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那個天后背后的男人 > 第1338章 潛龍在淵
  可惜,傻玉兒,為什么一定要到生死關頭才明白,我這顆心,一直在你那里……

  望著玉兒哭紅的眼、染血的臉,獨孤不敢、不忍舍她而去,還想努力支撐,雙肩卻越來越麻。

  “別哭,我喜歡看你笑……”他沒說完這句話,她卻好像聽到了,應言停止了哭泣,那一瞬好像有半個世紀那么長,她與他十指緊扣、用盡力氣,卻仍然沒有阻止得了他閉上眼……

  當看到他雙目緊闔、臉無血色、氣息全失,她呆了半晌,難以置信,初時還沉靜如璧、低聲試探:“獨孤哥哥,醒醒?”毫無回應……半刻,一刻,很久,陡然她瘋了一樣抱起他,使勁地狠狠地搖晃他:“回來!回來啊!睜看眼睛看看,獨孤哥哥,我是玉兒!不是還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嗎,我都聽,聽著,求你說!”

  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她驚慌失措,眼淚決堤,情緒崩潰:“獨孤哥哥,連你也去了,玉兒如何還有活著的意思……”

  “既然如此,送她一程。”不遠處,黃鶴去雖奄奄一息,卻調集了一切可用之兵,從廢墟里重新集結、逆勢而上,要讓這并不難敵的胡弄玉陪葬。

  胡弄玉眼中哪里還有他們,一味伏在獨孤身上痛哭:“只要獨孤哥哥醒來,玉兒愿意笑給獨孤哥哥看……醒過來啊,玉兒在笑啊!”

  將他的臉扳正狂吼,只當他還活著、不過是睡著了而已,拼命折騰,說是笑其實根本還是在哭;他偏不醒,非但如此,他腰間那長久隨身的錦囊,竟還漸漸緩緩離開了他身體,她回眸,驚醒,只看見錦囊里掉出一朵枯萎的小花,分明是她最愛的木芙蓉,正是昔年她送給他的……

  寧為玉碎,原來這誓言沒有作廢,可他卻又一次拋棄了她,把她一個人孤獨地留在了這世上。穿心之痛,胡弄玉萬念俱灰,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地慘笑起來。

  黃鶴去毫不猶豫,舉手示意,金軍精銳一擁而上。

  兇險來襲,她雖無防范卻終究覺察,千鈞一發本能以劇毒反打,轉身站起之時,臉上竟不見悲慟,更還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微笑,只有眼神是真,全然狠戾凄厲:“獨孤哥哥,這些害你的兇手,玉兒不會給他們善終。”判若兩人的模樣和語氣,令在場看到聽到的每個人都不寒而栗,是的她胡弄玉本就是個瘋子。

  屬于獨孤的血,還在她眉間溫熱,二十多年前,那一戟刺穿父親身軀的時候,血也是這樣噴得她滿臉都是。

  那天之后,時有時無的天賦徹底消失,她成了家族所有人因為愿望無法實現而惱羞成怒的嘲諷對象。

  “廢物”這詞,從此跟了她二十多年,但那又怎樣,她仍然活著,像雜草生長那么堅挺,越打擊,越強大。

  沒有攝魂斬?無所謂,她還有胡氏的毒術、還有無影劍,能夠保護自己二十多年,此刻,也能守住獨孤哥哥的身體,不被那些宵小們奪去!

  所以,一息之間,知道自己還有生存下去的意義,正是帶著獨孤哥哥最喜歡的笑,起身迎敵——她是想死,但絕不能比那些人早!

  當是時,黃鶴去親自領軍沖殺,卻倏然震驚,止步不前,瞠目結舌。

  絕頂那獨一無二的女子,紅裙搖曳,青絲散亂,臨風颯然,仿佛有萬道復仇之火從她身上噴出,劇烈引燃、兇惡騰空。

  可怕的不僅僅是她這個人、她同歸于盡的氣勢、她手上持有的致命劇毒,更是她周圍不知何時、不知何故,竟然聚集來、簇擁起的這個季節秦州能有的各種蛇蟲鼠蟻,光是肉眼看見的就成千上萬,更何況還有水弩那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教誰都毫無抵御之力的毒靈……

  “那不是……”東方雨方才醒轉,瞬間意識到那是什么,還未開口,便就失聲。

  那不正是蜮兒的攝魂斬嗎,一笑而謀人命?一笑而奪人命……

  大驚失色的同時,黃鶴去已經來不及喊退后,來不及想,她竟然有?她怎會有?!

  從獨孤清絕的打擊下勉強逃生的精兵良將,不想竟送到了突然覺醒的胡弄玉腳下凌虐!摧枯拉朽?一掃而空!

  須臾,天地如同被消音,漫天遍地呼嘯而下的,全是層疊斷裂的雪和尸體……

  滿目瘡痍,滄海橫流,整個宇宙好像都只剩雪,獨孤哥哥,雪的盡頭,是你在等我?

  等我,去陪你賞。

  那日,秦州全境暴風雨雪橫著吹掃,眼睜不開,寸步難行。

  在聽見轟然巨響之后、當即前去察看究竟的厲風行部下,親眼見證了一場曠世罕見的峰谷遷移——那座荒山可以說完全被雪埋平,到底有多少人葬身其間,不得而知。

  看情形,似乎發生了一場激斗?本是荒山,無甚人煙,不可能有血流漂杵,到底何人,會獵于此?

  情勢未明之際,駐扎于側的完顏豐梟、東方文修便對蜀門、稻香雙線開戰,杜比鄰及其副將與童非常初次合作、聯手御敵。

  與此同時,厲風行亦親自奔赴齊壽,同完顏承裕、完顏璘展開鏖戰,直至挑燈,戰鼓不歇。

  由于林阡遠在平涼,加之厲風行初始不知這雪山崩塌和獨孤遇襲相關,是以不曾將這尋常戰事加急傳報給林阡,然而他身在荒山的部下卻在搜救活口時,意外聽到個養鷹的老人說,聽到一句誰能贏你獨孤哥哥……

  厲風行聞言,心驚膽戰,獨孤和胡弄玉這么不巧,碰上了金人對鐵堂峽的殊死一搏嗎?

  誤解鐵堂峽是金人首要目的的厲風行,當即告知金陵,一邊調兵尋找獨孤,一邊遣將增援蜀門。

  期間,獨孤和胡弄玉不知所蹤。

  正是這天晚上,柏輕舟建議林阡發出搜救指令已然太遲,何慧如回憶稱,午后曾有大半毒獸失控,除了不算蟲類的,全都不聽她使喚。

  上回在稻香村里何慧如也曾有過失手,當時還誤以為自己又被人下蠱、藥力持續到今日。此刻才知,那是因為她和胡弄玉的能力沖突。

  而且很明顯,當何慧如和胡弄玉同時在場,蟲豸們有且僅有一個選擇。

  “可為什么她出生時,不像前女王那般滿屋都是蝴蝶,而是床邊只有寥寥幾只蝴蝶、蜘蛛……?”戴琛回想,先還蹊蹺,仔細琢磨,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她和前人都不一樣,前人只控一種,而她種類繁多,所以場面隆重些、又有需要磨合者、自然就來得慢了些?然而……何以會慢了二十多年?”

  “不,只慢了四年。”浪蕩子搖頭,“你可記得,她四歲那年,天賦曾經顯露,但又稍縱即逝?我猜想,可能是發生變故,使她這能力被什么封住了,直到此戰才被釋放出來。”

  “無論如何,都是極好的事啊。”戴琛面露喜色,語帶顫抖,“真沒想到,她非但不是什么廢物,還擁有空前的攝魂斬能力……”

  “真合了那句‘潛龍在淵,騰必九天’。”浪蕩子微笑,點頭,“咱們無影派,終于否極泰來。”

  “好,好,雙喜臨門,蟏哥他,總算可以瞑目。”戴琛想到無影派被人黨同伐異、自身凋零人才難繼,可謂雙重打擊,如今回歸聯盟、胡弄玉還能力空前,只覺既是解氣,又是欣慰,百感交集,熱淚盈眶。

  “然而她和我堂兄又到底在哪……”獨孤映人難掩焦急。

  誰都無法回答,誰都關心備至,尤其林阡,夜不能寐。

  早在柏輕舟關于獨孤遇險的猜測出口之初,林阡就派楊妙真先去彼處搜救,而不刻關于獨孤遇襲的消息便傳來,無論時間地點,都印證了柏輕舟的預測,但柏輕舟不像厲風行那樣以為獨孤是碰巧遇上。

  “軍師認為,鳳鳴飾物,是金人故意為之?”可是林阡和胡弄玉一樣,第一反應是不合理,為什么金人要挑選那里對獨孤伏擊。

  “主公,我想看厲幫主的兵力分布。”柏輕舟蹙眉,好像知道一些、迫切想要求證。

  從事發到此刻三更時分,蜀門、稻香、齊壽傳回的無疑全是勝績,因為厲風行太重視,太及時——

  驍勇如他,雖是二月才奉命到秦州據點清掃金軍余孽,短短二十天就幫楊致信克復天水關、清剿葉不寐,戰功赫赫。其后齊壽、竹山、蜀門、稻香四大要地,林阡全權托付給他,自然也放一百二十個心。厲風行與副將杜比鄰也不負所望,這一戰,荒山附近的齊壽、蜀門和稻香,都沒教金軍有可乘之機。

  而無論私交也好、公事也罷,獨孤都值得厲風行分兵救援——昨晚,林阡、厲風行、金陵等人都因喋血陣門之夢而驚魂,預感到掀天匿地陣隨時都可能開啟,緊要關頭,宋方怎少得了獨孤清絕和胡弄玉兩個關鍵人物?不用夢境提醒,每個陣中人都知道,獨孤是此陣的陣眼甚至核心,核心豈能缺席!

  “金人確實有動機、斷我臂膀。然而,理應有更妥善的請君入甕之處,除非……”林阡在柏輕舟看分布圖的過程中,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純粹伏擊,選在荒山當然不合理,但如果不是純粹伏擊,而是和金軍的后續行為聯系在一起?林阡瞬間了然:“特意選在這里圍剿獨孤,是想一舉兩得,既置獨孤于死地,又能將風行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在荒山附近,從而離一個地方最遠……”

  那個地方,正是柏輕舟視線一直停留的一點、上次交戰就公認最為偏遠的竹山,那地方向來都是要沖,但在這一戰里,很明顯不如另外三處重急,所以,地位在厲風行心中被生生下降了。“楚風流,是想聲東擊西打竹山,從那里對秦州卷土重來?!”林阡承認,這一局他發揮失常,竟到現在才明白戰亂和獨孤的關聯。

  不錯,秦州金軍薄弱,想動鐵堂峽會引火燒身,想圍剿獨孤也人力有限,兩個目標都有不能實現的難處,好一個楚風流啊,她就以動鐵堂峽的先鋒來圍剿獨孤,同時用圍剿獨孤的戲碼來轉移火勢!

  “不過,楚風流要失望了。”柏輕舟在這兵力分布圖上給林阡圈點,“從這兵力分布可以看出,厲夫人已然想主公所想,排兵布陣之時,沒有放過任何一處要隘——雖然厲幫主重心偏移,但厲夫人本人坐鎮竹山,不會教金軍如愿。”柏輕舟話音剛落,帳外便來又一捷報:夜幕降臨之際,金將術虎高琪、把回海率軍偷渡渭水,企圖出其不意強攻,不幸遭遇了金陵的嚴陣以待。

  “關隴道上無輕緩。”金陵對麾下如是說。不愧智囊,布防完美,即便是表面最平靜的竹山村她都顧及,滴水不漏。

  因為意料之中,所以擊其半渡,虧得術虎高琪指揮若定、把回海英勇無匹,才沒有立即淪陷給金陵,反而還把宋軍拖進泥沼、掙扎了好一段時間才罷休,當時當地,渭水滔天檣傾楫摧,塵沙遍地人仰馬翻,陸戰水戰都是無比激烈。

  最終金陵以多勝少,而金軍倉皇逃竄……此刻接近凌晨,聽得加急戰報,林阡難免振奮而笑:“陵兒不辱女諸葛之名。”

  “是怎樣逃?北逃、還是西逃?”柏輕舟的神色卻不見得平緩。

  “飛鴿傳書,并不詳細。”海上升明月面露難色。

  林阡一怔:“軍師是說……?”

  “主公。岳離同黃鶴去東方雨一樣,都沒有出現在這七日的平涼、鳳翔、環慶戰場,很顯然,他也在奉命備戰——日月天尊,有能力調用他的只能是完顏永璉。”柏輕舟一語道破此戰的最大幕后,“楚風流的目標才是奪回竹山,完顏永璉的目標,是謀定隴右,所以他不會像楚風流想的那樣、據竹山后南下秦州,而只有意圖對隴右金軍進行重新謀劃和部署。厲夫人,只怕猜錯了術虎高琪和把回海的來意……”

  “重新謀劃……西逃……”林阡蹙眉沉吟,“向西?”

  “是。正月,隴右金軍經完顏永璉整合,重新入駐,死灰復燃,其中以秦州尤甚,因此二月以來,楚風流便一直致力于秦州的金軍融匯。但現今秦州出現斷層、他想看到的連成一片的據點短期內已不能成活,既然如此,何不舍難求易,做勝算更大的事?南下不成,可西去武山,與當地的幸存金兵聯合,重新給隴右金軍規劃出一個聚集興盛之地。”

  “情知難以速戰,便先扎根武山、逐步向秦州開拓。”林阡神色有異,“他是和我一樣,徐圖進取嗎。”

  “竹山村,雖是秦州的門戶不假,偏巧也能作為墊腳石,西去武山。”柏輕舟說。很可惜她近日陪著林阡東征,現在才有閑暇,認清此戰幕后原來是完顏永璉、繼而從他的格局出發來推導全盤。

  “所以,此戰他終究還是聲東擊西了?在陵兒以為破解了他的聲東擊西之后。”林阡嘆了口氣,唯愿柏輕舟將完顏永璉高估。

  七日之前,因徒禪月清竊取鳳鳴飾物邀功,黃鶴去提出借機斬斷林阡羽翼,與軒轅九燁不謀而合。

  “他的陣法,只是‘現在’全了而已。”軒轅九燁對楚風流說出的那句——林阡陣法只是現在全了,到時候一定會缺人,透露的正是獨孤清絕要死。

  楚風流甫一聞訊,便向還在來路上的完顏永璉提議,將圍剿獨孤清絕的地點設定在鐵堂峽,宋軍聚集處。其一,宋軍難以預料,在意不了,營救不會及時,獨孤清絕必死無疑;其二,可將厲風行兵力調虎離山,適合金軍去打擊較為偏遠的竹山。

  完顏永璉回信稱:“林阡謀士之中,金陵最為縝密,竹山經她布防,必也固若金湯。”言下之意,竟是要楚風流死了這條重奪秦州的心,哪怕騙得了厲風行,還是過不了金陵的關。

  完顏永璉隔空指教,圍剿地點的設定、對厲風行的調虎離山,都可行;關鍵在于,搬開這些阻障之后,如何讓“布防沒有問題”成為金陵最大的問題。

  信的最后提到,武山境內,有金將劉鐸,孤掌難鳴數月,頑強輾轉,堪當大任。

  沒有明言,卻看準了楚風流的悟性,他知道她會決定好下一步該怎么做。

  沒錯,金陵哪怕鐵堂峽告急都沒忘記將竹山村同時設防,但是越重視全面,就越說明她看重身后秦州,楚風流要考慮的,只是怎樣利用這一點而已。

  于是,術虎高琪確實是偷渡渭河,也真真實實被擊其半渡,激烈拼殺、流血犧牲、倉皇逃竄,全都不是假的,然而,金陵怎會知道,金宋大戰結束了,金軍的戰斗才真正開啟?她竭盡所能將他們打回北岸,卻也親手將他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送走,沒花一分心思再去提防,被她推向北岸的他們,竟會在北逃中途西進……術虎高琪和把回海不辱使命,把前戲演得和高潮一樣,只是為了將真實目的藏得黯淡無光。宋軍鳴金收兵、揚眉吐氣之時,他二人領著百余渾身濕透的敢死隊,不及喘氣,卷甲銜枚,從附近的險峻山道暗度……

  金陵再行事周全,也防不到。一則,才剛打完,如果換成沒打的時候,憑她能力應該會發現有人繞過她集中于南岸的防守、鬼祟西進;二則,她想不到,她不知金人密集打擊秦州的過程中竟然已經改換武山為目標,沒發現對手已然從楚風流換成了完顏永璉,那個人,聲東擊西不在兵力,不在注意力,而在用意,在根本……

  天衣有縫,百密一疏。

  金人的幕后主使太了解人性、洞悉全局,表面上,計謀被她識破令她覺得“果不其然”“幸好這么做”,實則卻用同一個計謀將她套牢,在她剛松口氣的時候伺機而動。金陵不是沒中過計,是沒中過這么明目張膽、順她心意的計,好像下的是明棋,卻完全不是表面所見,一如他大道至簡的劍法……

  “我曾希冀秦州據點成型,不料遭遇厲風行勇武,令當地軍兵只能茍延殘喘;此番去武山重建據點,更難,幸存者和潛伏者更少,但是,就‘重回隴右’而言,更徹底。”事情發生之前,完顏永璉親自召見了術虎高琪和把回海。

  “武山、秦州,都是我軍陣地,勢必都要重回,只是早晚問題。末將誓死拼殺,愿與劉鐸共存亡!”把回海目光灼灼,他之奮勇,完顏永璉早有耳聞。

  “留在那里,星火燎原,直到林阡失敗為止。”完顏永璉簡短囑咐。劉鐸此人,兵微將寡,幾個月來卻始終不曾被抗金聯盟拔除,有術虎高琪二人相助,必然更為強悍,假以時日,一定會把武山發展成金軍最牢不可破的據點,比秦州更加合乎完顏永璉心意。

  “會,我們會讓林阡意識到,有這第一支繞到他身后去的,便有第二支、第三支、無窮無盡,他一味進攻前行,我們便前仆后繼、絕他后路、動他根基。如此,他焉能不敗!”術虎高琪亦對王爺訴衷腸。

  但凡有志之士,心里如何不憋著一股氣?當聽聞林阡血洗陳倉、一路攻城略地、更還侵襲耀州之后。

  “林阡不會一味進攻前行。”完顏永璉卻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他坐鎮延安府,怎可能如傳聞一樣,僅為避開林阡鋒芒?他只是要借和小王爺斡旋的契機,來迫使陳旭重視和轉移到環慶戰區;他同意配合軒轅九燁的阡陌之傷,只為教林阡智謀不復以往,讓柏輕舟專心致志地在平涼輔佐林阡;他指示岳離備戰、跟蹤和圍剿獨孤清絕,因為那既能破林阡陣法,亦能誘厲風行和金陵不同程度地中計。以上,都是完顏永璉對林阡所有軍師意識的削弱。

  血洗陳倉非他所愿,但在那之后,他敢不插手鳳翔路金軍的一敗涂地,正是因為他看穿了林阡,哪怕鄜州耀州都瘋傳林阡就要破城,完顏永璉也洞若觀火:林阡不會一味進攻的,他不可能那么快就把陣線拖那么長。至于河東的抗金聯盟,更加只是萌芽而已。林阡之所以打這么激進,打得好像很快就能馬踏天下、直搗黃龍,其實只不過是想盡快安定鳳翔,并且令金軍害怕宋廷北伐、給吳曦造勢——一切,都是為他走火入魔血洗陳倉的舉措補救罷了,因此,林阡的過于輝煌只是浮于表面。只消岳離、術虎高琪、完顏君隱三處有一個成功,林阡都再難高枕無憂。

  環環相扣,數管齊下,不動聲色,來勢洶洶。

  “如果我所料不錯,術虎高琪和把回海,此刻已在直取武山的路上。”天才剛亮起,實情便被柏輕舟料中,術虎高琪和把回海在來遠鎮安營扎寨。

  林阡難掩氣惱:“無論如何,都是慢他一步。”這次對弈,他輸得不冤枉,根本猜不到完顏永璉的意圖而又一次被他下出奇局。

  連柏輕舟都沒高估他、被他算計在內,教林阡哪里還能掉以輕心?一方面,完顏永璉在秦州調控兵馬受阻,居然不退反進,還往盟軍更心腹的武山安插。一旦金軍于當地會師,不管是先前能活下來的,還是昨晚拼力進去的,此刻仔細想來,都是大將之才,珠聯璧合之后,平靜多時的定西隴西勢必又有大患。盟軍每每想進一步,都被強行抑后半步。

  另一方面,完顏永璉竟看穿了他激進打法是源于他不愿激進,因此對流言不為所動,依然把重心放在了收降小王爺的身上,若然真和小王爺冰釋前嫌,那么環慶三足鼎立的尷尬局面將直接消失,金軍和完顏君隱戰力相加、林阡瞬間不是他們對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箭在弦上的開禧北伐很可能兵敗如山,自此完顏永璉平定南宋一勞永逸。而這七天,完顏永璉與小王爺有任何交流,林阡都無心也無法插手,先前林阡堅信小王爺不會被勸服,但經此一戰,覺得完顏永璉只會超乎想象。

  天星亂動?不過人算……

  然而,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同樣也是經此一戰,令完顏永璉無法對林阡有絲毫怠慢——

  短短七日,腹地金軍當真害怕宋廷北伐,此其一也;岳離、東方雨、黃鶴去全是生死未卜,此其二也;清晨,完顏永璉登臨制高,遠遠望著成雙練劍的完顏君隨和林思雪,難以靠近,此其三也。

  重重嘆了口氣:

  林阡如日中天,宋軍人才輩出,我做那許多謀算,唯一的戰利品,竟只是術虎高琪、把回海和劉鐸在武山會師。

  但無論如何,他都希望看到,岳離等人活生生地回來,與他繼續并肩作戰、笑傲沙場。

  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荒山雪崩,可有活口?

  竹露滴清響。

  雪崩后第一次見到陽光從林間透射,一道一道,細碎閃爍,胡弄玉本能閉眼、抬手遮擋、背過頭去。

  “這是哪里?”好不容易適應了強光,她呆呆望著林子上面的藍天、虛無縹緲的云,迷惘起身,環顧四周。

  好像是個枕山抱溪的小村莊,茂林修竹,曲水流觴,雨霧蒙蒙,炊煙裊裊,應有人家,青藤蓋瓦。

  像,像極了那個,名叫稻香的地方……

  “稻香村?”她猛然驚回現實,“獨孤哥哥?!”

  昨天,或是很久以前的那一天,還有意識的最后一刻,她腦中一片空白,只剩殉情的沖動,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覺醒。

  那狂風暴雪之中,想要抱住獨孤哥哥,卻抓不到他的手,飛速沉降,迫切追趕,渾然不顧被山掩埋,最后,應該是一群黑壓壓的東西、幫她將那些把她沖宕開的冰雪愚公移山,她才勉強留了一條性命,渾渾噩噩不知往哪個方向又走了段路,想找獨孤卻無從找起,眼前一黑便倒在這里。

  “獨孤哥哥……”嘶啞著嗓音,喊不出聲,她不能接受,獨孤清絕竟死不見尸?

  便即此時,林子旁邊傳來一串嬉笑之聲,循聲而去,淚光中搖搖晃晃的景象,是幾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女孩在打鬧。

  其中,有一個男孩滿臉通紅,趁旁人不注意,把一件信物偷偷交到其中一個女孩的手里,低聲說:“阿秀,從今以后我們就在一起,我好,你就好,只要你活著,我便活著。”

  不是還應該有一句嗎,你死了,我也死,為什么不說下去?

  她出神地望著他們,等了很久也沒聽見這句話,良久,那群男女跑遠了些,她忽然自說自話:活著,我還活著……為什么我還活著?

  不就代表你還活著?

  活著不就是用來團聚的么!

  死不見尸,換句話說,不就是有機會生?!

  她如夢初醒,立即去尋路標、朝稻香村的方向狂奔而去,激動不已,喜不自禁,迫不及待:獨孤哥哥,一定還在,快,快去冰河!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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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