿滅。擒賊先擒王?不,我兩路都要收。

  只是,即使氣勢震懾住了他們,讓他們以為這里以多欺少,也并不能完全打敗他們——

  “總數不到一百人、武功參差不齊的我們,恐怕只能唬住林阡等人一時,若被他們發現空虛,還是會被他們逃出去……除非,離間分化!”可以說,冷飄零這么輕易就被金陵救出屋子,除了胡弄玉兵馬有限之外,也是胡弄玉故意的,胡弄玉就是為了將他們聚到一起后實現離間分化。

  “如果那個名叫金陵的女子祭出毒陣障眼、我也沒攔住而令他們成功逃跑了?如果林阡等人即使以為要打兩百人之多、卻還是超出了預料發揮超常?如果師云才察覺有變沒有被甕中捉鱉而是趕過來了?我需要在任何可能想不到的場合將他們的勝算打斷。”胡弄玉于是給冷飄零等人設計了心理戰術——

  “走得掉?你可別后悔!”下令圍殲時的這句話,眼看對吟兒說,實際卻是在對冷飄零攻心,那時胡弄玉望著冷飄零,有意無意看向桌子上的木匣子,意思是,你走了,我就必然銷毀真龍膽。

  桌子上的木匣子里放的是什么?胡弄玉去見冷飄零的時候里面放著的是真龍膽,巳時坐在那里的時候把玩著真龍膽和玉璽,半個時辰后,只將玉璽留在那里。

  冷飄零為了鳳簫吟的性命必然會救“真龍膽”,但那樣貪心這種情況下還要搶“玉璽”,必然會給本就人數劣勢的的葉文暄等人造成麻煩和干擾,甚至,打擊。哪怕金陵會施毒障眼也不會成功,林阡等人見此突變不可能超常發揮,師云才趕過來了也無濟于事!

  “冷飄零當真不在意玉璽了?不,她是個自私自利,寧可要玉璽,也不管你們的人。”胡弄玉并不否認冷飄零是個負責任的君王,所以這句話不是真心、只是為了離間分化。

  連葉文暄都納悶過冷飄零為什么還在意玉璽,更別提旁人,每個人都會閃過一個心念,原來冷飄零重視玉璽更甚于人?

  那時葉文暄等人還不曾發現這里不足百人,危如累卵還被冷飄零親自啟動機關傷及,此情此境下的離間分化,難免人心分崩離析。任何團體,最怕當中崩裂,一盤散沙。

  果不其然,那是在場眾人最黑暗、混沌之時,險些一起束手就擒,哪里還可能發現此地敵人的人數端倪。

  師云才得勝的信彈,是被胡中原的手下們發出的,它和胡弄玉聞訊時的凝重一樣,只是為了迷惑葉文暄等人,既不會發現重兵不在此地,也讓他們不至于窮途末路、狗急跳墻,心里存著一點點希望,還以為師云才會來救局,所以不會絕境爆發引發大難,然而師云才久久不來,不禁會令他們期待中迷惑、迷惑時動搖,如此,屬于心態之戰。

  胡弄玉壓倒性勝利,唾手可得,眼看著就把葉文暄等人分而殲之,哪里料到葉文暄如此靜氣,金陵縝密睿智,這般情況下,還能這么快就發現局中的細節和破綻……

  “他二人,不愧林阡麾下謀士。”胡弄玉雖然扼腕,由衷贊嘆。

  “妹妹莫憂,他們現在無路可逃。”胡鳳鳴微笑安慰。

  是的,無路可逃。

  欲到村北,才知童非常的武館已經易主,此刻由童非凡和韓鶯坐鎮,其實也是意料中事。既然胡弄玉趁虛得到了那里,那里便是屬于她的易守難攻。

  放眼整個稻香村葉文暄等人都沒有藏身之處,怕是要風餐露宿,現在胡弄玉手里幾乎握著所有人質,幾百人勠力同心要把他們搜到抓起來,還不容易?

  “胡弄玉這一計套一計,當真聰明得很。”金陵也在稱嘆胡弄玉。

  “聰明?狡猾吧。”吟兒還在網中出不來,一路被林阡馱在后背。

  “嗯……她樣貌像個仙子,思路卻是個魔鬼……這一次,她布局真是太完美,太縝密了。”林阡評判之時贊不絕口。

  “……采花賊!”吟兒怒罵。

  眾人一起注目,看林阡網著她飛奔,倒是像極了采花賊,紛紛笑起來。

  百轉千回越行越遠,離人世間一時更遠,最終藏身于東面山上,深林一隅。

  冷飄零看眾人忙著把吟兒救出網、卻個個面帶微笑苦中作樂的樣子,忍不住歉疚:“對不起,各位。那時因為我的不慎,害眾位平添危險。”

  “師嫂,我們不相信胡弄玉,她只是為了離間我們,打擊我們。師嫂不用放在心上!”吟兒豁達地拍拍她。

  “飄零,當時是為何要去拿這玉璽?”葉文暄對冷飄零簡直做到了信任的極致,不僅沒有怪責她、給她解釋的機會,更加在那般險境之下,不忘將這玉璽搶了出來。

  “我以為木匣子里的是真龍膽,胡弄玉她,向我暗示如果離開,就立刻銷毀真龍膽。”冷飄零說時,眾人皆驚,但都知道,她和胡弄玉數十載交情,這點心有靈犀還是有的,何況還有之前的坦誠相見鋪墊。

  “那么,女王應該是真的不相信‘名比實強’了?”林阡問。

  “數十年來我一直篤信名比實強,但是昨晚的政變、還有清早文暄的勸解讓我知道,并不是這樣的。名都是假的,表面的,虛浮的。只有實際的到位了,才會獲得人心的支持。”冷飄零正色回答。

  “是的,如果胡弄玉不是色厲內荏,也不至于不敢把你押回谷中,而非要在這里就讓你伏法。”林阡點頭,以過來人的身份點透,吟兒察言觀色,看林阡明明小幾歲還一副長輩教導的模樣,居然還那么和諧……

  “不錯,沒有得到我承認的言語,都是廢話幾句。”冷飄零恢復往日霸氣,沒經她點頭的事情旁人認定了也不算數!

  “好!說得好!”吟兒也為之欣喜。

  金陵一直沒有說話,這時蹙著秀眉開口:“女王,能否將玉璽給我一看?”

  冷飄零當即遞給她:“厲夫人當心,這玉璽外部為石,內里火毒。”

  “當真?”金陵一喜,眾人還道是她想鉆研。

  “早上我與胡弄玉對質時,她親口所說。”冷飄零道。

  金陵舉起玉璽在陽光下端詳半日,又取出身上毒藥在偏處試了試,忽然走上前來對吟兒露出笑意:“你這傻子,倒是有傻福了。”

  “怎么?”厲風行奇問,聽出弦外之音。

  “這玉璽里的火毒,就是淵聲所說的‘靈仙草’。”金陵道。

  “啊……”吟兒愣神,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想來,葭州老頭說‘靈仙草被個小姑娘取走了’,就是前女王、陵兒的母親吧。”林阡笑了起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而且他不信胡弄玉真的銷毀真龍膽。

  想來靈仙草原本裸露在外,后被胡蝶寄寓石中,若不敲碎,非行家決計認不出。而因外面的石頭絕熱絕冷的能力遜于竹筒,故而和竹筒外的真龍膽接近時能夠受到影響、出現所謂的“圣光消隱”現象。

  “小師妹中毒多年,我們竟一直不知,隨身帶著的玉璽能救她命。”文暄也覺驚訝,“可是,真龍膽為寒,靈仙草為火,怎生都能救她?”

  無人能答,只有淵聲了解。

  “無論如何,都是個希望。”冷飄零笑著對吟兒說。

  虎落平陽,眾人被迫躲在深山一夜,睜眼時天正下著雪,鵝毛般紛紛揚揚,甚至有更大的趨勢。

  雪飄竹林,青白交映,無邊無際。

  吟兒起床看見這萬里雪飄,高興地險些跳起來,卻在那時,林阡耳朵一動,帶她趴在坡后:“有人來。”

  “搜仔細了!”是胡鳳鳴的聲音,他們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待人聲逐漸移走,阡吟兩人探出頭來,正待松一口氣,卻看有人滯立河畔,遲遲未走——

  胡弄玉?!

  不似人前霸氣凌人指點江山,或施展計謀時的陰險狡詐,或動用毒術時的舍我其誰,此番她一襲藍衣,站在岸邊接雪,悵思,靜默,竟給人以柔弱、需要保護之感。人如衣色,竟有千面。

  饒是吟兒很想趁機刺她一劍,手到劍上就忽然心軟了,不忍。

  胡弄玉出乎意料地竟緩步走上昨夜才結冰的河面,沿著冰面沒有目的地打轉,偶爾看看天上,面上難掩淚痕。

  沒有幾個人記得,這天是胡蟏的祭日。時間如火,早將往事付之一炬。

  差一點胡弄玉自己都快忘了,若不是此刻也正下雪,她都記不清,二十多年前的這天,正在冰湖上玩耍的自己和姐姐,聽到撕心裂肺的一聲巨響和慘叫,當她二人循聲轉頭,只看見一戟刺穿了父親的身軀,血噴濺了那個名叫紀景的兇手一身,也在片刻后浸染了弄玉的衣裙和臉,胡蟏沒有一句遺言,終于解脫地閉眼,當時姐姐被嚇呆了,胡弄玉卻帶著刻骨的仇恨對紀景揚言:“你是誰!報上名來!父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胡弄玉必會找你報仇雪恨!”

  后來的很多年,一直喜歡這樣在剛結冰的湖面走,就這樣一直走,好像就能回到那一日,父親在湖畔看著他們,臉上罕見的慈愛笑容,沒有后來的事……

  阡吟始終煎熬不能出聲,不知過了多久,直等到胡鳳鳴和胡弄玉無功折返,方才從枯枝敗葉中出來透一口氣,葉文暄冷飄零等人躲在稍低的地勢,差一點點都快變成雪人了。

  忽而卻又傳來新的聲音:“去那邊看看。”比胡鳳鳴胡弄玉更近,也更熟悉,眾人一驚,險些來不及再躲回去。

  不是冤家不聚頭,來人正是韓鶯。她帶著一眾村民,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樣子,昨天人手短缺,胡弄玉才派韓鶯這個最不起眼的去攻占敵營,如今事態穩定,村北自然不是她駐守,便當槍使來尋人了。

  “這邊沒有,去那邊搜!”韓鶯頤指氣使還無能,吟兒打心里看不起她。

  手下們都往反方向去了,韓鶯卻還站立原地,沒有移動:“還不出來?某人身上的木芙蓉香,我一輩子都忘不掉。大雪紛飛也蓋不住啊。”

  “……”吟兒這才知道韓鶯早就知道她在這里,卻故意支開了他人,趕緊收起鄙視之意,卻不知她葫蘆里賣什么藥。

  “這是為什么?”吟兒被她指定現身,不得不做主第一個跳出去。

  “殺師父的兇手是一回事,你們幾個是另一回事,總不至于把你們給害了,你們可是抗金的老大。”韓鶯笑起來,和吟兒說話不卑不亢,“將來江西八怪在江湖行走,還望你們記得今日的人情。”

  不卑不亢,居然也能這么媚俗,吟兒實在開了眼界,沒好氣地說:“好。”

  “一碼歸一碼,你搶我名額的事,我可沒寬恕你。”韓鶯說。

  欠人情實在是令人郁悶,理都不好爭,吟兒只能在心里嘀咕,誰搶了,誰求你寬恕了?

  “冷飄零,別藏了,胡弄玉即使搜不到你也無所謂,因為她知道你是不會走的、終究會回去的。因為你的所有麾下,包括品公主,目前都在她手上,你躲再遠再深也會關注、會擔心、會絕望,是以她用這些等你回去就范。”

  其實和前夜的情形一樣,胡弄玉手握人質,教冷飄零投鼠忌器、不敢妄動、棄械投降,偏偏當時冷飄零另辟蹊徑,在胡弄玉的眼皮底下實施了調虎離山,是利用了胡弄玉對他們這些人的在意給了麾下們越獄的可能。

  可惜現在不可能還有這樣的機會。冷飄零現在處境比前夜更糟,卷土重來的可能從五成降到一成不到。胡弄玉集齊人質根本無需考慮冷飄零投鼠、妄動的可能,她只需等待冷飄零投降、伏法。

  “其實,還有一條路可以走。”林阡看著韓鶯的背影,說。

  “什么?”吟兒一愣。

  “答案在她的話里。”林阡說。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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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