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我真不想當藝術家 > 第1394章 感君贈流螢,報之以星光
  奸細疑云再度籠罩下的金軍,自是完全沒有想到,林阡之所以得知鳳簫吟被囚禁,和海上升明月沒有半點關系——

  眼看主公走火入魔、身中劇毒、精神瘋癲,盟軍眾將無一不急,誰都想立即把主母下落找出,尤其聽軍師說可能只有主母的劍才能化解主公刀法戾氣……

  不過,急分兩種,一種是辜聽弦,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急不出個所以然,一種是百里飄云,雖然急還是努力靜下心來,想到去探索六月廿五、伏羌城一帶有哪些金軍將領屯駐,他們極有可能知情。

  剛巧有個移剌蒲阿,當時在伏羌城、如今被調到水洛縣……

  說起這移剌蒲阿,和百里飄云在山東之戰可謂不打不相識,彼時飄云在調軍嶺險遭豫王府第四高手殺害,正是他出面救下了飄云一命,其后雖然各為其主、從山東輾轉到隴陜數次交鋒,卻始終存在著對彼此的惺惺相惜。關鍵時刻,飄云不惜借助這私交打探線索,與移剌蒲阿一戰過后交換俘虜時,夾帶了一壺好酒去同他喝。

  像林阡、鳳簫吟、陳鑄、楚風流這般,金宋對決處于灰色地帶的將帥實在不少,對飲時間雖然短,移剌蒲阿還是告訴了百里飄云,你主母是我的人和控弦莊一起押去王爺那里審訊的,她惜音劍和王者之刀皆在引她為對手的高風雷那里存著。

  “審訊那日,金軍在場的不多,主要有岳離、凌大杰、楚風流、軒轅九燁,還有完顏君隨。”飄云回來轉達給眾人,林阡不知這些人大半都早知吟兒身世,但最后一個名字透現出了吟兒的生機。

  “完顏永璉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緣由,并沒有當場殺害師娘?那么,師娘她是被關押起來了?還活著!”辜聽弦不明就里,聞訊卻喜不自禁,什么緣由也懶得管。

  但是掌握著全部真相的林阡,清醒時豈能不知,吟兒已經被那個想救她命的完顏君隨揭穿了身世?那便是完顏永璉不為人知的沒有當場殺害她的緣由!吟兒明明可以權宜認父來暫時脫身,可是這大半個月吟兒音訊全無,極有可能是被關押起來受刑,金軍或許想打她泄憤但完顏永璉絕對是想逼她低頭認祖歸宗,然而,吟兒卻很顯然地受盡折磨也不肯與他林阡斷絕關系!

  “是的,主母被秘密關押,完顏綱負責刑罰。”那群押送鳳簫吟的移剌蒲阿的手下,全都沒有再回秦州復命,他們和與此相關的控弦莊人一樣,對于看管鳳簫吟的職責從一而終,于是也不得不成為完顏永璉的直屬。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他們還是會對原先的上級移剌蒲阿或鸑鷟,透露一星半點獄中的情況。前提是移剌蒲阿或鸑鷟關注。

  “你主母若是個男人,必然是條好漢,傷成那般,眉都沒皺過一下,更沒叫過一聲疼。”移剌蒲阿對百里飄云還說了這樣的一句贊賞,百里飄云在轉述給林阡時,已經盡可能地減輕了吟兒的傷勢,然而,卻豈能抹消那個孩子的存在?

  隴南之役發生后的第二十五年,這場靜寧秦州之戰,他林阡付出了和當初完顏永璉一樣的代價,失去摯愛的妻子和一條小生命。這孩子,他本來完全不知情,因為他覺得吟兒在吃醋,還怕吟兒生氣不原諒他,表面上吟兒確實也還在賭氣,可是他現在才明白,吟兒從來就沒有怪過他,即使吃醋賭氣也愿意給他再生一個孩子,然而那個口是心非的女子他現在無論如何也夠不到也救不了!豈止欠下這一個小生命,他林阡,害得她這將近十年都傷痕累累身心俱殘!

  “怎這樣傻,這樣笨!權宜認父不好嗎!或者就不要權宜,直接同他回去啊!再也不用糾結,再也不用痛苦,再也不用做違背良心的事了!“林阡夢到吟兒,做夢都在吼她,要她保住這條命別再被他害,“你該是他捧在手心的公主,憑何要被我反復糟踐?!”入魔狀態下的他,真的想過勸她放棄,何必再強撐著單薄的身軀,去頑抗那些麻木不仁的宿命!

  這些年來他心中對她怎無愧疚,已經盡可能讓她不站在金宋戰場,但盡了一切努力還是避免不了她和親族、恩人殘殺,如今身世被迫澄清,這種足以教千夫所指萬世唾棄的罪名他怎忍心教她擔!“吟兒,我是個會下地獄的魔。”失去一切的時候,他曾經不準她來靠近,她硬要闖進他不安的人生、自愿分享他的天之咒,還給了他很多曾經沒奢望的擁有,“那吟兒就是幽冥煉獄的彼岸花”。

  他一直是這金宋疆場心志堪稱最堅硬的一個,但現實卻是,當所有麾下在這種空前逆境下尚且百折不撓,偏是他林阡想不開還頻繁自殘,自六月廿三在隴干縣一人單挑了滿城金軍開始,他的神智和心念就好像再也沒有回來過,是真的一片空白的狀態下幾次三番沖到戰場上去殺人以及求被殺,被救回來時略微清醒既悔又恨,這悔恨卻摻雜著自責、傷痛、悲觀,害得他的瘋魔變本加厲、愈演愈烈。他想不通何以如此,何以莫名其妙習慣性地走火入魔。更多時候他連想這些的閑暇都沒有只剩下求戰,好像刀砍在身上劍剜在心上的時候他才能得到那么點解脫。

  那段時間的盟軍,看到的林阡永遠都是血淋淋的、惡狠狠、興沖沖的,比貴陽、泰安、陳倉哪一次的入魔更甚。傳說中,林楚江在失去林阡之后有過,傳說中,淵聲在被金軍圍攻時有過,傳說中,譚煊在以一敵千的江湖紛爭中有過。那些飲恨刀的主人或臨時主人,結局只有林楚江一個稍好一些,由于后期沒有密集的戰斗和像樣的對手,林楚江最終穩衡在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但長期處于求戰和找打狀態的旁人,結局如何?淵聲狂笑著遁入魔道,譚煊大吼著和敵人同歸于盡!眼看林阡越來越像后兩個,對江山刀劍緣略知一二的眾將怎可能不擔心。主公在這短短半個月,已經入魔了三次!

  不,是四次。

  

  七月中旬,他最后一次拖著殘軀上戰場,打傷凌大杰和司馬隆時已經不認得他們是誰同時他們也不認得他是誰了。

  飲恨刀下,全都是草芥一般的命,模糊不清的臉,大快他心的腥風血雨!

  內力足夠強時,什么氣勢,什么刀境,什么招式,這些統統都可以不要,十二元神,高手堂,豫王府,那些他往常很難打的勁敵,蹂躪在飲恨刀下居然全沒分別割草一樣。

  然而就像茶翁先前說過的,他從飲恨刀掠奪的,必然要加倍償還,不管以何種方式,

  故而每一場屠殺,刀鋒濺上敵人血肉的時候,刀中都迫切燃著他自己的命——

  有何所謂!既然這個世界是注定要滅的,那我便帶你們一起看看它怎么滅!

  “主公。”“王……”“師父!”中了那支染毒的流矢之后,他們所有人都逐漸更加拉不回他,那毒藥樊井費了很長時間才清除一半,據說是來自唐門,唐飛靈雖已就擒,其徒子徒孫還在為金國賣命。而盡管稻香村之戰林阡得到了金陵和胡弄玉這種毒壇的臥龍鳳雛,可是對面的陜西秦氏、四川唐門、以及邵鴻淵的門人、甚至和鬼蜮、南弦相交者,仍然守著零落的金國毒壇,從未放棄同南宋負勢競上,儼然在守候著一場徹底的復興。

  劇毒和飲恨刀雙重控制之下,林阡很快不能自控、成了洪瀚抒和淵聲的合體,他也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在哪里。

  半昏不醒,隆德縣境,他一時失心、只顧殺敵,本營被奪,損失慘重。

  原意增援司馬隆凌大杰、意外攻下隆德的黃鶴去,遠遠看著這個最熟悉的場景,真是既痛惜,又高興——

  林阡就像當年的林楚江一樣,和飲恨刀真的刀人合一了,卻是如此諷刺地刀人合一。

  飲恨刀,是妖邪,給了他戰斗的力量,也霸占了他的靈魂,

  所以,一馬當先,沖鋒陷陣

  所以,一心向戰,辣手瘋刀

  所以,就讓這雙刀,一步步把他帶走吧!

  還沒來得及去繼續詛咒林阡,林阡的刀就已經當頭砍落,黃鶴去大驚之下,絕漠刀堪堪格擋:“林阡,望望你背后,可還有城寨!?你已完敗!”

  那時前來救援的赫品章正在引導著殘兵敗將們撤離,林阡思緒回歸驚見整個天地昏暗一片空無一人……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不對,怎會無人,眼前還有個宵小,伸著脖子等他刀,林阡倏然戰意熾烈,眼神一厲,仰天長笑:“黃鶴去!來得正好!便以你血祭莫非!”

  莫非被困雄關,是黃鶴去出謀圍堵,最終導致他不幸戰死,林阡實在很難容忍,世間竟還有如此殺害兒子的父親,心安理得地活著!

  黃鶴去面不改色,冷笑:“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通敵叛國,背信棄義,拋家棄子,何以為父?狗屁不是!”林阡被激,狂嘯一聲,執刀急進,殺氣澎湃。

  黃鶴去卻顯然沒有戀戰,見林阡如他所愿沒帶腦子,一聲令下,矢石交攻。

  危難關頭何慧如終于及時趕到,這樣的毒障救急已經發生過無數次。然而最重要任務是保護柏輕舟的何慧如,哪可能每次分心顧及林阡時都能兩全其美?兩聲激響,繞過她毒障的兩支箭矢,一支射中林阡的肩頭,一支則擦過柏輕舟的背上——

  沒錯,背上,那時柏輕舟作為軍師卻執意沖到陣前,竟還是背對著金軍要將林阡推回安全境地。背對的意義,是什么都不顧了。原來不僅是聰明地欲擒故縱,更加是糊涂地舍生忘死。可是她終究不是練武之人……

  當她的血暖了林阡的手,當她的知覺也漸漸地流失,才終于換回了林阡思緒的清楚和身體的變熱:“輕舟!”“主公不肯避箭,麾下只能效尤……”雖然隔著面紗,柏輕舟還是臉色慘白,眼看傷勢不能再耽誤。

  “主公,您帶軍師先走!”赫品章遲了片刻才到,倉促間領的殿后兵馬也不夠多,仍然義無反顧和何慧如合力,給林阡擋住了黃鶴去的千余兵馬。

  然而,戰至白熱,赫品章突然發現,黃鶴去不見了,黃鶴去自己已金蟬脫殼,只怕是親自率精銳去追殲主公去了!平素的主公和軍師,武功和智謀,怎會教人有絲毫擔心?但現如今……

  “趕緊去找!主公和軍師!”赫品章前所未有的害怕。

  

  現如今,主公武功混亂至極,軍師智謀力不從心,前方道險天地蒼茫,后有追兵緊咬不放,不經意間,便從山崖滾落下去,血腥留在這烽火戰路。

  柏輕舟哪里經得起這般折騰,失血過多眼看可能都不行了,介于瘋魔和清醒之間的林阡,自己肩上的箭還沒拔,根本沒內氣供她支撐,卻怎能見到她因為自己枉死,幽暗昏惑,四面殺機,盟軍難辨方位,他想著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次隆德之失該死的不是柏輕舟而是他,所以見她垂危毫不猶豫,直接放血給她續命。

  柏輕舟向來戴面紗不愿見人,對此金宋蒙夏四國的見解都是“何人敢揭天命”,柏氏族人卻好像有其余說法,可性命之憂哪顧得了這么多?他趁著自己還沒暈趕緊將她的面紗一把拽去,極力地把他身上的血全往她口中送,明滅的天光下,隱約看到柏輕舟雖臉色蒼白勉強清醒,卻仍是掩不住的天姿掩藹、容顏絕世,恍然原來如此,難怪她要這般遮掩,若在才情之外教人看見但凡半點這仙圣姿容,都會被本就求才若渴的四國更加激烈地哄搶和買櫝還珠。

  他原本更加自責,更加惱恨,覺得自己辜負了太多美好的人和事,忽然想到一點,又覺得很高興:好像放點血就可以清醒些不入魔了,放著放著,越來越清醒了,真的越來越清醒,原來可以這樣自救!太好了,原來可以通過加快放血來回避走火入魔!

  越想越透徹,力竭昏過去。

  “主公……”柏輕舟一直都極力保持清醒,看到他自己還受著傷卻不管不顧把血給她喝,一顆心怎可能不全系在他的身上,然而就在他昏死之際,幾步外卻傳步伐,算到那可能是黃鶴去的她,情知再難自保、已然決定殉節。

  來者須髯如戟,果然黃鶴去是也。

  柏輕舟心口發麻,支撐著力氣環顧四周:這里,很眼熟,好像是……西巖寺?雖是戰場之外,但主公前兩次入魔,就是被他們安頓在這里的,不排除有十三翼在附近的可能……

  她原本是想以飲恨刀自裁,忽然想賭一把絕處逢生,于是拼力從他腰間取下信彈向西巖寺的方向發,黃鶴去大驚回神,已然阻攔不及——

  當是時,換任何一個金人,站在這個足以手刃林阡和生擒柏輕舟的位置,都會沉浸在喜悅和激動里不可自拔,誰想到柏輕舟跟隨林阡久了、竟也成了個篤信絕處逢生之人。

  然而,西巖寺一帶應當沒有兵馬駐扎,她即使敢放手一搏,也不可能找得到人來救。

  黃鶴去的驚詫稍縱即逝,沒錯,林阡還是死定了……這驚詫,卻又因為見到柏輕舟的容色而僵在了黃鶴去臉上:果不其然說得她者得天下,莊嚴如神女、何似在人間……

  

  恍惚不知過了多久,正要上前對林阡補刀,卻聽得右前方樹上窸窣聲響,宋有增援?何時到的?黃鶴去一驚之下移近火把,卻只看到一個和尚打扮的中年男人躺在樹上,仰面朝天獨自在那邊拋錢幣,優哉游哉。他應該不是柏輕舟信彈發來的,而是本來就在此間玩耍——

  為什么說是玩耍呢,因為黃鶴去清晰地望見,他往上拋“對子錢”時,一開始就一枚,扔著變兩枚、四枚、八枚,越扔越多,很快就拋成了雨,還一枚都沒掉下來。

  然而,半百年紀了,旁邊烽火連天著,一個人在這里玩雜技,騙誰呢?黃鶴去毫不猶豫,絕漠刀出手直往他試,那和尚猛然間手中錢幣悉數轉向,紛紛灑灑居高而下,果不其然是個敵人,黃鶴去見對子錢來襲正欲閃避,那錢幣方向卻捉摸不透,左右飛速搖晃,電光火石之間,錢幣末端猶如點燃,燒出一團劇烈火花,刷的一聲,火苗尾巴伸出老遠,錢幣已在黃鶴去臉上擦了過去,這看似隨意玩樂露出的一手,竟教黃鶴去動彈不得、心服口服:原來竟是個高手?!

  這般強悍的內力生火生冰的技能,黃鶴去也只見薛無情和賀若松有過……

  “哎,不去江湖,江湖卻不請自來。”那和尚落在林阡和柏輕舟之側,竟像漂浮于地,輕功可見一斑。

  “你是……何人!”黃鶴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厲聲,他實在不想看到林阡再多一個幫手!

  “施主,你聲音這般大,還想吵幾人清夢。”那和尚,柏輕舟隱約記起,確是西巖寺里的僧人,和林阡還對話過一句“昨夜花樹摧折”,原來這靜寧僻遠之地,竟然也藏龍臥虎。

  “問你呢,你是何人,何門何派!”黃鶴去迫不及待地問,“難不成是……少林?”

  “貧僧法號……好幾個。最近一個是‘孤獨淚’。”出家人不打誑語,可是……

  “這怎可能是法號!”黃鶴去只覺被人愚弄。

  “施主再不信,也不必高聲。”那和尚如果不是身懷絕藝、就這么慢條斯理似笑非笑地回答這句,黃鶴去都想一巴掌掀到他臉上。

  “黃將軍,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殺了林匪!”黃鶴去副將可沒這忍耐,沖上前來立即厲聲喝斥同時亮刀。

  “說了別高聲……”和尚生氣,輕聲嘆時,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奪去了那副將手中刀,與此同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地朝著黃鶴去一干人等反推,明明是把彎刀,到他手里像握了只碩大的毛筆,據此以揮毫潑墨的態勢橫掃千軍,一邊打還一邊說著招式名,“快雪時晴——”

  柏輕舟委頓在地,卻隱隱看到,這和尚的刀法,不,筆法,連貫回繞,氣勢恢弘,氣定神閑,不疾不徐,到真是有晉朝書法家王羲之之風范,而這一招表面不露鋒芒,卻內蘊無窮殺機,數筆過后,黃鶴去及其副將或退或殘,正如在一場快雪后的天色放晴之感。

  “上!”又一重兵陣不信邪地圍上。

  面臨群敵圍攻,和尚再度出手,奪來七八刀劍回擊,袖袍間全然灑脫飄逸:“念長風——”話聲未落,風起云涌,金軍前推后擁。

  “靜寧一帶,何時有過這般高手!”黃鶴去暗自吃驚,明白這應該是個隱者,但這般身手絕不可能沒留過名!

  “大道久不下,知先未然耶。”那和尚又報招式,跟黃鶴去下明棋他也無從招架,只見這“耶”字寫完,一筆居高臨下長驅直入,黃鶴去所帶精銳又傷一半。

  “夜來腹痛……”那和尚報的……是招式?是!點、挑、刺、戳,全然朝著這群金兵的腹,逼迫得他們連連后退潰不成軍。

  “頓首頓首。”好吧還是招式名,這一招結束之后,這些金軍精銳們就差向他頓首了。

  “撤!”被他一個人就欺負成這樣,眾將完全被拉回到了荒山雪崩獨孤清絕的陰影里,終究逃不開這開禧北伐的死亡詛咒嗎!望見近處又有火把移近,可能是抗金聯盟終于有增援馳赴,黃鶴去心知林阡命不該絕,不得不指揮眾人撤退。

  “主公!”“是……軍師?”就在西巖寺的十三翼見狀喜憂參半,手忙腳亂,把受傷虛弱的柏輕舟和人事不省的林阡一起抬回去。

  “等一等,那位恩人……”柏輕舟問十三翼。

  十三翼回答:“軍師是問那和尚嗎,他,在拾錢幣……不過恐怕挺難拾全了。”

  “把我和主公身上的,都給他,謝謝他,給他買壇好酒喝。”柏輕舟笑,說。

  “啊?和尚喝酒嗎。”十三翼一呆。

  “喝。”柏輕舟篤定地說。她雖不會武功,卻看得懂書法氣韻,不過,更多的事情她后來也不記得了。明明血已經被林阡止住,視線竟不知何故再次模糊了起來。

  

  柏輕舟再度醒來,是在樊井對林阡的痛罵聲里:“他自己身不避箭,才連累軍師也受傷!”“這也就算了,不記得自己身中劇毒?把毒血放給軍師喝,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

  原來如此,主公急于救她,萬般虛弱之下做了個尤其錯誤的決定?好在樊井先前清除了一半毒性,方才沒有將她也害死。但正是因為他的胡來嚴重危及到了她的性命,使得樊井和辜聽弦關于“連累”的所有訓導,林阡都難得一次全盤接受。

  林阡怎不知道,走火入魔害人害己,最連累的是那個,是正為他在金軍受刑的吟兒!理智告訴他再這樣下去不對,可是大多時候他都完全沒有理智,哪怕是被樊井和辜聽弦訓導、他全盤接受的那一刻,還一邊被指責,一邊忍不住找酒,那時他也不知道他是一個人等著被酒灌一醉,還是一把刀等著被酒洗一場。

  “好在江西八怪給你把胡弄玉配的解藥帶過來了。再遲片刻,你和你軍師都沒救!你死了倒沒關系,軍師她……”樊井的聲音被淹沒在酒壇的轟炸聲里,虧得是白晝沒擾人清夢,否則那個叫孤獨淚的和尚,可不要殺過來?

  柏輕舟起身靠近,微微蹙眉,只覺得樊井實在太吵,這時,發現何慧如也在樓梯下面,面容安靜,眼含殺機。

  “何教主……如此……”柏輕舟這些日子和何慧如朝夕相處,早已心有靈犀一點通。

  于是樊井對林阡趁火打劫之后挎著醫藥箱下樓,驚見這里唯一僅有的樓梯……沒有了!被何慧如的毒障,卷跑了!?

  “這!”樊井雖然有那么點刀劍底子拳腳功夫,可是輕功……即使學過皮毛,也忘光啦!

  “這……主公啊!”樊井大驚,急忙回頭找他家主公哀求去了,他萬萬想不到此番作弄,幕后黑手是他不識好歹的軍師!

  那時,林阡根本聽不進他的哀求,恨不得這樓梯永遠消失才好。

  沒酒,沒吟兒,何以解憂?火中的那一張紙,從潔白無瑕直到熏黑成一小圈圓,這簇火揚得太高,林阡的眼睛一陣酸澀。

  就說我是個魔,靠得越近,傷得越重。

  最近渾噩的時間太多,現在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

  聽話不再去戰場,是對現在這樣的自己失望透頂。

  

  等樊井終于被前來照應林阡的孫寄嘯救下來時,柏輕舟和何慧如早已去隆德,給赫品章出謀劃策去了。

  “喝了毒人的血,便也變毒婦了嗎!”知道原來是柏輕舟授意害他、本來想罵出聲的樊井,想起軍師自帶天命威脅,萬萬不敢對她不敬。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星星閱讀app為您提供大神林阡的南宋風煙路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