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咬紅唇;二十四橋 > 第1359章 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迷宮,生活隨處可見。

  死寂,每夜都一樣黑。

  “我們誤入了迷失森林,夜深無法走出,必須等到天亮。”就地生火,扶瀾傾城對林阡如是說。

  “但愿我失蹤一夜,對大局無甚影響。好在敵人敗了適才這一陣,短期內不會敢妄動。”武斗之后他不剩多少體力,便憑著最后幾分腦力,在心中作出計算,楚風月意外的為淵驅魚,理應給完顏永璉誤了不少事,攤子不是短短一夜就能收拾。

  想到盟軍沒有危險、眾將不會受累,他繃緊的神經才放松,思緒回到這深林中、他自己身上。

  不管扶瀾傾城的話是真是假,強龍不壓地頭蛇,她不準他出去,火毒發作他沒必要強求;何況,耗在這里與他聯合五岳的初衷并不沖突,若能摸清她底細自是再好不過——他原就打算耗費幾晚在謝清發的寨外,只是沒想到謝夫人會被送到他面前來,此行不虛,卻終究要付出與盟軍失去聯絡的代價。

  火苗漾得很高,映照佳人絕色,看著她唇邊含笑,他忽然心思洞徹,三天,三面,說明這個扶瀾傾城,真是有預謀地要闖進他的世界——她不一定是為聯合他,卻很可能對他好奇、也想熟悉他?

  勉強處理著肩頭迸裂的舊傷,驟然心口又一陣發麻,便算有三千念頭也無從多想。

  扶瀾傾城見他虛弱,到他側后意欲相幫:“那女子武功極高,雖然被我打偏,毒可能還是滲了進去。”

  林阡一愣:“又中寒毒……?”隱約記得陵兒說過,某些寒毒火毒可以互攻,某些寒毒火毒卻不能相遇,一遇便必死無疑……

  不,不對,目前還沒覺得冷,而只有燥熱之感,應是韓丹的毒在發作,楚風月的毒并未滲入……他一貫如此,哪怕命懸一線都面不改色。

  “適才我酒醉尚未清醒,你舍命救我,終究我過意不去。”她輕聲向他靠近,面若桃花,明眸似星。

  他一怔,后移分毫,極力保持距離,示意無需幫忙:“沒有舍命,當時我有把握,只是自信過了頭……”

  她似是沒想到會得到這答案,噗嗤一笑,近前半寸,風華絕代:“誠實。”

  話音未落,她竟出乎意料湊過臉來、緊緊將他肩膀摟抱住,林阡尚未想通回應,霎時她的唇貼在他傷口上,似是要這般直接將毒吸出?!

  “不可——”林阡震驚之下正待制止,虛脫無力、動彈不得,倏忽陣陣刺疼,好像有千萬根針同時扎在筋脈的每一個部位,劇痛極速蔓延向五臟六腑……輕輕地,血液開始疲憊,慢慢地,腦海失去意識,漸漸地,心像是被掏空了……

  吟兒,這是哪里,為什么像嗅到了江風?

  清風,和著酒的香氣,漸入心脾,是江水的清新,酒的微醺,不錯,還是在那遙遠的三峽,漁樵,星火,讓防備、警惕都多此一舉的三個人的時光……

  風,柔和地吹醒了自己,傷口,不再炙熱地疼痛,醒來時,看見扶瀾傾城在舉酒暢飲,氣度瀟灑,他視線還模糊,神智卻清晰,意識到火毒竟祛除:“傾城姑娘,這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毒已解得差不多。”她喝酒間隙愜意撫琴,高山流水,配上這磧口的河聲岳色,當真應景,風骨奇峻。

  “可是你……”他難掩心憂,深知火毒連運功都難驅除、根本沒那么容易被吸出去,更恐這女子救了他她自己卻送命。

  “怎么,擔心我?”她笑盈盈地望向他,眼中狡黠一閃而過,“幼年時,有兩只呂梁小獸打架,不慎被我捉住烤著吃了,從此以后,我專解疑難雜癥……噓,不要告訴別人,否則拿我去研究寒毒火毒。”

  他早前獲悉水赤練竟是兇獸之王,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再加上此刻身體不再熱,當然相信了她這一說辭。只是嘆息從前他救吟兒救得辛苦,竟不知世上存在如此簡單的解毒之法。可轉念一想,相生相克的東西,或許早就同時存在了萬古,不過是散落在天下各處,若不去探索、發現、克服,焉能逐一破解、漸入佳境?

  “你沒事,那便好。”他這才放心,這才有了心情和視線來環顧四周,見只見近處棗林沉靜安詳,遠方古剎肅穆威嚴。

  “謝夫人……”他因走神而失語,見她撫弦的手微微一顫,才立即醒悟恢復稱謂,“傾城姑娘,救命之恩,林阡感激不盡,日后定當報還。”

  說話間,剛巧月亮在云層里露了小半張臉,皎潔清明,扶瀾傾城淡然一笑,眼波懾人,嫵媚而不失圣潔:“好,那就當著月色,與我立個誓言——改日,待我想到一個心愿,你需不遺余力幫我實現。”

  “好。林阡全力以赴。”吃一塹長一智,他沒法再自負說一定能辦到。

  彈完一曲,扶瀾傾城望著潭中微蕩的弦月:“林阡……吟兒、云煙,皆是你的夫人嗎?”

  他蹙眉,近十年來他都不肯流露任何有關云煙的心情,距離越久,思念越長,卻又埋藏越深。

  扶瀾傾城面色溫和:“適才你生死夢境,念過她們的名字。”

  “念過她們的名字……”他心念一動,經歷過居心叵測的田若冶,他怎能再次犯下這樣的錯誤。

  “很想了解她們,為了一個人奮不顧身的感覺是怎樣,最后卻會不會輕而易舉就放棄?”她又飲酒,心事隱約。

  林阡知道她是個有故事的人,趙西風孟門駐地的溪山道旁她認錯過他是另一個男人,明明是謝清發的壓寨夫人卻說她自己是姑娘……何意?因這救命之恩,林阡對她的防范摒除了大半,但疑惑卻毫無疑問更多,她接近他究竟有無目的,為了什么目的?只是好奇而已?該問?似乎不該問?不得不問?如何問?

  仔細打量,這女子不僅飄逸灑脫,還另類地風流倜儻;擱下酒壇,她微醉,眼神游移,輕風送香;青絲如瀑,拂過她單薄衣衫,更顯她纖細修長。

  看她帶著陶然醉意撫琴,換一曲和風滌蕩、雪竹琳瑯,林阡靜下心來、愁上心去:“在這個世上,我只想了解一個人,那就是我的弟弟,何以我的命途,總是和他交匯又抵觸。”

  “要了解他,先了解你自己。”她悠悠地說,即便安靜如斯,美貌都無時無刻不在侵略。

  “我又是怎樣的人,我是誰……”他自言自語,說起這個特別容易令人魔怔的問題,本身卻清醒得很,故意裝作很迷惘,來試探她對自己的了解程度。

  高超演技,連她也瞞了過去,她雖未曾停止撫琴,卻為打斷他的迷惘而認真道出印象:“林阡,世人對你的了解,多半應該來自傳說,只要看見南宋已舉國北伐、金軍竟寧可大半被你牽制在河東,也能想象你是如何兇神惡煞或萬夫莫擋。不過今夜你救我之時,我心里有了另一種看法,你是這樣的人,對你身后的他們,你是寧可自己辛苦,也要他們的仗輕松一些。”

  他心底雪亮,果然這女子,對他有著有關戰爭的企圖和計算。她的見識,對應著她的格局。

  她尚未察覺他表面愚鈍實際竟在掂量和反算,卻是驟然又出一言令他這種人都猝不及防:“所以,你的弟弟,他也是這樣的人?”

  心弦被觸,林阡瞬間了悟,實則他早有這個看法,并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重,經她道破,暮鼓晨鐘,悔從中來,不可斷絕:“他必有苦衷,我卻不得知……”今時今日,對陌的感應是那樣微弱,縱使海上升明月都探不出他身在何方。

  樂音流竄到林阡骨縫之中,先是透澈、靈動,后來放肆、張揚。隨著又一曲音調變急,她原還橫琴撫得悠然,卻忽然豎琴抱弦亂舞,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林阡眼花繚亂。她醉意越來越濃,似在使勁地發泄著什么,狂亂到不成章法,又寂寥得無以復加,林阡眼前,瞬然只剩下一幅畫作——癲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視線無法離開她,她疏狂不羈的外表下,原還藏著一絲頹廢?頹廢,或許是因為聆聽的自己,不自覺融入了痛悔的感情,方才得以與她共鳴吧。直覺,她很可能也失去過……

  “聽這琴聲,好像站在山頂臨看,那些激蕩狂舞的流云,原就是世間倉促的春秋……”聽多看久,他說起這體驗時是真的有些迷惘。他從來如此,賞看風煙、盡情山水時,總是時不時冒出一些癡話傻話,熟悉他的人都見怪不怪。

  “原還有書生氣性……”她一笑,眼中有一絲明亮閃過,稍縱即逝,隱入舞姿,不曾被他發現。

  就在這絢爛舞影中,扶瀾傾城精致白皙的臉、曼妙性感的身,映入樹后束乾坤的視野,他瞪大了雙眼,盯著霓裳下如酒般清淳的扶瀾傾城,不錯,這才是真真正正擔得起美人之名的,清澈如泉水,卻透出濃厚的香醇,只一眼,就想揭開她的衣衫,獨上她的靈魂,侵犯她的尊嚴,但是頓時覺得自己骯臟污濁,玷污了她……幾番都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呆望著這位曲高和寡的仙子,束乾坤一時悵然:我怎么……怎么會動這般的歹念淫念?!

  而且只見了一面啊,如果傾心,豈不荒謬!但是,真的連她的陋習自己都喜好!束乾坤僵在夏風中,繼續看她翩然而舞,恨不得殺了剛才的自己。

  作為當局者的林阡則一直冷靜地旁觀著,只能說,這女子太不簡單,太不平凡。她在呂梁五岳,可不止“影響決策”那么簡單。

  沉溺于這琴聲舞步,只覺心魂不斷淪陷,情不自禁想起李白那句: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他終究火毒才愈、舊傷不輕,聽罷扶瀾傾城這高亢的第三曲,非但不曾像束乾坤那般興奮,反倒被酒香勾起了困乏,居然沒能撐住倦意、近似暈厥地睡了過去……

  約莫過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漸泛白,林阡睡了一覺醒來,看見路標上清晰的“冷月潭”三字,再一轉頭,發現扶瀾傾城伏在自己近身,不拘衣冠之小節;甫一睜開雙眼,她慵懶轉身躺正,隨性伸手舀了一串潭里的水澆在臉上,回頭看看林阡,不好意思地一笑,露出可愛的一面,笑容過后,意境就更深邃。

  曾以顏色來評判女子氣質,玉澤潔白如梅,云煙深白如煙,吟兒純白如雪,冷飄零如深藍色深邃,葉闌珊如天藍色恬靜,這扶瀾傾城,該是青黛色,悠遠……

  陽光柔和地灑在冷月潭,波光粼粼,柴火已燒完,空余一縷輕煙。

  醉生夢死的束乾坤剛從潭邊清醒,卻再也見不著林阡和扶瀾傾城的蹤跡,詫異不已,站在楚風月面前,唯能拼命揉自己的眼:“師妹……”

  楚風月臉色很不好:“大師兄,你的手下們呢?失散了?”

  束乾坤看自己全身濕漉,也不知是何時大半個身子都掉進了潭里,心下奇怪:難道是夢?還是見鬼?

  見鬼。

  不得不說,鬼是女的厲。

  林阡原想對扶瀾傾城有所掌握、繼而溝通,未料竟在她樂曲中沉睡半夜,自然大嘆浪費。他并非毫無防范,或許是太過勞累?

  好在睡醒后神清氣爽,也終于沒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否則,豈非要欠他盟軍一屁股債。

  “主公啊!”祝孟嘗如見親人,老遠看見,撲上前來,一把抱住,“您跑哪兒去了!想死我了!”

  吟兒也帶著焦慮之色,想過來看他卻沒處插手,只得瞪著祝孟嘗:“一夜不歸,我生怕你也被美人拖去,然后一身酒氣泡在水里……”

  “沈宣如可醒了?”林阡問時只覺尷尬。當著任何人的面直接困得睡過去都太失禮,何況那扶瀾傾城是個擅長攝人心魄的主?不過吟兒這么說他覺得焉知非福,如果像沈宣如那樣把持不住,指不定也會受這等懲罰。

  “大少爺還在昏睡呢。”吟兒總算挪開祝孟嘗,上前給林阡檢查傷口,忽而臉色一變,跳起來嗅他肩膀,“不對,有酒味……”

  “吟兒……”他怕吟兒多心,趕緊解釋,“你放心,我沒……”

  “哼,有前車之鑒,諒你也不敢喝多少。”她沒再往那方面想,原來更擔心他酗酒。

  他不知該如何陳述昨夜發生的一切,回憶本來就不完整。

  “盟王。”那時小秦淮幫眾在仇香主帶領下前來相迎。

  “對了,我昨夜見過束乾坤和楚風月,他們果然是負責招安五岳的人。”林阡邊行邊告訴吟兒,他心里戰事以外都是閑雜,“他們不像我是去探路,很可能趙西風昨夜就在磧口。可惜我不知道他來了,以為他還在他孟門老巢。”

  吟兒點頭:“你都不知道趙西風在,束乾坤他們卻知道,控弦莊的情報,難得一次超過我們。”

  “海上升明月的表現也不錯,他們窺探清楚了,完顏永璉給趙西風準備的條件,是為鎬王洗冤、平反。”進得營帳,林阡邊瀏覽情報邊說。

  “……說實話,條件很誘人,是我也答應。”吟兒一愣,嘆了口氣,“如此一來,包括四、五當家在內的所有人都會紛紛讓路,幫著金軍對我們圍剿了?”五當家的信仰,四當家的共患難,竟都成泡影?

  “大有可能。”林阡點頭,“四五當家沒有正式締盟的權力,對我的承諾畢竟限于口頭、流于表面,一旦完顏永璉出了這招釜底抽薪,先前他們對我的靠攏便都不穩。”

  吟兒自然發愁:“怪只怪時間太緊,原也不指望與五岳親近到‘絕對互信’,只是沒想到,金軍會這么舍得下血本、那些小當家這么快就要倒戈……”

  “謀逆不是鬧著玩,說平反就平反?”祝孟嘗卻不以為然,“這種空話,也能輕信嗎?”

  “先前百靈鳥告訴我,鎬王的所謂謀逆,本來就是捕風捉影,僅憑幾句言語不敬罷了。”吟兒轉頭看向祝孟嘗,“平反起來不難?”

  “可是,鎬王是被他們皇帝冤死的吧?現在要洗冤,就得承認皇帝錯了,皇帝肯認?還有,完顏永璉能代表皇帝開這條件?不怕僭越嗎,完顏永功還在旁邊盯著……”祝孟嘗連連搖頭,對這種事看得很透,“必然是假,一時敷衍!這么多年不聞不問不依不撓,林匪來了倒是會給搭個空中樓閣,畫餅充饑……”沒說完,見阡吟一起盯著自己,祝孟嘗趕緊閉嘴,漲紅了臉:“怎么了?”

  “你是祝孟嘗嗎?”吟兒越聽越奇怪,味道不對啊。

  “倒是會四字四字地往外蹦了。”林阡微笑說。主公原來是要贊揚他啊,祝孟嘗摸摸后腦勺,美滋滋地笑。

  “確實,只是鏡花水月而已。”吟兒嘆了口氣。

  “有些事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寧可糊涂一次。畢竟在位的皇帝親自平反,比推翻他強行洗冤要名正言順得多,他們也不用再當流寇、迫著自己去反朝廷。”越風代入趙西風去推測,“呂梁五岳究竟要不要用命賭名,趙西風必然會在三思之后,選擇他認為最妥善的方式。”

  “看來咱們必須要提醒他明白,告訴他哪一條路最妥善了。”林阡看完手中的最后兩封書信,說。

  “盟王,何事?”仇香主看出林阡面色凝重。

  “沈宣如的東西,趙西風的人這么快就拿出來用了。”贓款獻世,談判當然理直氣壯,林阡一笑,看向祝孟嘗,“走,去要錢糧。”

  兵貴神速,不等金人。

  前天夜里,凌大杰利用束乾坤對越風聲東擊西,而非與束乾坤采取兩面夾攻,實則已經透露給林阡知曉,完顏永璉果然與他一樣劍指五岳。

  倘若招安,完顏永璉開出任何假大空的條件都不難猜,但趙西風這些當家到底會怎么選委實難料,可以說完顏永璉接下來的每個舉動都干擾甚至破壞著林阡的各個擊破策略,是以林阡務必趕在金軍之前向趙西風陳述利害——對付墻頭草當然要占盡先機,方能在束乾坤開口前堵住趙西風雙耳。

  但交涉,不能像馮天羽那次沒底氣——要快容易,鬼祟潛入就可以,但沒理據,再快也是白跑一趟。尤其是前嫌未釋的他們,很可能連門都進不去。

  昨日之前,林阡還苦于談判沒有切入點,沈宣如的到來,卻真是福兮禍之所伏。扮成尋常商旅的沈大少爺,歪打正著解了盟軍困局。

  聽聞沈宣如錢糧失竊后,林阡便派人在磧口和孟門尋找贓款,可惜石沉大海、難以定案,未必真是五岳所盜;更不曾想,昨晚趙西風還臨時跑到了謝清發的駐地磧口,海上升明月的情報確實慢了片刻。

  如果沒有發生惡戰的枝節,無論是時間、地點,束乾坤楚風月都先發制人:若趙西風聞言傾斜向金軍、不作三思就答應招安,五岳的兵馬被打散重編,林阡只差了片刻卻是什么都來不及了。

  虧得經歷了昨晚的巧遇,束乾坤楚風月分心殺他而陣腳自亂,不僅被迷失森林困住、沒能入山見趙西風,更還得罪扶瀾傾城,兩路皆誤——林阡自問尚未對扶瀾傾城了如指掌,卻因為這幾面之緣,越來越體會到扶瀾傾城手段超常,在五岳的話語權和分量極重。多重?只會低估。

  因此,他的各個擊破策略還可以繼續走下去——勢必要趁此機會在磧口,對趙西風和扶瀾傾城雙管齊下。

  便以錢糧為敲門磚,掙得一個到他倆面前交涉的契機,生生在完顏永璉和五岳之間撂一腳。

  先扶穩上梁,何愁下梁不靠回來。

  林阡和女扮男裝的吟兒一起往謝清發駐地走——等等,不是祝孟嘗嗎,為何換成吟兒?

  因為吟兒說,那地方有美女,能迷惑沈宣如,所以祝孟嘗、仇香主這些莽夫萬萬不能去;越風要坐鎮三軍,也一樣無法抽身;但你也不能獨去,萬一被勾引了不好——“為防你中計,我犧牲自己!”吟兒決定,扮成男人被謝夫人誘惑,只是偏偏不為所動。

  “我總覺得,主母會比主公更早陷進美色里去……”祝孟嘗公報私仇狂潑冷水。

  吟兒怔在原地:“不是沒可能……”但是,總不能讓林阡單槍匹馬吧,吟兒壯壯膽子還是陪了。

  “吟兒……”林阡笑看吟兒男裝的樣子,覺得太蹩腳,壓根藏不住。不過有吟兒同行,這一路真是愉悅不少。

  “林匪?!”守在寨口的士兵一見二人上前當即盤查,得知來歷后竟然直接劍拔弩張,突如其來,始料不及。

  一瞬,二十余人就將阡吟兩個圍住,林阡不動聲色、刀鋒未出、只是以鞘防御,吟兒長劍在手,一邊眼神殺敵,一邊低聲問背后的他:“打嗎?”

  “不打。”林阡低聲說罷,環顧四圍,“不由分說,短兵相接,這就是五岳的待客之道?”

  不多時,圍攻眾人突然散開,只見一男子聞訊而來,雙目炯炯,凌厲有神:“總比你林匪先兵后禮強!”

  “先兵后禮?”阡吟不解其意。

  “二當家所說,可是先前越風打傷謝寨主手下一事?若是為此,林某言明,當日越風路見不平,是因謝寨主手下濫殺無辜、咎由自取,還望二當家海涵、就事論事。”林阡在孟門打探過,知道趙西風大致長相。

  關于越風和謝清發的不睦,趙西風在和馮天羽談判時就已知情,當時他還差點動心和馮天羽合作,所以此刻不過是借口而已。但現在束乾坤還未上山、平反條件不曾送到,趙西風何故竟對盟軍存著這般強烈的敵意?難道還有什么是林阡不知情的?為何他的預設立場就是不合作?

  趙西風一愣,哈哈大笑:“盟王好眼力,趙某欣賞你的心直口快、愛護部下、明知不同路還三番四次拜謁……”

  好一條毒舌,吟兒很生氣,冷冷回應:“鳳某也很是佩服,二當家的審時度勢、理由繁多、心事重重卻寧肯憋著不說。”

  趙西風愕然,面色通紅:“你……越風打傷謝寨主手下,只是我五岳與你林匪結怨之由,原本馮天羽來找我我也想化干戈為玉帛,可惜先有祝孟嘗對寨主夫人不敬,后又有越風再度傷我、暗箭傷人,完全失了君子之道!”

  “不知越風何處冒犯?”林阡鎮靜詢問。

  趙西風冷冷相對,捋起衣袖,只見他左臂上一道明顯鞭傷,深及筋脈,顯是兩日之內的事:“越風偷襲在先,不是先兵后禮是什么?”

  林阡一怔,看他傷痕,不仔細區分根本與撫今鞭無異,思及那天自己在孟門遇到扶瀾傾城送她回家時,越風確實也就在孟門聽到了四當家親信敬畏盟軍的對話,難道就是那時不慎傷及了趙西風卻頭疾在身而不自知?不,不至于……

  吟兒不忍再看:“這鞭傷,實在可憐……”

  她原是真心,趙西風誤解成嘲諷,臉上肌肉都在抽搐:“我不管你們今日是誠心還是假意,擔保你們豎著進來橫著出去!”說罷將手一揮,他帶來的弓箭手齊齊沖上。

  千鈞一發,林阡心念電閃:“傷你的,分明是金國控弦莊的細作,刻意制造矛盾,阻礙你我和談。”

  他心中已有嫌疑人,正是控弦莊的莊主,獨厚鞭仆散安德。原來如此,既收集情報,又完成離間,金人也在用盡方法和他林阡搶時間。

  趙西風哼了一聲:“口說無憑,放箭!”

  剎那萬箭齊發,吟兒還守著林阡的命令沒打,林阡卻豈能將她陷于危難,一聲嘯響雙刀齊出,雷霆之勢將那不計其數的箭矢掃光,刀鋒狂卷處全然斷箭殘矢,亦不乏等閑之輩被他內力震疼而棄械后退。

  只一眨眼,趙西風就見阡吟身外數尺密密麻麻堆滿殘箭,才知這林阡名不虛傳,不禁既畏懼又敬佩,卻不改要與他為敵:“繼續射!”

  “二當家,沒箭啦!”士兵們怏怏地。

  “快去取,我還沒出手!”吟兒狂氣被激。

  “劍圣不必出手,我這戰力就夠。”林阡趕緊往她臉上貼金,只因看出趙西風虛有其表,所謂的硬氣根本是別人給他的。謝清發不在,他還能因誰狐假虎威,誰才是真正操控五岳、決定所有人歸宿的代寨主,那個姓名已經很是明確。

  “……”趙西風不敢妄動,但還是不肯放行,久矣還嘴硬宣稱,“管你多強,只要暗箭傷人,就是不予聯合,趕緊滾蛋!”見他們不走,又添一句,“要么干脆就殺了我!”

  林阡察言觀色,知他色厲內荏,當即搶占主動:“二當家,給林某幾天時間,自會找到證據還越風清白;今日林某到此,也絕非為引干戈,而是真心與你和談,也好杜絕錢糧之案再犯。”

  “什么錢糧……”趙西風聞聽錢糧驟然緊張,臉色也隨之大變,原還想裝糊涂,可是做賊心虛兜不住,“什么,那些東西,是你們的?!”

  “不錯,送錢糧給盟軍將士的,是我們洞庭沈莊的大少爺,他到現在還不曾醒,手下傷了七個兄弟。”吟兒一副失主苦主的理直氣壯。

  “不知者不罪,盟軍不想追究,只愿交個朋友。”林阡和她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自然而然就道明了來意。

  “朋友來了,不請進去坐坐?”吟兒笑,趙西風那時根本一推就倒,無論武力還是心理都再無防線。

  磧口這座黑龍山內,第一印象,竟和魔門桃源村異曲同工。

  山外荒涼似漢墓,山內純美如桃源,仿佛就是寨口那些守衛,過濾了塵世的一切喧嚷。

  依山而建的民居,錯落有致地分布,還有阡吟從未見過的窯洞,體現著黃河岸邊的風土人情。

  千回百轉,忽見桃林,百步之外,落英繽紛。

  原不是合適的時令和地點,不用問也知那是謝清發為誰移栽。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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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