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醫婿 > 第1476章 千古興亡,百年悲笑
  “主公,回來了?”宋恒難以置信,良久如夢初醒。

  城頭一干謀士武將,全和他一樣驚詫,直到金軍撤圍才信奇跡發生,如釋重負、喜出望外、爭相出城來迎林阡:“主公當真到了!”“盟王比預期早了十多日!”“太好了!川蜀有望!隴陜有望啊!”

  暌違三月,西線軍兵誰還記得當初有關吟兒身世的嫌隙,不約而同將林阡視作精神支柱以他馬首是瞻,一切就好像他離開前一樣。是嗎一樣嗎,從他走后到回來的這段日子,秦州一直都是澤葉代為坐鎮,一邊攻城略地一邊收拾殘局,金軍南征的三線九路,唯獨這一路最可怕卻最令他高枕無憂,是的只要有寒澤葉在,他林阡放一百二十個心。

  臨別前澤葉曾惋惜不能并肩作戰“我才剛來,主公便走”,后來他在東線看信時澤葉字里行間都是對他歸來的期盼,現在他終于日夜兼程地趕了回來,卻是被澤葉的死訊給催回來的,如何可以接受,怎么愿意相信!

  “寒澤葉呢,叫他給我出來!”林阡黑著臉沖上城頭遍尋不獲,眾人才發現,主公根本不像他在陣前表現得那樣正常、冷厲。

  若不正常若不冷厲,怎么嚇金軍不戰而逃。誰又知道,林阡自收到宋恒戰報的那一刻起,就如同被千萬刀槍一同穿透了胸口,疼得慌了沒半點理智可言,倉促騎上火麒麟連吟兒的面都沒再見。這幾天唯一支撐他的信念就是“宋無用將戰報亂寫”,就算天水軍跟他開了個玩笑他也原諒,只要澤葉還活著就好!

  “主公,節哀……”直到宋恒鼓足勇氣,直到眾將泣不成聲,直到多數人都是一身縞素,他才意識到,澤葉沒設計,楚風流沒被騙,澤葉是真的去了,他來得哪里早,他想救澤葉卻來不及!如果時光倒流,回到離別之際,他絕對不會說“切記不可傷吳曦性命”,為什么不可傷?為什么要為了那個居心叵測的小人折我林阡一員大將!澤葉我恨不得你早殺了吳曦免得你被他害死!天旋地轉,悔不當初,為何對澤葉千叮嚀萬囑咐的不是一句“澤葉,切記保護自己”?

  隴底嗟長別,流襟一慟君。

  夤夜,宋恒將林阡帶到天門山,澤葉最后就出現在那里:“澤葉說……烈火焚身無妨,化作陣前黃沙,陪伴盟軍征戰……”所以,眼前這孤墳也不過是衣冠?宋恒明顯遵從了澤葉的遺愿,他林阡連見澤葉最后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明月蕭蕭海上風,君歸泉路我飄蓬……”澤葉,這感覺便是,烈焰埋了你身,大火燒了我魂。

  七年,川北,黔西,隴右,環慶,陜南,每場戰斗,幾乎都是你寒澤葉給我打頭陣,棄身鋒刃,無怨無悔,每次筋疲力盡了倒下,我都能將你一把托住,在你耳邊輕聲感謝:“澤葉,下面的戰,都由我來打。”如今,卻只能對著孤墳哀吼,寒澤葉你是第一個告訴我逆天而行可以成功的人,你卻走得這般早、這般倉促、這般堅決頭也不回!?若是再有一次掀天匿地陣,你叫我到哪里來尋一個與你一樣的人!?

  扶著那墳冢緩緩俯身,他努力保持著清醒,久矣,轉頭細問在場所有人:“吳曦通敵,王喜與楚風流里應外合,后來呢,澤葉怎會出現在此,又是誰殺了他?我要知道來龍去脈。”

  “寒將軍是為了保護伏羌城,從北天水匆忙趕到此間的……”郝定和石硅聽聞林阡回來,都從據點迫不及待來見,郝定先行回答。

  “他是為了救我,才犧牲了自己……”宋恒一度哽咽,不愿描述或回想,看林阡支撐不住慌忙來扶,“先前就戰過楚風流、術虎高琪和完顏瞻,后來,又是司馬隆、完顏綱、完顏力拔山……”

  “保護你們,救你們……這些年來,有誰保護過他寒澤葉救他寒澤葉!宋無用你除了拖他后腿你還會干什么!”林阡怒不可遏一把推開宋恒,眼看是對宋恒嫌惡,其實不過是恨他自己。宋恒倒地,感同身受,換以往早已痛哭流涕,今次卻咬牙默默承受。

  “主公,都怪我二人不力,未能守妥臨潭和武山,被金軍繞去了岷州……”石硅紅著眼,亦自責不已。

  “是了,完顏綱和完顏璘,有什么原因會令你二人封鎖不了?非得被他們逼進了伏羌城?”林阡只覺心頭扎了一根刺,拔出來鮮血淋漓也非拔不可,“你二人,直面過司馬隆仆散揆,會怕這區區兩個雜碎!?”

  “主公,五當家之死,平日只是眾說紛紜,實戰時才知、會有麾下失去控制……”郝定三緘其口,石硅沉默點頭。林阡一驚,吳越之死對紅襖寨的影響巨大他能理解,可是影響這么久這么遠卻始料未及,不對勁,太不對勁……當是時,一個可怕的想法從他心頭流過卻稍縱即逝,因為他不屑與任何人勾心斗角而只在乎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原來如此。害死新嶼的人我也會報仇,你倆回去教大家務必信我。”林阡眼神一厲,“沒有別的說法,真兇就是烏古論慶壽、移剌蒲阿和完顏君附。”近在咫尺的大王爺完顏君附是罪魁禍首,首當其沖。

  “主公說是,自然就是。”石硅郝定皆點頭,他倆都覺得,他回來了就好,就能控制住紅襖寨。

  “類似的事若再發生,切忌因為怕傷害而隱瞞。”林阡這才懂了,徐轅之所以到現在也沒給莫非平反,是因為中線的紅襖寨也存在一樣的問題,徐轅卻沒告訴他,而是自己一力承受。

  坦誠相見,才知吳越石磊陣亡后不久就有傳言:他夫婦的死是金國細作段亦心和變節的驚鯢所造成,主公和天驕卻遲遲不追究或定奪,好似包庇著他們……對此,石硅郝定與徐轅做了同樣的選擇,平素一味壓制,卻直接造成了此戰麾下的臨陣失控。雖然即使他們不出差錯、楚風流也能串謀吳曦揮師南下,但只要他們戰力正常、都未必教澤葉付出生命的代價!

  又怪他林阡,怪他失察,怪他想不到,不止一個宵小分散在天下各地對他射暗箭,卻有這樣那樣的忠臣良將奮不顧身給他擋下殺傷……

  眾將散去后,他在那空墳邊,從黑暗一直站到天明,

  苦等,等著寒風里,那個藍發少年映現:“主公,澤葉沒走,只是換了種方式存在。”笑得邪冷,鞭舞凌厲,泯滅霧中,疑幻疑真。

  “沒走?沒有走……”好像有一曲挽歌,似近還遠,欲說不能,悔恨驟如潮水般洶涌撲面,寒冷,痛苦,窒息。

  他以為他會像失去柳大哥、失去新嶼那般,撕心裂肺,聲嘶力竭,原來都沒有,只有這樣淡淡的恍惚、猶疑、感傷……淡得很,卻環繞、盤旋、回蕩著永不停歇。

  膝蓋也像生了刺,走一步踉蹌一步,但還像夸父逐日那般,明知道不可能了,仍然瘋癲錯亂地繼續追趕面前那道風沙漩渦,連聲喝想把它喝停下來:“沒有走我卻觸不到?!”

  仿佛有無數的刺在身體里長出來,從心到脈散播,從骨到髓蔓延,深深扎根緊緊纏縛。

  青山舊,雨初歇,風翻旌旗如昨響。不見當年龍驤將,寒楓驚世戰八方。

  

  天亮后,林阡憑著不知何處找回來的僅僅一縷神智,克制著自己精神正常些才回據點,那時郝逍遙氣喘吁吁地朝他奔來:“主公!”

  “怎么?”他看郝逍遙心急如焚地指著宋恒營帳方向,心中一顫,記起來他夜半時好像說過類似于怎么死的不是你宋恒之類的話,宋恒那種容易受傷的心理可別承受不了打擊選擇了自殺逃避?不,不是那樣的,那是我氣極失語,我想說的本該是怎么死的不是我林阡……為什么我要一次次傷害身邊的人,就連失而復得的都不珍惜!半刻流過的三千念頭全部都是悔恨,慌不迭地要去逆轉光陰挽救回宋恒的生命!

  “主公,宋堡主他,讀書累得暈倒了……”郝逍遙說時,他頓然感覺胸口有萬鈞巨石落去了腳下,悲喜交加,想了想又覺得不可思議,一邊走一邊問郝逍遙:“讀書?什么書?”

  “兵書,回來之后就在讀,這些日子一直這樣,不是練劍就是在讀書,幾乎就沒吃過睡過也不太愿意見人……”郝逍遙噙淚,“我知道,宋堡主是想給我家少主報仇,他想讓自己變強,可這樣也太揠苗助長。”

  林阡回憶起寒澤葉最后一次給自己的信里有關宋恒的評價:“即將成器”,“勇謀兼備,十分厲害”,“唯一不足在心態,過于心慈手軟、感情用事,暫時未能獨當一面”。

  澤葉,播種施肥一直澆水,宋恒,發芽開花只差結果……林阡強忍心痛走進帳中,看宋恒在軍醫的照顧下已經醒了,手里還緊緊攥著澤葉曾經握過的兵書……

  “宋恒,對不起,我……”林阡嘆了口氣,不知是第幾次向他道歉了。

  “不用對不起,主公沒錯,主公罵我、是因為比我還要難過。”宋恒手才到頰,淚已到嘴。

  “若是再有下次,林阡自刎謝罪。”林阡不得不強行約束自己,讓宋恒、軍醫和郝逍遙一起見證,“差一點,我便教澤葉付出的心血白費……”

  “主公,不會白費。這幾個月來,澤葉教會我很多,包括陣法,包括謀略,包括處世、待人接物,包括承擔、當仁不讓。他是我的戰友、知己、師父。他走了,我還在,我不是沒用的,我還會護他所護,愛他所愛。”宋恒認真說,是自辯,是承諾,是軍令狀,是兩人相同的夙愿。

  “好,我相信澤葉的眼光,不會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他早該明白宋恒在城頭對楚風流的堅決不是浮于表面,澤葉寧可死了也要留住的人絕對不再是過去的宋無用,“不過,欲速則不達。與其急于一時,不如厚積薄發,前些天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仗……都交給我來打。”熟悉的句子,熟悉的帥帳,熟悉的寒家四圣,熟悉的眉宇氣度,是的,澤葉你根本就沒走,你的戰魂在他身上可以見到……

  “主公已然歸來,我會好好休整。”宋恒聽話地點頭,與林阡本就沒有心結。

  

  心態,那不光是宋恒一個人面臨的問題。

  林阡用最短的時間從澤葉之死的沉痛里走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復心情、沉淀心境、理清思路:

  當務之急,是挫敗楚風流及其麾下武將,向東收復北天水、向南阻擊入境金軍。一旦成功,不僅會使隴陜和川蜀的金軍首尾不相顧,同時也有可能剎住吳曦通敵賣國的步伐。

  此時,吳曦還不曾公開表示降金,暗暗掌握著火候按部就班,連倒戈和撤防也做得有據可依,雖有輿論說他降金但聽者竟都搖頭笑而不信:怎么可能呢,年初的時候,吳都統還在祭祀祖父、加緊練兵、治理奸細、招降邊民。吳氏三代抗金的世家美名,使吳曦只要坐享其成都能受到比林阡更多的擁戴,誰賣國他都不可能賣國。

  吳曦表現得越不明顯,便越和他本人的風格不像,越說明他的手已經被幕后黑手按住了在下棋,這種高明的穩步推進明顯是楚風流的手法!她的目的,儼然和林阡推測出來的“金軍利用吳仕在中線暗中出賣新嶼”一樣,要在川蜀軍民都被吳曦欺瞞著出賣光了還沒醒悟過來的過程中、快速地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將金軍占滿她所想要的一切地域。

  雖然不知吳曦到底是被什么激化了反心,但可以確定他已經不是半個月前的舉棋不定。在林阡眼里,吳曦鐵板釘釘已是楚風流的傀儡,吳曦完全不知道這樣做他最后可能一點好處都落不到。

  據此,林阡已然對吳曦除之而后快,但為了金軍鐵騎下的隴南、川蜀等地百姓,暫時卻不得不將“向吳曦宣戰”列為輕緩。向他宣戰?百姓何安?吳曦并未發難,民眾信任吳氏集團,若林阡先啟釁或暗殺他,川蜀都必將不攻自亂!況且西和之戰已經令林阡看見,南宋官軍并不是人人都與金軍勾結,多事之秋,能爭取到一支官軍合力抗金都應當爭取。好一個楚風流,她成功綁架了林阡的心,眼下金軍已經跨境、你忍心與吳曦劍拔弩張、內耗而葬送給外敵?被官軍和民眾綁架的抗金聯盟,不得不暫且接受吳曦和她給予他們的腹背受敵。

  留守短刀谷內的荀為對林阡獻策“攘外安內同時進行,一明一暗”,對楚風流一如既往明著打,對吳曦,表面維持現狀,既然對方想暗戰,便就和他暗著來:“盟王接下來要做的是:分辨忠奸,拉攏賢良,加強威信,孤立吳曦。”加強威信,直接指向打贏楚風流,屆時盟軍不必主動拉攏,官軍和民間的賢良們不請自來;吳曦及其黨羽看來是不可能回頭了那就盡可能去孤立,這樣的暗中腐蝕和空中瓦解是最根本的解決辦法。

  目前就在伏羌城內的謀士覃豐也對他說:“只要能挫敗楚風流,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吳曦之流進退兩難。”他認為,只要接下來林阡在和楚風流的決戰中獲勝,吳曦不止是被孤立那么簡單,連他自己也會悔不當初,對楚風流信任和依賴下降,不敢再有叛宋的舉動,那就是林阡所想的一勞永逸狠狠按停吳曦賣國的手。

  兩位謀士一個透徹一個狠辣,大部分內容不謀而合,林阡同意了他們的見解,便通過滅魂一脈對風鳴澗傳令:“即日起興州進入全面戰備。”敵軍兵鋒已近家園,短刀谷不能再只守不攻,必須從后方轉為前線,“若吳曦在川蜀有超出預計的禍國之舉,風師兄可與荀軍師商議后全權處理。”

  此外,厲風行、楊致誠等人駐守的大散關等地,也極有可能面臨著官軍撤防、孤軍奮戰的危險:“對厲幫主和楊將軍說,程松雖與吳曦不睦,卻沒有實際軍權,教他們也做好安內攘外同時開展的準備。”

  思及南宋官軍,東線有畢再遇、葉適、周虎、厲仲方,中線有趙淳、趙萬年、孟璞玉,他們,教林阡、徐轅看到了官軍義軍齊心協力、其利斷金的希望。任何勢力,自身的穩固和團結都是最要緊的,可惜了西線,最高指揮官竟是個最大的禍患——

  年初曹玄還對林阡說,吳曦未必有異心,只不過不省心,做著迎合大眾的事卻夾帶私貨。一年不到,最不想看到的盡數發生,吳曦他,走上了蘇降雪、郭杲的老路。

  “曹玄,你又去了何處?”想起曹玄,更是心憂。

  

  這幾日,除了定戰略,還需定軍心:石郝等紅襖寨的暗流要控穩,宋寒等短刀谷義軍的傷亡要安撫,全體義軍對官軍的猜忌和排斥要壓制,那正是曹玄引起。

  “聶梓嵐苦求曹玄相援卻遭拒,力戰而亡”,起先是爭議,漸漸演變成騷動,盡管現在義軍和官軍地理位置上已經被金軍一切為二,但林阡絕不允許眾人在心理上漸行漸遠。什么官軍義軍?無論曹范蘇顧,還是郭杲后人,都早就在曹玄和他的努力下融為一體了!不合作的不過是吳曦集團而已,怎可被人借題發揮擴大爭端?!

  “金軍明明從西迂回,曹玄偏偏駁斥寒將軍的正確見解,這才造成了防御重點的失誤和后來的大敗,他一定早先就投降了金軍。”當日看見曹玄和寒澤葉爭執的大有人在。

  林阡搖頭否決:“戰場上誰都不是料事如神,見解有所偏差再正常不過,怎能因為他做錯決策就指他變節?”

  “若非起先心里有鬼……會否事后害怕問責而叛出?”義軍有人猜測。

  曹玄并非沒有擁躉留存伏羌城,與質問的義軍形成兩派:“胡說,無憑無據,豈能血口噴人!”

  林阡依然回護:“勝敗乃兵家常事。曹玄不是害怕問責之人。”

  “可曹玄他,從前是蘇降雪的人,后來還服從于蘇慕梓,他,本就有與楚風流暗通款曲的案底……”質問的多半出自寒澤葉麾下,悲慟之情可以理解。

  “郝大俠……”林阡將為首的郝逍遙扶穩,低聲卻堅定,“曹玄他,從來就是我的人。”

  郝逍遙等人皆是一愣,覃豐看林阡示意知道終于可以說,難以自控地全說了出來:“昔年,曹大人寧可承受世人誤解,也要潛伏去蘇慕梓帳下,只為了將走錯路的川軍一起帶回來……曹大人他只想官軍義軍合力抗金,便連個人聲名都不顧了!”

  “可是……”見寒家將士都大受感動,宋家堡的人卻還有話說,“有沒有可能曹大人后來變節了?當初曹大人的義女蘇慕浛失蹤,曹玄曾氣勢洶洶地興師問罪,臉色鐵青地對我們堡主不敬。”

  “但那時,宋堡主不也和寒將軍在短刀谷里打斗?”覃豐當即反駁。

  “我聽聞,曹玄可能冤死過一個無辜的督糧官,他與主公,原則相悖……”杜比鄰的鐵堂峽近日也有不少落在了金軍手里。

  “寒將軍不也曾冤死一個據說無辜的陳鑄?”顧小玭則帶著林阡的幾個子女從皂郊堡逃出。

  “曹玄和澤葉一樣,都是寧可自己擔罪……”林阡心中大慟,不敢流露。

  “師父,曹大人他是個好人,六月秦州也遭過大難,我等盡皆流離失所,曹大人對麾下說過,‘主公血脈、烈士妻子,豈能淪陷敵軍’!”看義軍官軍涇渭分明,孫思雨不得不給林阡分憂,作為義軍之人為官軍說公道話。

  “不錯……”終于有陳采奕的副將回憶起來,“夫人也說過,堡主曾對曹大人不理不睬,曹大人卻不計較私仇,還說,‘主公用心良苦,宋堡主會大器晚成。’”

  “可他現在,到底何在?”質疑聲終于小了下去。

  “失蹤,其實就很可能不是叛變。”擔保聲漸漸地大。

  “會否曹大人臨陣脫逃?”眼看又一輪爭議便要開始。

  “相信他,像相信我那樣地相信我所托付的人。”林阡說罷,無人再妄議。

  “好,那就等他回來,我等相信主公。”郝逍遙接過林阡期待的眼神,率先點頭。

  癤子發出來了就好。

  臘月初一,林阡重新整合了周邊所有能聯絡到的勢力,包括宋恒、孫思雨、杜比鄰為首的義軍,亦不缺李好義、李貴、周吳鄭王等官軍,這些本該是一體,勠力同心方可擊敗楚風流。

  “南宋官軍并不是人人都與金軍勾結,南宋官軍并不是人人都與金軍勾結,多事之秋,能爭取到一支官軍合力抗金都應當爭取”?是,不僅西和如此,大潭、成縣,到處都有寧可違抗上級軍令亦要與盟軍同仇的官軍,再少都是燎原之火,需要林阡以勝仗添柴。

  初二,周吳鄭王之一的李云飛來見林阡,老當益壯的他,近日一直在大潭一帶游擊,提起李好義等人仍在西和力戰,王鉞薛九齡等人則堅守于成縣,地圖上,這三個地點從左到右列在伏羌城和北天水的下邊。

  李云飛與林阡沖破險阻會面時,北天水大半已回到了宋軍的手上。林阡的第一戰,正是教宋恒繼續守妥伏羌城,而他自己則帶西海龍等百余精銳,朝著二王爺和楚風流所在的皂郊堡速戰速決。那發生在他回到西線的第二晚,二王爺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楚風流亦不慎計算失誤,和術虎高琪、羅冽一樣,面對他這張滿的彎弓、激發的弩機,竟如同湍流奔瀉下的碎石,雄鷹搏擊下的雀鳥,不堪一擊。

  林阡選擇在第二晚出擊,當然出乎了楚風流的意料,這并不是正常林阡會捕捉的戰機。

  “林阡回來的當晚,才是突襲我們的最佳時機。”楚風流深諳兵法中的“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料定林阡會在下戰書的下一刻就連續作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襲,那樣便會給予自己毀滅性的打擊。所以楚風流回到皂郊堡就做足了防御,誰料一日一夜林阡都沒到,金軍的防守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細作和探子都告訴楚風流:林阡悲痛欲絕,問責之際忙于安撫,整合官軍義軍人心……

  “是了,寒澤葉與聶梓嵐之死,造成宋軍人心不穩,難以勠力同心。”這正是楚風流親手推動和想要見到的,原來林阡又一次被小人撼了大局。楚風流一笑,才松一口氣,話音剛落,林阡一行就突然從天靖山繞過來、居高臨下地對她背后突襲……始料未及!

  不錯,雖然那時人心并未整合,但金軍軍心更加慌亂,林阡選擇的當然是鋌而走險,就用這支還沒安穩的大軍,來打楚風流更不穩定的麾下,第一天不打是算到你即使慌亂還會繃緊這根弦,第二天立刻打是等你們慌亂的同時心力交瘁!

  宋軍大獲全勝,楚風流不得不帶著昏迷不醒的二王爺從皂郊堡南逃,倉惶朝著大潭方向丟盔棄甲安營扎寨,林阡在陣前表現得無比猖狂,大吼“逃到哪我殺到哪”,金軍潰不成軍,從皂角堡失到鐵堂峽,不少地方都不戰自退,林阡還不依不饒,和宋恒兵分兩路鉗擊,無所謂自己身上中箭,一副走火入魔的囂張模樣。

  “林阡走火入魔了!”雖嚇得西和的大王爺、成縣的完顏承裕都噤若寒蟬,卻也驚得這些地方不少南宋官軍忐忑不安。

  短短幾天,抗金聯盟一邊對外勢盛,一邊對內融合,怎能不迅速奪回北天水,給伏羌城找回掎角之勢?向東收復完,立刻向南阻擊,金軍宋軍眼中的他,正是七年前吟兒“戰死”后勢如破竹殺上川北的那一個,無敵。

  林阡眼看著就要立刻追殺楚風流到大潭,李云飛與他見面才確定他沒事,喜不自禁:“盟王,太好了,您沒有入魔!”

  “不,我入了。”林阡一笑,語帶深意。寧可要你們忐忑不安,也要讓他們噤若寒蟬。

  “盟王……伏羌城、皂郊堡、鐵堂峽均已安定,盟王想怎么和我們一起打大潭?”李云飛看出林阡故意,趕緊追問。

  “需要李老將軍繼續游擊,眾志成城地等到我來。”林阡道出需求。

  “那是!今日就算老夫不來,也會等的。”李云飛一如既往豪爽。

  “李老將軍,非來不可。”林阡搖頭,微笑,你不來,別人怎么信我要打大潭。

  “盟王,是在‘示形誘敵’?”李云飛也頗知兵法,笑,“形兵至極,至于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

  林阡、楚風流,都是不可能讓間諜窺探自己的人,此戰,滅魂或鸑鷟這類“深間”,對宋金都不會有什么積極作用,林楚要對付的,其實只是“智者”而已。但智者,未必就是楚風流。

  林阡猜到楚風流一定會祭出吳曦來搗亂,那他就先行一步讓吳曦毛將焉附,轉頭看向郝逍遙:“多虧郝大俠提醒,下一戰的金軍主帥,可未必是楚風流自己了。”

  “啊?主公?”郝逍遙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提醒的。

  “江南楚家,是時候大肆渲染一番。”林阡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對楚風流攻心?離間她和別的主帥?然而,金軍誰敢質疑她?”郝逍遙不是沒見過二王爺的護妻。

  林阡的目光落在西和,完顏君附正是彼處的金軍先鋒:“質疑?”搖頭,冷峻,“是架空。”

  什么楚風流,什么大潭?那是他的目標,不過是下一個目標。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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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