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狂婿當世 > 第1252章 人生各有志,終不為此移
  對榆中盟軍發動奇襲,偌大一個天池峽,反對者竟不及一成。

  當蘇慕梓作出這一決定,他的嫡系麾下毫不驚詫,完全贊同、甚至推進,自是與楚風流合作的慣性使然,他們本就一心要置抗金聯盟于死地;

  曹玄麾下的川軍倒有些理性之人,詫異過、懷疑過這做法的正確與否,他們從川蜀遠赴隴陜,原本并不以殺林阡為初衷,但最終還是默然接受了,不為別的,只因蘇慕梓和曹玄對他們承諾:憑此戰鏟除盟軍后、即取而代之統帥抗金。憑蘇軍現今在隴陜的實力和發展速度,進入后林阡時代與金軍孰強孰弱猶未可知。

  重新統帥抗金,不正是川軍多年以來的心愿?這一戰,過程可解釋為坐收漁利、與金軍無合作關系,結局更是一勞永逸、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傳聞此刻辜聽弦缺席榆中城,海逐浪、郝定等人正為金軍的兩面夾攻焦頭爛額著,千載難逢的機會,誘引著蘇軍整體往這個無底深淵里陷。欲望早就吞噬了一部分人的良心,利益也蒙蔽了另一部分人的理性,除了僅僅不到一成高瞻遠矚的還能清醒,還能問一句這么做真的和金軍撇得開關系?可惜,真理往往只掌握在少數人手里——

  雖千萬人吾往矣。

  是日,蘇慕梓曹玄領兵正待出征,遭到軍師諶訊拼死相攔,大軍阻滯一度不能行進。

  諶訊短短數日竟似老了十歲,老淚縱橫硬拉住蘇慕梓的馬,聲嘶力竭作出這最后一搏:“主公,不能去,不能去啊!這一去、我軍勢必將萬劫不復!”

  蘇慕梓聞言臉色大變:“胡說八道什么!來人,諶訊他胡言亂語動搖軍心,速速將他拉下去,軍法處置!”

  曹玄在蘇慕梓身邊、憐憫望著諶訊:“諶軍師糊涂了嗎,出征前說出這般喪氣話?這形勢你會看不清?林阡他死期到了!”

  “林阡死活與我無關,我只知現今他正與金軍血戰,我軍最好的做法是袖手旁觀,而不是和金軍在同一時間攻襲,因為,隴右的形勢早就變了,我軍已不再是當初為了自保而必須置林阡于險急,此刻我軍并不是‘非出兵不能存活’,故只要動身就和金軍撇不開合作關系!”

  “誰說只要動身就是和金軍有關系?這是林阡與金軍血戰我軍坐享其成,天賜良機,天助我也!今日之后,隴右戰局便將徹底更改,只看我軍能否握緊時機!”蘇慕梓這一席話鼓舞得軍心沸騰,將士們躍躍欲試根本不想還被諶訊阻在這里,他們原也都是同一想法。

  “坐享其成天賜良機?往日用多少次都行,唯獨不是此情此景,我軍完全可以袖手……何況地道那件事尚未完全過去,給任何人抓住把柄,我軍聲名被抹黑就永遠無法清白!”諶訊形容憔悴卻義正言辭,“如今的我們,報仇雖然要緊但是奪抗金的先鋒旗更要緊,那么我軍的名譽便理應放在第一位考慮!任何行動都會影響我軍聲名,不利主公成就大業!”

  “諶軍師你多心了!莫不是你根本信不過我!難道你竟猜忌,地道那件事我故意幫楚風流?”蘇慕梓惡狠狠地質問,質問諶訊你心里難道是這樣猜忌我!我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我本是想把他們圍剿!

  “諶訊萬萬不敢猜忌……只怕有別人猜忌,使我軍留下污點,尤其楚風流,一直在暗中謀算我軍……”諶訊臉色煞白,事實上蘇慕梓在和赫品章解釋時諶訊是幫蘇慕梓圓謊的,然而,諶訊勉強勸服了赫品章卻勸不了自己,不猜忌蘇慕梓只是因為不敢猜忌。

  “我是主公你是主公?我軍會這么容易被楚風流謀算?!”蘇慕梓怒氣沖沖。

  “諶軍師,你是明白人,千里迢迢追到隴右,難道只是為了和主公意見相左?!”曹玄亦怒其不爭,諶迅你來是給主公出謀劃策幫他開疆辟土的,怎忘了這初衷給他拖起了后腿來?貢獻出你的才干各取所需兩全其美不是更好?

  “諶迅何嘗不想為主公建功立業,然而……不愿見主公欲速則不達、誤入歧途越陷越深!”諶迅堅持著這一底線:袖手旁觀只是作為有別于林阡的第三方勢力存在、誓死鏟除林阡卻也與金人關系清白,但若與金軍出現合作跡象,即使能殺死林阡也坑害了自己,絕不可行,“千里迢迢追到隴右,只因川軍都懷揣理想。川軍的理想,在主公您對赫品章解釋的那些話里——我軍做了這么多,最終還不是為了奪回抗金的主導權嗎!否則做再多也徒勞無功,只不過以我軍聲名給林阡陪葬……”

  是的,川軍跟隨曹玄不遠千里來到隴右、終于叛離寒澤葉救蘇慕梓于水火,根因在于川軍不容于盟軍、川軍懷念舊主、川軍想站在抗金第一線,然而蘇慕梓一意孤行步步背道難免令他們失望——諶迅身邊也散落著七八將士,代表著天池峽此刻少有的清醒者,多半卻都來自短刀谷,蘇慕梓有感情親疏。

  “諶迅相信,那也曾是主公的理想;諶迅也希望,那解釋不是搪塞……然而今日這奇襲榆中的決定,卻令諶迅大失所望,原來真的是搪塞嗎——奪抗金主動權的理想,主公終于還是拋棄了它,主公不信任朝廷放棄了原則,主公仇欲熏心本末倒置!不是諶迅要與主公意見相左,是主公先和老主公意見分歧——老主公的心愿,絕對不是降金!”諶迅聲聲灌耳,話擲這么重只是希望能夠震醒蘇軍,讓他們發現他們已經墮落至此。

  “你他媽說誰降金?!我何時說過降金?!”蘇慕梓被激怒瞬間臉色鐵青,大吼,“還不將他速速拖走!諶迅你貽誤軍機妖言惑眾該當何罪!”再貽誤,如何還能“奇襲”!

  “主公息怒!”曹玄急忙相攔,出兵在即他必須立刻穩定軍心,是以一邊著將士將諶迅擒縛,一邊壓低聲音勸:“軍師,降金這句話未免過重,是軍師你太理想化……”

  “只要不與金軍合作,完全不會沒前路!一合作,就必定有無窮風險!這么走下去,絕對是降金……萬劫不復,一敗涂地……”諶迅雖然身體已被控制,言語卻毫無妥協之意,耿直至此。

  “將他就地斬了!斬了!”“主公,大戰在即不可先殺自己人!不利軍心!”曹玄趕緊道,眾將也紛紛為軍師求情。

  “諶迅……你如此詆毀誣陷,到底意欲何為?該不會是,別有用心?”蘇慕梓心情稍事平復,忽然像想起什么,冷笑一聲,問,“說什么只要動身就是和金軍有關系,那你不準我軍動身,是否意味著你和林阡有往來!?”

  諶迅臉色倏忽變得慘白,在蘇慕梓這里,不支持奇襲榆中的很可能就是親林阡!他諶迅,偏巧還是從川蜀來的。

  諶訊的淚僵在眼角,再也沒有氣急敗壞歇斯底里,只因心已冷了半截:“如此說來,地道我自作主張去剿殺楚風流,也是和辜聽弦的合作了?”蘇慕梓不置可否,一副反詰成功的表情,諶訊心如死灰,主公,當你的理智被沖動吞沒,我當初挽救你的聲名如今制止你墮落竟成了好心辦壞事?甚至,私通外敵?

  “你不也一口咬定我就是降金,口口聲聲只要與你意見相左就是誤入歧途?!”蘇慕梓冷笑一聲。

  “我阻主公去,與林阡沒有必然聯系,而主公,卻不一樣……”諶訊難以說服,氣喘吁吁,“往常再怎樣去攻擊林阡,諶訊都是支持的,諶訊也知道,主公你父志不敢全忘。但此刻并非到了別無選擇的時候,若還是想殺林阡,就意味著,主公的潛意識已經是降金了,日后必然逐漸明朗……”

  “牽強至極,荒謬至極!你能看到我所謂的潛意識!哈哈哈哈,一派胡言,不可理喻!”蘇慕梓怒不可遏,眾人聽到這話也都覺又好氣又好笑,想這老頭子真是偏執得很還冥頑不靈,擺出的所謂理據也根本站不住。

  “諶迅,是你自己底線太高,難免庸人自擾。”曹玄提醒道,說的同時,捏住諶迅手臂,暗暗捏了一把力,眼神示意他讓步。曹玄和蘇慕梓豈是不看重“名”之一字?但事情確實沒有諶迅想得那么嚴重。

  “曹玄……不是我底線太高,而是你看得局限,現在只是有了苗頭,恐怕等你看清楚,已經來不及了!”

  “不會,我很清醒,知道我軍在做什么,哪些不該做。主公的路,我會幫他監督著,我答應軍師,絕不會誤入。”曹玄鄭重道。

  “說得輕巧,他日真的無法挽回了你曹玄擔待得起嗎?”諶迅不再看曹玄,轉頭對蘇慕梓,“請主公三思,以大局為重!以后殺林阡的機會,多得是……”

  “先押下去,關上幾日,待我得勝凱旋,再將你治罪。”對于奇襲榆中,蘇慕梓早迫不及待。

  而包括曹玄在內的兵將們都覺這諶訊牽強附會杞人憂天:“諶軍師,這幾日,你便好好反省吧。”

  “軍師,莫不是生了病發燒燒糊涂了?”不知是真關心還是奚落,當人群從他肩膀擦過,他覺得那些都是在他身上碾過去的。

  他和那寥寥幾個清醒的,竟然理屈詞窮被押解,被關禁閉,被看守,而心急如焚殺林阡的那些將士,成為先鋒,主力,奮不顧身去與林阡同歸于盡……他想救,救不得,他們眼中他才是病人。

  這些軍士明明也有良心,不乏有人在離開前到牢內對他承諾:“軍師,您放心,我等一定會打贏這一戰!”“待主公心情好些,即為軍師說情,一定無罪釋放!”“軍師太悲觀了,林阡一死咱們就贏了!”他們,大多是他的戰友,卻不是他的同道。

  “軍師,如曹將軍所說,您太理想化啦……”連看守的人都這樣安慰。

  “無一醒者,無一可救……”

  榆中盟軍遭圍攻三日有余,諶訊在獄中一直這般,喃喃自語,蘇慕梓臨別時曾白了他一眼那一眼情愫太多太復雜。

  就因為那一眼的決絕,令諶迅知道,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可怕——他只是怕蘇慕梓昏庸,看不清這降金的潛意識,看不清楚風流謀算,可是那一眼告訴他,不是的,蘇慕梓只是不想你反復提起宋廷,提起蘇降雪而已,他明明意識到了,他真的是不信宋廷,真的在背離他父親。

  宋廷根本無法約束蘇慕梓,父志他也沒有嚴格地遵循,他根本就知道這是和楚風流的合作——即使和金人合作、給蘇軍蒙上污點,他也一定要先置林阡于死地!宋廷,能幫他什么?父親,本是林阡殺死!

  “楚風流,還是你比較狠啊……”楚風流的奸計還是得逞了,她抓牢了蘇慕梓的復仇之心,諶迅預見得到蘇軍降金的結局,哪怕蘇慕梓認定了不會,曹玄也擔保說主公的路我會捍衛。你們,只會一起犯錯而已!

  還能做什么,還能怎么做,蘇慕梓,為了給蘇降雪報仇他連蘇軍的本都忘了!

  “赫將軍……”昏暗的牢房里,來了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赫品章,原是從白碌戰區聞訊前來探候他。

  曾經赫品章不愿信任從川蜀來的諶迅,勉強才因曹玄和主公的關系選擇接受他,后來他們一謀一武屢戰屢勝成為最佳搭檔,也意外地發現對方原來和自己理想一致。

  沒想到這一天,輔助主公翻身的今時今日,他們卻會和主公,和曹玄,意見分歧——

  是的,一步步蹣跚走來的赫品章,臉上也掛著一樣的迷茫和困惑。

  他和他的戰友們,原是隴陜長大的官軍新一代,作戰驍勇,志向高遠,因為還年輕,所以理想很干凈。

  “我曾不顧一切追隨主公,然而,來到隴右之后的這些日子,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雖也是戰火不絕,卻不間歇內亂。”諶迅苦笑,只余一絲神智。

  “實則不僅軍師所遇跟想象中不一樣,品章也不知道,這幾日對白碌的襲擾,打得對不對……”赫品章坦誠跪坐他身旁。

  “這幾日,打得對不對……品章,你還能這么想,還是有救的,有救的……”諶迅語無倫次,卻露出欣慰一笑。

  明明這獄中條件并不艱苦,赫品章卻發現諶迅自己把自己折騰成了不似人樣,見此情狀,不禁心里一酸:“軍師……何苦把自己……糟踐成這副摸樣……”

  “品章,所幸還有你,你還是清醒的,你知道懷疑這幾日。然而,卻又能如何,誰能逾越主公,幫他做下決斷……品章,你,你總不能背叛主公啊……”握緊赫品章的雙手,諶迅用盡力氣卻帶著哭腔,不住咳嗽。

  是啊,他與主公想法不一樣,他無力去改變主公,可是如何能背叛主公?!這只是赫品章日后才會遇到的,他諶迅今時今日就遇到了。

  一心一意輔佐,只得到臨陣的冷漠一瞥,曾經出謀,終成泡影,多少恩怨,隨風而逝,“主公……他已放棄了老主公,我,是時候放棄他了……”諶迅身子一歪,竟嗆出一口血來。

  “軍師,保重身體……”赫品章眼見知己如此,泣不成聲。

  如諶迅預計得一樣,赫品章離開后不久,蘇慕梓曹玄的捷報便紛至沓來,何等光彩,他們的合作者是金軍,無論是否潛在。

  諶迅沒有被蘇慕梓依言凱旋后治罪——慶功宴方一擺下,便傳來軍師在獄中去世的消息,是病死或自盡,方式都不重要,原因恐怕還是蘇慕梓那一眼授意,他自己生無可戀。據說曹玄是最后一個見過諶訊的人,沒能勸得回,老軍師很固執。人生最悲哀事,便是你挖心掏肺為之付出的人,最后不認可還掐滅了你的理想,你不肯低頭,就只能決絕地以死明志。

  “可惜得很了。”另一廂,作為敗軍之將的榆中海逐浪,獲知后慨嘆明珠暗投。縱觀諶迅一生,算無遺漏,如遇良主,大業必成。

  “蘇慕梓畢竟‘外寬’,而赫品章實際無過失,故而離間計需要兼施;但諶迅就不一樣了,他們理想不同,無需推動,注定分道揚鑣。”——先前陳旭軍師料事如神,預言成真,他們果然分道揚鑣。

  然而這對盟軍尤其對林阡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林阡你不是想要去吸納另一半不愿降金的蘇軍嗎,但諶迅之死冥冥中給了林阡當頭一棒,這些以諶訊為代表的蘇軍,寧可死,也不會想到去投奔蘇慕梓的敵人,去融入********完全不符的義軍……暫時,也沒到一半。

  況且此刻林阡不是勝者,沒閑暇去考慮優待俘虜。

  榆中經此變故,半數城寨已被蘇軍和金軍瓜分,所幸盟軍兵馬傷亡甚少,然而地盤銳減是不爭的事實;此消彼長,楚風流完全脫離困境,與十二元神會師后更反敗為勝,金軍迅速占滿了定西西部以及臨洮大部分地區。

  平素林阡可以化解各種危機,但此役令他險些無從救起。辜聽弦的抽離堪稱一箭雙雕,離開了不該離開的榆中,和洪瀚抒沖突到了不該沖突的石峽灣,著實令形勢晴天霹靂的同時雪上加霜。

  所幸林阡還是處變不驚當機立斷調整布局,才隔空將榆中損失降到了最低;亦在第一時間著郭子建鞏固了白碌葉碾大本營的守御,使海逐浪、林美材、郝定等人到此時還有掎角之勢可依;除此,由于林阡及時分撥石硅予沈釗楊妙真,方免去了石峽灣被洪瀚抒傾軋,洪瀚抒這一人戰力,費去了盟軍千軍萬馬才能抗衡。也是虧得保住了石峽灣這一樞紐,白碌葉碾和林阡之間的聯絡才未遭切斷。

  可惜,因洪瀚抒和辜聽弦打破平衡,林阡和寒澤葉再如何勇謀兼備也無法力挽狂瀾,雙雙戰敗于齊良臣司馬隆,林阡與寒澤葉、百里飄云等人或輕或重都有負傷。再遠一些的莫非,更是數日以后才傳來音訊,那段時間,完全游離在定西戰局之外。

  風水輪流轉,將近半月戰火紛飛,終于換盟軍被金軍和蘇軍由西、南、東三面傾軋、圍困于定西縣中,盟軍兵力主要分布于天池峽亂溝北,白碌葉碾、石峽灣、會寧西等地,不到昔日二分之一。值得一提的是,盟軍北面,是如今敵我未明的祁連山兵馬……

  不錯,辜聽弦的錯誤之舉,動搖了祁連山和盟軍的同盟關系!

  大局既定,戰事稍緩。盟軍進入隴陜以來從未有過這般恨這八個字。

  只因從前這時都是在論功行賞,而如今的定局,定的卻是他人的局,自家兄弟,損失不言而喻。

  任哪個都沒想到繃了這么久的平衡會這么崩了,苦苦攻防好不容易看到一絲曙光竟以這種意外終結!

  除了傷心失落,捶胸頓足,最多的心情,必是忿忿不平,尤其是對,辜聽弦!

  形勢簡而言之,不正是辜聽弦將榆中拱手相讓、同時率軍幾近攻破石峽灣!?這罪魁禍首,按罪當誅!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呵,這情境可真熟悉,辜聽弦其實你也見怪不怪了。

  隴陜這群盟軍,真可笑,打勝仗都是你們的功勞和我辜聽弦的分內,戰敗歸咎就全是你們站在道德制高指責說是我辜聽弦的錯!!

  我不服!

  于是這一日誰都看到被帶到林阡中軍帳的辜聽弦,傷痕累累卻雙目炯炯,倔強抬頭挺直腰桿,無一絲認錯道歉跡象。

  作為此戰幾乎公認的罪魁禍首,辜聽弦臉上還保留著一貫的驕傲,這硬氣,這神色……教任何看到他這樣的人都勢必不依不撓問罪,這幾乎是一定的……他要是換個姿態出現就不會這樣……但那還是辜聽弦嗎。

  “我軍傷亡,城寨丟失,陷入困境,辜聽弦,你十條命都償還不清!”縈繞耳邊的大抵是這一類型的話,在林阡與他交談之前,便幾乎有人劍拔弩張,楊妙真趕緊制止,因她從山東之戰就知道,這番情境下,林阡根本不可能歸咎問責,而首先應當安撫、合攏軍心。可是,這是辜聽弦,不是楊鞍,他會合作?只會火上澆油——

  “然后呢?要不要把我綁起來,游街示眾,五馬分尸?哼。”辜聽弦站定之后冷笑一聲,背著林阡對那些忿忿不平的戰士們以挑釁的語氣,這句沒有主語的話同時卻主要是對林阡的試探。

  “辜聽弦,榆中、會寧都丟了大半,寒將軍受傷、莫將軍音信全無,石峽灣這里也一敗涂地,差點和葉碾切斷關系……就因為你的忘乎所以,擅離職守!你竟不肯認錯?”沈釗尤其憤然。

  “我是無緣無故擅離職守的嗎?!如果我成功了,就不是錯,好嗎!”辜聽弦理直氣壯。

  “你到還有理了?!”沈釗氣不打一處來,“你離開前難道考慮不到這些風險!主公布局原本萬無一失,你竟自作主張不去遵守!硬是為了私事離開榆中,竟還把洪瀚抒引到石峽灣來!”石峽灣駐軍在盟軍中算是精銳最少,差點被洪瀚抒摧枯拉朽,說到底不是林阡估計不足,而是這辜聽弦難以馴服——若非辜聽弦的自作主張,這個最不可能被金蘇襲擊的石峽灣,怎可能被洪瀚抒襲擾?

  “哈哈,為了私事把洪瀚抒引到石峽灣——沈釗,師娘是你弄丟的,怎么不見你去救!”辜聽弦反唇相譏,師娘是誰丟的?如果不是你沈釗氣急敗壞,洪瀚抒會輕易抓得走她?

  “勿再怪責聽弦,這件私事終究是為了我,起因原是我。”林阡到他二人之間,拆開他倆的同時道歉說,“這場戰之所以敗,根因也在我,是我與聽弦之間缺乏溝通所致……”按住辜聽弦肩膀,示意他下這個臺階。

  “私事怎么溝通?何況還在交戰……唉,也罷,既然主公都給他說話了……”沈釗嘟囔了一句,這話卻是一語道破,戰場上,本應公私分明,辜聽弦卻沒懂。沈釗因為林阡示意已經收斂,轉身時多說了一句,聲音原也不大。

  “怎么能怪師父和我,明明應該怪你自己!我就不會像你們這樣,離開了師父就打不了仗!”聽弦冷嘲熱諷,蹬鼻子上臉,一句話說得原本讓步和林阡一起給他臺階下的沈釗臉色煞白。

  “啪”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響在辜聽弦左臉,瞬間震驚了原還得理不饒人的辜聽弦,以及在場除林阡之外的所有人,誰都猝不及防,因這與林阡在上一刻的態度截然相反。

  “將他收押,閉門思過。”只聽林阡淡淡道,僅僅睨了一眼,竟不愿再看向他。

  辜聽弦詫異地捂住臉頰,凝視著林阡背影,眼眶里都有淚在轉,倔強如他,愣是睜了很久,干了也不讓它掉下來。委屈,不解,憤怒,一并交集在這目光里。

  只是這種倔強與往常不同,往常,是頭也不回掉頭就走,這次,明明不想走,卻也料不到林阡會打他——原來林阡也因為這次戰敗憎恨他嗎,原來也覺得就是他做錯了所以連累了盟軍嗎,可我為什么覺得,打敗仗是因為這里有些人太弱了,大敵當前不能幫師父應變和分擔!

  林阡,昔日功臣,你好像還欠著功賞。怎也和曹玄對諶訊一樣,面對著真情真意,竟回報鐵石心腸的決絕一眼。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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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