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王妃她以德服人 > 第1235章 少年心事當拿云(2)
  夜半,金營。坐等秦獅生擒辜聽弦的完顏瞻,意外得知煮熟的鴨子輕易飛走,原本悠然的心境蕩然無存,急詢那些隨行的兵士發生何事,竟是郝定幾句話就說得秦獅放人。

  “……這秦獅,到底是來打仗的,還是來比武的!”同出自十二元神,完顏瞻卻不像秦獅那般純粹崇武,所以也很難理解像秦獅、解濤這類人究竟在想什么,武功高有什么用,光會貽誤戰機!氣憤之際,一拳重擊案上。

  “將軍息怒……”副將們急忙來勸,其實他們都知道,完顏瞻早前就分析過,孫寄嘯和辜聽弦是榆中武力的中堅,雖然未必比得過金方三位元神,但好歹一則年輕氣盛,二則重壓之下必有提升,是以能夠拆散他倆便拆散,最好是先合力困住其中之一,實現各個擊破。

  今次是天賜的機會,完顏瞻根本沒有籌謀,辜聽弦就送上了門來,竟然又被他溜走……難道說不是自己的籌謀,就注定不會讓自己得利?

  好一個完顏瞻,不愧主將之才,氣憤很快自我平息,舉手示意副將們無礙,少頃,嘆笑:“我原道辜聽弦孤軍深入有魄力,如今見這郝定才是更有魄力之人,至少他敢來也想到了如何逃脫,更是牢牢抓住了秦獅的性子。”

  副將們連連稱是,都說郝定比辜聽弦還厲害,于是也都面露難色,這意味著榆中比想象中更難攻克,卻不解完顏瞻為何面露喜色。

  “哈哈哈哈,所以今夜先殘了一個郝定,于我們有百利無一害啊。”完顏瞻如實笑說,副將們紛紛展顏。

  在拆散辜聽弦和孫寄嘯的這一問題上,完顏瞻先前并不是沒有下過工夫,離間計是最先采用的:以細作在榆中暗發言論,指孫寄嘯與盟軍有仇且為人乖張。這一計只怕曹蘇一方匪軍也同時在施,功效卻基本為零,足見林阡在預防問題上考慮得滴水不漏,也教完顏瞻看清楚了邪后林美材的統軍水準。

  心不能拆散,那便只能在戰場上達成身的拆散——數次交鋒中,完顏瞻曾有意無意地激將孫寄嘯或辜聽弦,誘他們先單槍匹馬來挑釁或應戰,寄望于發現其中之一會按捺不住火氣,如此在決戰中大可出謀將那人單獨引出聚而殲之……可惜事與愿違,孫寄嘯辜聽弦一個比一個懂事,并且藍揚給他們的分工尤其明確他們也都遵從,顯然那藍揚深諳御下之道。

  小小一個榆中,竟是藏龍臥虎,用兵有郝定,統軍有邪后,將將有藍揚,孫寄嘯辜聽弦雖非親密卻牢不可破……我軍是背水一戰,殊死一搏,不容有半點失誤,不能冒太大風險,“到底該如何攻破,哪里才是關鍵的突破口……”眾將退下,完顏瞻一人在軍營中漫無目的地走,半夜前曾悠然品嘗的酒,由于秦獅的放人現在是那樣澀。

  戰機不等人,天一亮,就該拔寨進軍了……

  “將軍,這是天驕大人給您的。”收到軒轅九燁的密信正是黎明,天剛破曉的時候,完顏瞻精神為之一振。

  孫寄嘯,辜聽弦,現下不用分開對付了,他們一起上都打不過了。

  不出郝定所料,決戰就在翌日開啟。秦獅、完顏氣拔山、完顏瞻三路合兵,浩浩蕩蕩,逼壓而至。千軍萬馬來勢洶洶,勢將榆中一舉攻破,從而改善隴右全局。

  “清宋匪,滅林阡,安榆中,定隴右!”斗志高昂,眾志成城。

  “想得倒美,脖子洗干凈沒!”辜聽弦攜刀出陣,迎敵時英氣勃發,與他并駕齊驅的孫寄嘯,同樣是一表人才,身負絕藝,壓根看不出殘疾。

  但一改往常傲氣,辜聽弦說完這句振奮人心的話之后,孫寄嘯并沒有不甘示弱地說出句更振奮人心的話來,而是沉默鄭重,肅然提劍,似是略帶緊張。

  “咦,這小子,平時三個十二元神都不怕的,不會是‘光說不練假把式’吧……”辜聽弦沒敢奚落他,只在心里嘀咕著,實戰中哪敢開玩笑,卻真希望孫寄嘯關鍵時候別掉鏈子。

  “已給你一夜時間,思慮如何對付我。”那時秦獅已率先出陣,完顏瞻和完顏氣拔山雖目前還未有要動的趨勢,卻只是不需要動而已。素日辜孫聯手,打秦獅也不過三十回合上限,此刻觀戰的完顏瞻二人,儼然是想著在三十招后趁勝追擊。無論如何,他們和他們的兵馬,全都會在今天付出完全的戰力,現實之殘酷,絕非往昔可比!

  所以藍揚、孫思雨等主將副將,也都屏息凝神,刀劍在握,隨時準備參與混戰,血戰。

  秦獅道出這句的同時,聽弦的腦中條件反射閃過他的雕龍畫戟,各種強招,太快,太猛,具體形式不清楚,只記得對方往往只是黑影輕輕一掠,自己這邊如遇火雷連人帶刀都被炸傷。

  一夜時間,哪里想得到怎么對付。

  據稱,十二元神比武那年代,金朝中都曾有名士有云,雕龍畫戟這神兵,遇到普通高手,是如魚得水,遇到他秦獅,便是蛟龍出海。

  如魚得水,看似暢游其中,反而會被禁錮特色、限制發展,蛟龍出海,卻是能在他手中任意妄為、呼風喚雨、無法無天。

  秦獅與普通高手的不同就在于,他腦力與體力全勝,體力是硬性資本自不待言,而腦力,是他不受囿于現成,實戰中思維刁鉆,完全能夠發揮戟的功能多樣——在他手中的戟刺挑勾啄任意搭配,直刃橫刃隨心所欲,一旦揮斥,神鬼莫測。

  與他交鋒這十幾仗,聽弦寄嘯合力方能勉強持平,自然不得不承認,他是戟之霸者。

  那些卻全是決戰的前奏,不容喘息的這一瞬,一道閃電鋒利地橫空劈下,直斬在孫寄嘯和辜聽弦的當中,壯闊慘烈,前所未見,熱烈的氣浪激越地蕩滌出層層漩渦,登時就宣告了最強模式下的秦獅終于臨戰。這氣浪排宕伊始,聽弦差點連刀都拔不出鞘,而孫寄嘯,明顯更是遲疑了一忽,險險與他被迫分離。

  頃刻,氣浪下仿佛又伸出一只毒辣黑手,迅猛地扎向秦獅認為較弱的孫寄嘯……天啊要不要這么弱,才剛開始就結束了!?辜聽弦又驚又怒,不知孫寄嘯何以失常,第一招就把破綻暴露光了……眼疾手快的聽弦,當即出手一刀“排云上”,前刺直奔其腹,秦獅轉向橫掃一戟,凜冽剛勁,攻防并舉,聽弦右刀自衛,左刀使開連環刀法,配白氏長慶集中“夕陽斜”,弧光片片,側刺其心,雖然精湛,奈何力道不及秦獅,堪堪救了孫寄嘯,卻把自己置于險境。

  從那之后,總共十招,幾乎都是聽弦在撐,然而越打越落頹勢,孫寄嘯只是在危難時刻偶有建樹,多數情況下沒有表現,面帶悲郁,滿腹心事,“你……你這小子……莫要害我!”辜聽弦這會兒被秦獅一戟碾壓之勢按倒在馬背上,氣得急忙罵起來。

  孫寄嘯這才好像有點醒悟,反劍驟然運起,殺氣極速涌出,招式老練得超乎年齡,劍花堆迭,光圈膨脹,全往秦獅掀去,那秦獅察覺有變,當即橫戟來抵,辜聽弦總算脫困,趁勢一刀翻砍,是“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刀招耀目不說,內涵極盡無垠。好一個秦獅,即使被兩面夾攻,也是不緊不慢,身為前輩經驗豐富的他,直把一戟輕易揮作了兩戟,左右進退,游刃有余。

  許是年紀更小銳氣更盛,孫寄嘯劍法比辜聽弦刀法還更凌厲,鋒芒乍現,玄門正宗,不容小覷。進入狀態之后,青城派劍法全是信手拈來,熟稔之至,熔于一爐,似是而非,若非對手是觀察力和思維能力更甚鳳簫吟的秦獅,何人能次次打準打對?!然則孫寄嘯雖次次碰壁,次次補出來的劍招卻更狠辣。或許,有孫寄嘯在,鋒銳凌厲就不再是辜聽弦的特色了。

  一心守好榆中、此戰沉心靜氣的聽弦,刀法卻是較往常要恢弘了許多,堪稱銳氣和雄渾并存,以“無邊落木蕭蕭下”助孫寄嘯龍虎劍法,以“會挽雕弓如滿月”補孫寄嘯純陽劍法,以“黃沙百戰穿金甲”輔孫寄嘯劈空劍法,先前孫寄嘯失魂他主攻,共救了孫寄嘯不下十次,而這一段他打助攻位,也實在是無懈可擊。

  這場景思雨旁觀之時忽而覺得有點眼熟,曾經寄嘯和聽弦也這樣各顯神通過,身處同一戰局兩個人不甘示弱……那還是不久之前,為救師娘聽弦鋌而走險,與寄嘯撞了個正著大打出手……而今物是人非,仍然是身處同一戰局,兩個人明明不是戰友,卻冥冥之中注定做戰友,打得這般出色,劍浪刀風,上下翻飛,相得益彰,交相輝映。此情此景,不免教思雨平添一絲欣慰,她喜歡這樣的物是人非。

  這一戰比過去幾場實力更加貫徹,因此超出了五十招還未結束,自是令秦獅打得相當過癮,然則,他也明顯地感覺到,孫寄嘯時而在狀態時而不在,以及辜聽弦雙刀仍然是形似林阡而神不似……難怪他們也只能靠聯手,而不可能單槍匹馬打平他……

  這樣的結果就是,辜孫聯手才令人叫好了片刻,戰局就開始一面倒地傾斜向秦獅,很快地惡性循環秦獅越打越強,孫寄嘯越來越形同虛設,辜聽弦越來越獨木難支。金方自上而下,早就躍躍欲試,見此情景,不等勝負分出,已然決定進攻,宋方見勢不妙,無法控制形勢,只能硬起頭皮,御敵。

  戰鼓轟隆,甲光向日,金宋雙方交戰伊始,都已默認了辜孫戰敗,是以士氣高低一目了然,金軍沖陣爭先恐后,宋軍面臨整體崩盤。

  “去你的臭小子,你在搞什么名堂!”置身混亂兵馬,辜聽弦氣不打一處來,直斥這個在不如不在的孫寄嘯,語氣特別像一個長輩,一個……姐夫。

  臭小子孫寄嘯,沒你在,我還打什么,我打得過他嗎,早知道你這般不濟,寧愿把你換成郝定啊!

  孫寄嘯雖在幾步之遙,卻等于在幾里之外,聽得這話,卻沒再受激勵,而是露出難以承受的表情,呆滯地劍垂在腕上。

  “還愣什么!快來幫我!”聽弦難以招架,又一次被畫戟壓彎了腰。

  “為何要靠別人幫。”這一關頭回應辜聽弦的卻是敵人秦獅。他甚少開口,開口必然是最重要的話。

  聽弦一怔,秦獅的語氣像極了師父,是的,為何凡事都要靠別人,秦獅是在鼓勵自己和他單挑!

  “好啊,來啊!”聽弦才不怕死,豁出去,那我就一個人打也罷!

  腰骨一陣劇痛,是因為強硬地挺直了腰桿,才這么痛,彎腰屈服時哪感覺得到。

  “第七招……第八……九……”漸漸地,聽弦的自信升了起來,我,已經和他單打獨斗,撐過了十個回合!

  盡管,這手上,肩膀,后背,腿腳,到處都有血跡……跟郝定一樣,流血受傷我辜聽弦也家常便飯!

  “隴西之游,愈躁愈沉……”“割開、兩種精神的自己……”

  咬緊牙關,度過一道又一道難關,每次畫戟打來,每次血腥洗禮,雙馬奔騰,相對靜止,兵戈交錯,動蕩繚亂,眼角不停有屬于兵士們的玄色飛馳相離,黑壓壓的一大片潮水如虛如幻,耳邊不斷有刺耳的喧囂的不悅的聲音,斷斷續續碎片一樣擦過這里。這里,卻就像一個獨立的空間,與世隔絕。

  天鳴,有聲。

  原是晴日,忽而轉陰,今年氣候總是無常,或許與戰有關。

  黑云滾滾,罡風陣陣,赤氣如火色,青霧貫其中,鋪天卷地,無窮無盡。

  聽弦和秦獅相殺更狠,不停不斷,輾轉反復,不刻又二十回合。

  刀光戟影,孰赤孰青,孰實孰虛,早看不清。刀法戟招,誰云誰風,誰剛誰幻,誰能妄斷。

  也實在很難說是這些風云氣霧裹挾了刀戟,還是刀戟揮舞時造就以及帶動了它們,總之久而久之,這些全部參與了戰局,全部在戰局里肆虐,在聽弦和秦獅的手中展現,身邊環繞。

  一時間天昏地暗,整個戰場,全然灰色,一片混沌。不妨礙戰士們犬牙交錯,更不妨礙武者們的纏斗不休,那一刻,只看得見近在咫尺的彼此,那就更該沉淀了心境,專心致志地打到底!

  “對,就是這樣的刀法,已經……很接近……”秦獅喜不自禁,感覺又回到了當年的地宮,見到了當初的那個少年,那名叫林阡的少年,不僅能玩轉雙刀,更加……本身就是刀!靈魂都賦予兩把刀中,思想也潛入其間,很深很遠。

  直到這辜聽弦也發揮到他狀態的巔峰,戰魂與刀殊途同歸,一同沖破秦獅的最后一道防線,秦獅的絕招“青干斷”已然等候多時……然則,教秦獅沒完全滿足的是,不同于林阡立于不敗,聽弦是遇這“青干斷”而立刻就毋庸置疑地慘敗——

  雕龍畫戟當定了辜聽弦的心理陰影,只聽一記轟然巨響,屬于秦獅最快最猛最殺傷的這一招,把聽弦整只手都炸得血肉模糊,右刀亦是慘不忍睹……

  辜聽弦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這位連人帶刀都不放過的對手,速如鬼魅,形似蝙蝠,力如雷電,名不虛傳!

  而那時,辜聽弦來不及去欽佩秦獅,只因靈光一現,忽然從這慘敗里發現了什么——

  為什么右手傷得比左手重得多?因為,他在剛剛狀態最好的時候,好像就完全沒管右手!轉守為攻的時候,忘了右手依然還承擔著防御的責任。

  “原來,我的弱點,竟是在這里嗎……”每戰先登,一往無前的聽弦,雙刀早已爐火純青,早就可以刀人合一卻不能提升,致命傷恰恰是體現在這里,每戰先登,一往無前……

  很可能他每次在打到心境最好的時候,都會渾然忘了防御!就差這一點,便和師父天壤之別——

  右刀忘了防御,左刀的攻擊性未必就會強些,相反,這兩路相互影響,右路在本該完美的時候露出破綻,左刀很可能就達不到進攻的極致,還白白葬送了右路。所以,被秦獅一戟就斷了兩路,完美畫虎不成,成了殘缺。而所謂一招錯滿盤輸,如此一來,哪還是心境的最好狀態,或者說這狀態能保持多久?對對手的感應又會準確到哪里?

  身子一晃,險些落馬……不,不能輸!被強力籠罩的辜聽弦,右手近殘廢的辜聽弦,第一次面臨絕境而不可能有師父來救,嘴角卻露出一絲再堅定不過的笑意:師父,我要是一直靠你來救,不吃虧慘敗瀕死一次,又怎可能自己成長!

  凝神聚氣,感應著對手的最后一擊,對手得到些許滿足之后給予的致命一擊,所以一定很厲害,一定比別的更快更猛更殺傷,沒法判斷……因為對手認為,那樣死是屬于武者的榮耀。

  不過可惜了,誰要跟你比武啊!

  總說自己的不屈服強過師父,但以前所有的不屈服都是對真理,對師父,對親人愛人,或者是剛要面對挫折就被師父給擋了。這一次,才是真正的殘酷試煉,忽然間辜聽弦感到特別的痛快。

  既已清楚了自己差在哪里,再好不過,適才那一刀敗了,就吸取教訓,下一刀且攻且守,補回來!我要讓世人知道,我對師父的刀法不是只繼承到一半!

  卻在這誰都不經意的瞬間,天色驟然大變,狂風急卷黑云,猛烈突出來的正午陽光,猝不及防地重新照進這一大片戰場,對于剛剛習慣昏暗的征人而言,只是覺得突然、突兀,倒也可以即刻就習慣,可是,對于正全心全力戰斗的聽弦和秦獅,這光線強得就如扎進雙眼的利器。

  秦獅的位置問題,聽弦左刀刀面,正巧聚滿了光,直接害他睜不開眼;而聽弦,則由于刀人合一,未能及時調整,故而也受其害。霎時二人都如眼盲,聽弦還外帶殘了一手,但彼時雕龍畫戟的威力卻并無減弱——秦獅他,還在殺聽弦!

  聽弦不知秦獅也看不見了,只以為天要滅了自己,絕境里還雪上加霜,冷哼一聲,才不跟對手示弱半句,而是鐵定了要接這一招的決心!

  你天越要滅我,我越要滅了你這天意!

  “師父,助我背水一戰……”那一刻,他覺得他的心跳都變慢、血流都變冷了,唯有不認輸的意志,在他血液中滋長,心跳時膨脹,身體虛弱之余,這些熱切的感情,毫無保留瞬間全都傳遞到了刀上……

  秦獅可能沒想到,失敗是一面鏡子,把短板照得清清楚楚。秦獅只知辜聽弦對林阡形似神不似卻不知不似的原因,辜聽弦卻因這場失敗而第一次這么全面地了解了自己,在清楚原來是這原因之后,辜聽弦要達到最佳狀態,就容易得多。

  故此,此刻辜聽弦不是束手受死,而是狀態最佳!

  右刀的發揮,原來那么要緊。

  第一次那么精準地感應到,判斷對,或者說參悟出,雕龍畫戟的存在和力道將動的趨勢、方向。

  而他,因為讀透了對手怎么攻,所以也想好了怎么扛,雙眼睜不開倒沒關系,右手很難動卻是特別吃力……可他事先就想過了,孫寄嘯那小子,不也手不能動嗎,卻還能用臂膀!

  “……就是這樣的一刀,這樣的刀法,我的身體,不知已經打出過多少次……只要,改那么一點點就好了……”狂嘯一聲,連人帶刀沖上秦獅和雕龍畫戟,這次攻守兼備,絕對不是送死!

  秦獅,我用不著思慮怎么對付你,因為,招式不是思慮出來,是臨陣打出來的!

  兵戈相擦,血肉相撞,雕龍畫戟破云刺天,連環雙刀震天動地,不知有幾人還在旁觀,旁觀的恐怕都被這慘景嚇懵,秦獅還道是奠定勝局的一招,辜聽弦卻是拼了!拼到這殘局此刻,兩人各自都只剩一口氣一滴血。

  換以往辜聽弦會是不要命地拼了,今次右手雖殘廢卻是沒忘防御,所以,在制衡秦獅的同時他辜聽弦還能活著,活著“看”到了左刀的進攻極致,活著體驗到了魂在刀中感應的精準程度!

  “好險啊……”摔開幾丈,聽弦重重墜地,吐出一大口血,還來不及去找秦獅何在,便暈厥了過去。

  渾渾噩噩,似是被誰提了起來,暗叫不好,只怕被俘,隨后又隨戰馬顛簸,歷盡坎坷,戰斗聲始終不絕于耳。

  征人總是這般,無論在宿命的迷宮里怎樣繞,都逃不開戰伐的紛擾。

  被幾滴水澆在臉上,真是涼快,可算解了額頭的滾燙。辜聽弦視線略微恢復,發現這水不是被人用帕子擠在臉上的,而是被人用劍掀了幾滴灑臉上……如此隨意。

  “……孫寄嘯!”他依稀判斷出那是孫寄嘯,既哭笑不得,又恨其戰場上不爭。

  “我現在才有點佩服你,難怪林阡都要依仗你。”孫寄嘯說。

  “……”他忽而怔住。

  “怎么?”

  “其實,我哪里離得了他啊……”聽弦想起師父,忽然有些想做一個懂事的孩子,只是想到這時還和晚輩在一起,頓時收起悵惘,露出嚴厲:“孫寄嘯,我想聽你解釋,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對不起。”孫寄嘯轉過頭去,沒有辯駁。

  “如今仗還在打,若然輸了,就完了!”辜聽弦聽不遠處戰鼓不歇,氣得淚都在眼眶里打轉,這一戰對師父的意義不言而喻。

  “不會輸的,你和秦獅兩敗俱傷,你沒有敗,我軍士氣又回來了。”孫寄嘯如實述說,“……也,也謝你的救命之恩,和救局之恩。”

  其實辜聽弦大致能想到,孫寄嘯是把他從兩敗俱傷的殘局里搶出來的,隨后沖出兵陣,只為極快地把他送給軍醫,然而終于出陣,卻是迷失方向,陷入了這片山林,然后就再也沒出去,一直打轉。聽弦身上的傷口,旁人包扎倒是簡單,他一個殘疾,雖說策馬提劍這些練過,裹傷止血平日卻一定是宇文白代勞,而現在聽弦完好無缺,他必然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聽弦是遇強則強,所以看他這般示弱,反而不忍苛責,加上命也算他救的,于是柔聲問:“你……你今天,是怎么啦?”

  “……”孫寄嘯欲言又止,一副家丑不可外揚的表情,聽弦猜到一二:“關于洪瀚抒么。”

  孫寄嘯鼻子一酸:“勿要提他了。”

  “怎么?”聽弦面色一凝。

  “他,他又殺了人,殺了兩個還不夠,這次又殺了兩個!”孫寄嘯攥緊了拳,滿臉怒容,目中赤紅。

  “……消息可有,確切?”聽弦一驚,不敢多問,又殺的兩個,必定又屬祁連九客。

  “我不知道!然而,無空穴,不來風……所以我,心亂如麻!”孫寄嘯茫然無措。

  聽弦懂了,孫寄嘯先前是因為洪瀚抒才堅定,這次是因為洪瀚抒而失常,太容易理解。

  “是誰告訴你的?也許,是金人的陰謀也不一定?他們因你的入局而挫,所以看準了你的入局原因,要把你移除出去?”聽弦猜。聽弦猜的,大半也就是真相,這真是軒轅九燁的攻心之計,他沒算準孫寄嘯等人入局,現在自要反用洪瀚抒的重要性,林阡出他意料得到盟友,那他就必須出林阡意料地搬出去。

  是以這場決戰,金人用計削弱了孫寄嘯,卻未料到辜聽弦剛好受到良心的刺激,這一次,真是用命在守城,以魂在比拼,憑熱血證明,不是證明師父我很強,是證明師父你沒看錯人!是告訴師父我辜聽弦值得托付;是開始填補對師父的歉意和懺悔……

  聽弦的崛起,恰好抵消了寄嘯的失常,世事一貫難料。

  而聽弦說罷這個猜測,孫寄嘯卻并未完全釋懷:“有目擊者的,雖然那人,確實不是我十足相信的人……但他描述的情景,太完整,不像是金人可以編造……”

  “那不就結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回去,出了這林子再說。”辜聽弦想起了什么,想問他,他們描述的情景里,可提到了師娘?但忍了忍,沒問,怕勾起他愁緒,還是得做好這個姐夫先。

  歸途中,孫寄嘯的心情果然平復了許多:“仔細想想,那人說話未必可信的,因那人是大哥的仇敵。誒,我怎么這么糊涂!”

  “那人是?”

  “大哥殺二姐三姐當天,那人的弟兄也在當場,全被大哥屠戮。都是舊日夏官營紅柳等地的越派人馬,為報當年大哥鎮壓殘暴之仇。后來也有陸續追到西夏的,追見了大哥和盟主。這次,據說只有這一個活口。留活口的原因,是大哥殺人殺到一半的時候醒了。

  “這些夏官營紅柳當地人馬,大多都是舊日青城劍派,程紹郵的舊部。唉,大哥有罪于青城派,青城派有罪于我,我們和青城派之間,真的是打成了死結了。”孫寄嘯嘆。

  辜聽弦聽得心驚膽戰,既不想信,也想確定師娘還活著,更加擔心,洪瀚抒的殺戮又會傷她的元氣。聽了許久,還是暫且將這言論定為“謠言”。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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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